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艺术长河里
由身份低微的木匠成为艺术大师
诗书画印都取得非凡成就者
并且把把画笔直面民间成为“人民艺术家”
千百年来惟齐白石一人而已
他从湖南乡下来到北京
博采徐渭、八大、吴昌硕等艺术大师之长
熔炼于一炉形成自己独特风格
篆刻开宗立派
书法卓尔不群
诗词诙谐有趣、自然天成
山水人物构图奇特、不落俗套
花鸟鱼虫水墨淋漓、生动传神
2018年7月18日
由故宫博物院与北京画院共同主办的
“清平福来——齐白石艺术特展”
在西雁翅楼展厅展出
时隔64年齐白石再现故宫
今夏我们可以大饱眼福了
巧合的是另外一位大师
“清末海派四大家”之一的吴昌硕作品展
“铁笔生花——故宫博物院藏吴昌硕书画篆刻特展”
还在故宫文华殿进行中
齐白石与吴昌硕
在中国艺术史上都有无可撼动的地位
但两人在私交上却恩怨交错，令人唏嘘
57岁的齐白石接受陈师曾的建议
决定“衰年变法”，改变绘画风格
而他重点模仿的对象之一就是吴昌硕
齐白石对吴昌硕的绘画十分钦佩
曾作诗称甘愿做其门下走狗
写“走狗诗”：
“青藤雪个远凡胎，老缶衰年别有才。
我欲九原为走狗，三家门下轮转来。”
吴昌硕花卉
齐白石《山水十二条屏（其四）》
但齐白石的好友胡佩衡说
两人根本没有见过面
齐白石并没有得到吴昌硕亲自指点
只通过购买的吴昌硕书画进行临摹
吴昌硕篆书
齐白石篆书
尽管两人不曾谋面
但京城说大也不大都在一个圈子里
两人也有间接交往
第一次是1920年
齐白石“北漂”才两年脚跟还没站稳
又因他是农民出身
几乎没有师承
学画全靠自己摸索，
因此被北京画家圈排挤
被人称为“野狐参禅”
所以齐白石的画定价比别人少了一倍
卖两个大洋依旧无人问津
可想而知齐白石当时生活如何拮据
所以齐白石的好友、著名报人胡鄂公通过关系
找到当时的画坛领袖吴昌硕
请其为齐白石写了一张“润格”
第二次交集是在1924年
吴昌硕为齐白石的画集
题写了《白石画集》四个扉页篆字
胡鄂公
按理说吴昌硕于齐白石有提携之恩
那又何来嫌隙之说呢？
原来陈师曾于1922年
曾携带北京和上海画家的四百幅作品
赴日本参加“第二届中日联合绘画展览会”
其中包括吴昌硕、陈半丁、王梦白、凌直支等名家
陈师不顾其他人反对将齐白石的画也带去
令画界哗然一片
然而结果却令人意外
齐白石的作品被日本人抢购一空
单幅出价高达250银元
而一同参展的数十名画家的作品
却在展览上爆了冷门
齐白石画作
齐白石一战成名在国外走红
于是国内的身价也就水涨船高
齐白石回忆说
“经过日本展览以后
外国人来京买我画的很多
琉璃厂的古董鬼
知道我的画在外国人面前卖得出大价
就纷纷求我的画…”
齐白石画作
对于草根逆袭
这些画坛领袖们看不下去了
当时中国画学研究会的会长周肇祥
私下对学生说：
“千万不要学齐先生
他的画是骗人的。”
吴昌硕听说消息
心里也不舒服
略带嘲讽地说：
“北方有人学我皮毛，竟得大名！”
齐白石画作
齐白石知道“北方人”暗指自己
对于吴昌硕这样的评价
齐白石也是无可奈何
他是画坛泰斗又曾对自己有恩
不敢公然争锋相对
所以当时齐白石
写了一首诗：
“皮毛袭取即功夫，习气文人未易除。
不用人间偷窃法，大江南北只今无。”
还在1924年刻了一枚印章：
借石涛一句诗：“老夫也在皮毛类”
边款为：
“乃大涤子句也
余假之制印
甲子白石并记”
老夫也在皮毛类印文及边款
其实齐白石并不是一味模仿
而是将吴昌硕的神融为己用
林琴南将吴齐并称“南吴北齐”
齐白石说，
“他把吴昌硕与我相比，
我们的笔路倒是有些相同的。”
到了1927年以后
齐白石的风格里已经看不到
前人的影子了
作为海派后期的大师级人物
在近年的艺术市场膨胀增值下
吴昌硕的作品市场价格也持续高昂
但却不如齐白石耀眼
更不符合他在艺术史上的地位
这个嘈杂的市场中
新晋藏家习惯于瞩目齐白石和张大千
而老一辈藏家却常惋惜于吴昌硕不敌齐白石
这是因为后者因衰年变法而一举成名
但这“变法”很大程度上是学了吴昌硕
齐白石画作
缘何“学生”比老师还高？
究其原因
有人认为吴昌硕作品质量参差不齐
好的太好，差的太差
也有人认为他活跃画坛的时间较短
且距今久远
此外还有一个令人尴尬和惋惜的原因
是他作品中的文人气质和内涵
不为大众所理解和欣赏
当我们观察吴昌硕的艺术生涯
在他和时代的变化中
找这最后一代文人画复兴和终结的原因时
发现他的成功在于顺势
而如今相对的落寞则缘于他
固守自己艺术信念的静止
齐白石画作
抛开两人的恩怨不谈
相比吴昌硕
齐白石的画的确更有民间色彩
更富于装饰性
画面结构也相对简单
细部的处理不够丰富
因而作品表面形式背后
所蕴藉的内容就不如吴昌硕厚重
但这一切都是基于传统时代的评价体系而言
如果换做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
所流行的评价体系
齐白石的作品则更加鲜活，更加通俗
更加具有现代性
这也许是齐白石无意中顺应了他的时代
齐白石画作
其实齐白石和吴昌硕
应当是并列在美术史上的两座高峰
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他们都是后辈难以超越的一代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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