樊粹庭爲陳素真量身定做的《桃花庵》,可惜陳派已近失傳

陳素真早年演《桃花庵》的資料,除了未能留下錄音外,其他資料比較齊全,她既演竇氏,也能演道姑陳妙善,今把相關資料輯錄於下:

【資料一】陳素真先生談樊粹庭先生改編的《桃花庵》 草稿

《桃花庵》是豫劇傳統劇目中相當火爆的戲,尤其後半部,行當齊,戲劇矛盾尖銳,除去沒有花臉,其他如老生、小生、青衣、花旦、閨門旦、老旦、潑辣旦、醜等一應俱全,而且各有各的俏頭,觀眾非常歡迎。我扮演尼姑陳妙善,唱、念、做都很吃重。

樊粹庭主要改動了兩處:(一)拜府爭狀元一場,尼姑問:“你說狀元是你的兒子,你有什麼胎帶為記?”蘇夫人反問說:“你說是你的兒子,你有什麼胎帶為記?”尼姑說:“我的兒子十指不全。”蘇夫人說:“我的兒子也是十指不全。”尼姑追問:“在哪隻手?”蘇夫人一時想不起,被迫問急了,倉卒說:“在右手。”尼姑說:“我的兒子在左手。”最後狀元伸手一看,果然是左手缺指。樊粹庭認為這個情節不合理。蘇夫人撫養兒子十幾年,怎麼會不注意兒子是哪隻手上缺個指頭呢?所以他給改成:狀元的左手中指夾縫內有個牙齒咬的印痕。這個細微的印痕,養母沒有注意到。我們都認為改得好,因此這個戲名也該為《齒痕記》了。

第二是明倫堂上一場,也就是最末一場。這出戏的主演是尼姑,她在最末一場,尼姑反而沒有戲了。樊粹庭認為這樣不妥當,就給尼姑加了一大段唱。按照劇情的發展來看,這裡加一段唱,很容易使戲鬆下來。但樊粹庭相信我能把這段戲唱好、演好,毅然增加上去。後來演出效果證明,這段戲我唱成功了,受到觀眾的熱烈歡迎。增加的這段唱如下:

樊粹庭為陳素真量身定做的《桃花庵》,可惜陳派已近失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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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妙善上前去雙膝跪定,

蘇老爺請聽奴細稟分明。

我本是出家人六根斷淨,

虎丘山遇張才動了痴情。

實指望奴與他百年諧鳳,

又誰知得急病他把命傾,

那時節我哭得山搖地動,

那時節我哭得欲罷不能。

那時節我哭得呼天不應,

那時節我哭得如在夢中。

那時節我想同他歸陰喪命,

怎奈奴身懷著張門的後生。

無奈何把他的死屍掩定,

悲切切淚如雨我不敢放聲,

我的蘇老爺呀,我怕人聞聽。

(下轉韻換轍)

十月滿在庵中我把嬌兒生養,

咬齒痕留詩名我拋棄兒郎。

想嬌兒想得我淚如雨降,

想嬌兒想得我難入夢鄉。

想嬌兒想得我神魂飄蕩,

想嬌兒想得我如瘋似狂,

想嬌兒坐臥不安茶飯不想,

想嬌兒想得我呀碎心斷腸。

求老爺開大恩將我兒放,

也不虧那張相公為奴命亡。

蘇老爺你若是不把兒放,

我定要拼命死去見閻王,

我碰死在你這明倫大堂

我的蘇老爺呀!

樊粹庭為陳素真量身定做的《桃花庵》,可惜陳派已近失傳

這一大段唱,我分成兩種板式和唱腔來唱。前一段庚青轍,我用傳統祥符調的慢二八板唱,不過最後一句“悲切切淚如雨我不敢放聲,我的蘇老爺呀,我怕人聞聽”,是我自創的新腔。後一段江陽轍,我用的是豫西調的唱腔。那時在開封唱豫西調的很少,只有李門搭、金玉美、蓋洛陽這三個男旦唱,我是幼年與金玉美同班時聽倒他的唱偷著學會的,這是我就把它用上了。而最後一句長達二十七個字的長句唱腔,則是我在老唱腔的基礎上,自己創出來的。

