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楊八

「傳奇」楊八

楊八,清代松江府南匯縣人,本是個樑上君子,飛簷走壁,穿窬入室,手段十分高明。他靠行竊富裕起來,成了當地的一個大戶,於是改邪歸正,洗手不幹非法勾當,算來已有十多年了。

適逢南匯縣一位官宦人家被盜朝珠一串,價值千兩紋銀。這案子拖了很長時間未能偵破,知縣大人傷透腦筋,衙內所有捕役幾乎個個都受到苛責。因此,一個捕役便去找楊八交談。

楊八以為捕役是來調查盜案,不禁嘆息著說“在下原先雖然手腳不乾淨,但此調早就不彈了,難道你們還不原諒我?”

“不,不,不!”捕役連忙聲明說“我來找你,是因為有樁案子懸而未決,我的同事們不好交代,特地來向你求計的。”

“啊,原來如此!”楊八放下心來,然後考慮一下道“那在下就同你去見知縣大人吧。”

“好!”捕役將楊八帶至縣衙,知縣召見,詢問朝珠一案如何破法?

楊八稟道“此案在下實不知情,求大人給一個月的期限,容小人慢慢察訪再說。”

“如此甚好,本縣給你限期一月,務必將竊賊緝拿歸案,事成之後,重重有賞!”

從此,楊八獨自一人憑著原先的偷盜經驗,四處察訪,竟然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心裡也感到此案的確棘手。

一日,楊八從江蘇轉到浙江,到達水鄉一個大鎮。他在鎮上巡視時,發現一所大宅,古老恢宏,人來人往,甚是熱鬧.。看來這個場所值得進去探個究竟。他邊想邊走,來到門前對守門人說“在下只顧趕路,晌午用膳時盤纏失落,現食宿無著,想在府上借宿一宵,請求收留!”

“我家主人慷慨好客,進來吧!”守門人一看楊八那身打扮,就把他請進了大宅,並且安排在一間床帳鋪蓋齊備的房間裡休息。

不久,有一小童進來送飯,楊八趁機問道“多謝小哥,請問你家主人姓甚名誰?這所大宅院作何營生?”

可小童一言不答,徑自離去,楊八甚為納悶,也不便再找人詢問,吃罷飯便睡了。

第二天晚上,小童來傳話,說主人請客,叫楊八前去。楊八隨小童來到大宅正廳堂,只見首席坐著一個精明慓悍的漢子,心想這就是主人無疑了。其餘還有幾十個人,一人一席,大家一起大吃大喝,也不猜拳行令,一點響聲都沒有。如此宴會,楊八還是首次光臨,心裡著實感到奇怪,不知這夥人到底是幹什麼的?

大家吃完後,主人各贈一個小包,也給了楊八一份。隨後,只見眾人退至天井,一個個縱步而躍,輕如燕子,飛上牆頭。楊八心裡頓時明白,這夥人不是等閒之輩,這大宅看來是藏龍臥虎之地。於是,他不露聲色,也使出自己昔日的絕招,隨眾人飛身上牆。

這時,只見一人打開小包,取出夜行衣套在身上,楊八也依樣畫葫蘆。緊接著再看包裡,乃是火鐮、鐵鑿之類工具。楊八心裡完全明白了,這所大宅乃是一個賊窩,於是決心順藤摸瓜,探究下去。

楊八隨大夥選擇了一家富戶,越牆而入。這家人睡得爛熟,財物可以隨他挑選,他只取了這家幾十根金條,自以為大有收穫。

隔了十多天,小童又來傳主人宴客,楊八照舊出席。宴畢,見眾人各自從口袋裡取出所竊之物獻給主人,多是價值昂貴的珠寶之類。楊八一看,心想他們竊獲的都不如我,於是將所竊金條數十根取出,雙手獻給主人“請幫主笑納!”

“這是什麼?”主人一見不悅。眾人見是金條,一擁而上,將楊八抓起來,綁在柱子上。

楊八嚇得魂不附體,連忙呼叫“各位抓我,不知我犯了哪條?”

其中一人斥責道“我等取物,皆選擇珍寶,價值一千兩銀子以內的東西都不要,金銀等物,視如糞土一般。你今天以為得了幾十根金條就了不起,顯然不知我等的幫規,肯定是混進來的奸細。趕快坦白,還可以求得幫主寬恕,放你出去!”

“天啦,這幫人乃是巨盜。”楊八心中暗想,看來我已不能再隱瞞,便說出自己被捕役求助偵破朝珠的真情。

這時,人叢中跳出一個小童,頭扎丫髻,身穿紅衫,稚氣十足,笑著對大夥說“那串朝珠是我偷的,當時在月光之下,我估計價值不到一千兩銀子,所以就沒有要。”

主人忙問“後來你扔在哪兒了?”

“就放在那個官宦人家的階沿石下!”小童若無其事地回答。

楊八一聽,嚇得心驚膽戰,價值千兩之物,居然被一個娃娃看作頑石而扔掉,這夥強盜的貪慾也實在太大了。為了脫身,只得哀求道“既然朝珠已有下落,請幫主成全在下,讓我取回去了結此案,我楊八永不忘記弟兄們的恩德!”

幫主哈哈大笑,對大家說道“看這老頭著實可憐,就放他一條生路吧!”

“好說,好說!”就在大家贊同之下,楊八拜謝告辭,連夜趕回南匯,終於在官宦之家的階沿石下,找到了那串朝珠。楊八這次身陷賊窩,感受極深,想到盜賊為害社會,令人髮指,愈發堅定了自己革面洗心之志。

選自《此中人語》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