在修改《桃花庵》劇本時,還需提一件事。劇中的老旦名叫王三思,樊粹庭懷疑這不像個女人名字,就想修改一下。但為慎重,就費了很大功夫找到《桃花庵》的小說原本,經過查對原本上確實是叫王三思,所以樊粹庭就保留未動。但後來豫劇又有人演這出戏,只憑著自己的主觀臆斷,硬把王三思改為王桑氏,其實這隻能說明工作態度的疏忽和不嚴肅。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樊粹庭對待藝術事業的審慎嚴謹的態度。對待藝術事業,不謙虛,不嚴肅,自以為是,就不可能取得真正的成就。

【資料二】豫劇【桃花庵】劇本 陳素真先生演出版本

先看一張陳素真在《桃花庵》中扮演竇氏的劇照

本版本是陳素真先生演出版本,是陳先生80年代初親筆撰寫。

樊粹庭為陳素真量身定做的《桃花庵》,可惜陳派已近失傳

第一場 賣子

【蘇崑 老生,帶衙役、院子 上場】

蘇 昆:(慢板)

清晨起到隍廟去把香進

降罷香轉回我知府衙門

正是我坐八臺向前行奔

【王三思 老旦 抱孩子倒上】

王三思:(唱)猛然見老爺轎

我拔步抽身

蘇 昆:(送板,白)停轎家院,將那老婦人喚來

院 子:(白)是,那老婆子回來來來啊!王三思是你呀,老爺喚你,來來。

王三思:(白)哎呀,大爺,我可不敢見官,你老行行好,就說我走遠了。

院 子:(白)不行,老也看見了,你去去。

王三思:(白)哎呀天呢,怕誰偏碰見誰,老爺在上,貧富王三思給老爺叩頭。

蘇 昆:(白)你叫何名?

王三思:(白)我叫王三思。

蘇 昆:(白)王三思?

王三思:(白)老爺,因我一生做事小心謹慎,鄉親們給我取名叫三思。

蘇 昆:(白)王三思,你懷抱什麼?

王三思:(白)老爺是我兒子。

眾(白):胡說!

王三思:(白)不不,我抱的是我兒子。

蘇 昆:(白)你這大年紀,怎能有此幼兒,分明胡說,來,掌嘴。

眾(白)打打打

王三思:(白)老爺開恩,我說實話。

蘇 昆:(白)講。

王三思;(白)這是遠方來此逃難的,孩子多,養不起,託我賣的。

蘇 昆:(白)嗯,家院,將幼兒抱來我看看,唔呀,看這嬰兒,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乃是個貴相。王三思,這嬰兒你要賣多少紋銀?

王三思:(白)呀呀呀!

(眾催)快說說。

王三思:(白)我要這麼多。

蘇 昆:(白)這是多少?

王三思:(白)五兩五兩。

蘇 昆:(白)家院,給她五兩銀子。

家 院:(白)給給,你算走運。

王三思:(白)哎呀老爺,我怕官官官,這位老爺可真好,要五兩就給五兩。咦,那件包孩子的衣服很值錢,我要過來,不又賣幾兩,對對,稟老爺,人家大人說,賣馬不賣鞍,大人賣孩子不賣衣裳,人家還要那件衣裳呢。

蘇 昆:(白)好,拿了去吧。

院 子:(白)給給拿去吧。

王三思:(白)哎呀,這蘇老爺可真好,說話,要五兩給五兩。要衣裳,就給衣裳,嗯,我再去要點,稟老爺,人家嫌五兩銀子少,不賣了。

蘇 昆:(白)嘟,老奴才貪心不足,來,打了下去。

【眾打】

王三思:(白)不要了不要了。

蘇 昆:(二八連板)

五兩銀子買嬰孩

我的兒你是天降來

可嘆你父母心肝歹

賣了親子不太應該

我的兒不要哭哀哀

你隨為父回官宅

回府衙見了兒的母

你的兒是個官太太

(眾衙役喊一聲)

蘇 昆:(唱)衙役們,莫要喊,你們開道來。

走大堂越二堂,三堂來到。

【丫鬟上】

丫 鬟:(白)老爺回衙。

【蘇夫人,花旦上】

蘇夫人:(唱)

施一禮把老爺往裡相迎。

開言來我只把老爺來問,

問老爺懷抱的誰家的兒童?

蘇 昆:(唱)五兩銀子買來嬰兒一個,

夫人你抱過去看看兒童。

蘇夫人:(唱)好一個白胖小子真齊整

喜得我心花怒放笑連聲

俺蘇門從此有了後

(白)老爺,快給咱兒起個名。

蘇 昆:(唱)與咱兒起名就叫寶玉。

丫 鬟:(白)老爺夫人,少爺餓了,吃什麼呀?

蘇夫人:(白)哎呀是呀,把我喜歡迷了。孩子還沒有吃奶呢,家院。

(唱)快快去僱奶姆,喂著兒童

院 子:(白)遵命。

【全下】

第二場 買衣收子

【張夫人竇氏,青衣,帶丫鬟上唱】

竇氏:(唱)

丫鬟帶路來呀,

九盡春回百花開

鴻雁飛去紫燕來

風吹柳枝飄飄擺擺,

睹景傷情憂思滿懷。

竇氏女我終日裡愁臉難解,

懷念我久別的夫君名叫張才。

張才夫到虎丘前去望會,

他一去十二年未曾回來。

為夫君我常常抽籤算卦、

為夫君我許下吃長齋、

為夫君我懶把鮮花戴、

為夫君我懶上梳妝檯、

為夫君茶不思飯也不愛、

為夫君夢魂顛倒如痴如呆

竇氏女我今年三十開外,

我跟前缺少個兒嬰孩。

張才夫他若有了好和歹,

可惜俺百萬的大家財。

叫丫鬟你領我過街樓上

我站在過街樓上細看明白

南方貨物北方去賣,

東方的貨物往那西方開

也有老也有少

還有二八女裙釵

過往之人有多少,

看不見我的丈夫張秀才。

【蘇寶玉上唱】

蘇寶玉:(唱)

蘇寶玉我離了明倫堂上

我去到義學內去把書攻

將身兒我只在上馬石坐

我坐在上馬石背背五經

竇氏:(唱)

過街樓上用目睜,

上馬石坐著一個孩童

看相貌好像我張才夫

越看越似我的相公

邁步我把樓梯下

你去把那玩童喚到客廳。

竇 氏:(白)丫鬟,門外上馬石坐著一孩童,你去將他喚來。

丫 鬟:(白)是。大嬸子讓我叫那個小孩,我又不認識他,怎麼好說話呀,嗯,有了,哦,這個小孩的臉怪白呀!

蘇寶玉:(白)咦,這小妮,怎麼摸我的臉呀,咳!你怎麼摸我的臉呀?

丫 鬟:(白)我們這的規矩,先摸臉,後說話呀。

蘇寶玉:(白)哦,這是你們這的規矩,那我也摸摸你的臉。

丫 鬟:(白)哎,容我摸你,不容你倒摸。

蘇寶玉:(白)你倒沫。

丫 鬟:(白)哎,倒摸我的臉。

蘇寶玉:(白)你要說什麼呀?

丫 鬟:(白)俺大嬸叫你呢。

蘇寶玉:(白)俺不認識你,我不去。

丫 鬟:(白)哎,俺家有好吃的,好玩的,來吧。

蘇寶玉:(白)吃倒不吃,有好玩的我去,你家有狗嗎?

丫 鬟:(白)沒有。

蘇寶玉:(白)母狗頭裡走。

丫 鬟:(白)叭叭叭隨我來吧。

蘇寶玉:(白)你這小妮還不吃虧呀,上坐是大嬸子?大嬸子在上,我給你做個揖吧。

竇 氏:(白)不用。

蘇寶玉:(白)磕個帶尾巴的頭吧

竇 氏:(白)少禮少禮。

蘇寶玉:(白)起來再做個揖,大嬸子你好吧。

竇 氏:(白)罷了,我好。

蘇寶玉: (白)你好我也好。

竇 氏:(白)我還無有問你呀。

蘇寶玉:(白)我問罷你了,你要不問我,不怕耽擱了嗎?

竇 氏:(白)耽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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