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茶藝——論水(上)

中國茶藝——論水(上)

水之於茶,猶如水之於酒一樣重要。眾所周知,凡產名酒之地多因好泉而得之,茶亦如此。再好的茶,無好水則難得真味。故自古以來,著名茶人無不精於水的鑑別。水的好壞對茶的色、香、味影響實在太大。記得餘幼時多聞天津人極愛喝茶。但十幾年前一到天津,泡了杯極好茉莉花茶,飲來如同食苦澀藥湯。原來那時“引灤入津”工程尚未進行,天津人喝的是飽含鹽鹼的苦水,再好的茶也吃不出滋味。一般飲茶尚且如此,要求極嚴的古代茶藝自然更重視水質水品。

中國茶藝——論水(上)

明人田藝衡在《煮茶小品》中說,茶的品質有好有壞,“若不得其水,且煮之不得其宜,雖好也不好”。明人許次紓在《茶疏》中也說:“精茗蘊香,借水而發,無水不可與論茶也。”清人張大復甚至把水品放在茶品之上,他認為:“茶性必發於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試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梅花草堂筆談》)。這實確並非誇張,是從實踐中得來的寶貴經驗。

關於宜茶之水,早在陸羽所著的《茶經》中,便曾詳加論證。他說:

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揀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其瀑湧湍漱勿食之,久食令人生頸疾。又多流於山谷者,澄浸不洩,自火天至霜郊以前,或潛龍畜毒其間,飲者可決,以流其惡,使新泉涓涓然,酌之。其江水,去人遠者。井取汲多者。

陸羽在這裡對水的要求,首先是要遠市井,少汙染;重活水,惡死水。故認為山中乳泉,江中清流為佳,而溝谷之中,水流不暢,又在嚴夏者,有各種毒蟲或細菌繁殖,當然不易飲,而究竟哪裡的水好,哪兒的水劣,還要經過茶人反覆實踐與品評。其實,早在陸羽著《茶經》之前,他便十分注重對水的考察研究。《唐才子傳》說,他曾與崔國輔“相與較定茶水之品”,崔國輔早在天寶十一載便到竟陵為太守,此時的陸羽尚未至弱冠之年,可見陸羽幼年已開始在研究茶品的同時注重研究水品。由於陸羽有這樣一個好的開頭,後代茶人對水的鑑別一直十分重視。以致出現了許多鑑別水品的專門著述。最著名的有唐人張又新《煎茶水記》、宋代歐陽修的《大明水記》、宋人葉清臣的《述煮茶小品》、明人徐獻忠之《水品》、田藝衡的《煮泉小品》。清人湯盤仙還專門鑑別泉水,著有《泉譜》。至於其他茶學專著中也大多兼有對水品的論述。

中國茶藝——論水(上)

唐人張又新說,陸羽曾品天下名水,列出前二十名次序,他曾作《煎茶日記》,說李季卿任湖州刺史,行至維揚(今揚州)遇陸羽,請之上船,抵揚子驛,季卿聞揚子江南泠水煮茶最佳,因派士卒去取。士卒自南泠汲水,至岸潑灑一半,乃取近岸之水補充。回來陸羽一嘗,說:“不對,這是近岸水。”又倒出一半,才說:“這才是南泠水。”士兵大驚,乃具實以告,季卿大服,於是陸羽口授,乃列天下二十名水次第:

 

廬山康王谷水簾水第一;

無錫縣惠山寺石泉水第二;

蘄州蘭溪石下水第三;

硤州扇子硤蛤蟆口水第四;

蘇州虎丘寺石泉第五;

江州廬山招賢寺下石橋潭水第六;

揚州揚子江中泠水第七;

洪州西山瀑布水第八;

唐州桐柏縣準水源第九;

江州廬山頂龍池水第十;

潤州丹陽縣觀音寺井第十一;

揚州大明寺水第十二;

漢江金州上流中冷水第十三;

歸州玉虛洞春溪水第十四;

商州開關西谷水第十五;

蘇州吳松江水第十六;

如州天台西南峰瀑布水第十七;

彬州園泉第十八;

嚴州桐廬江嚴陵灘水第十九;

雪水第二十;

對於這二十名水次第,是否為陸羽評定,很值得懷疑。首先,李季卿曾羞辱陸羽,並不識茶的真諦。即使陸羽成名後,李氏重言和好,以陸羽為人,不見得能對這位勢力眼有暢懷評水之興。其次,這二十名水有多處與《茶經》的觀點不合。

中國茶藝——論水(上)

陸羽向來認為湍流瀑布之水不宜飲,而且容易令人生病,而這二十項中,居然有兩項瀑布水。第三,陸羽認為山水上,江水次之,井水下,這二十水次序與陸羽《茶經》觀點也常上下顛倒。當然,水不僅在於位置,而且主要在成分,所以不可拘泥《茶經》之說一概而論。但張又新的排列,確實與陸羽對水的科學見解有相悖之處。所以,早在宋代,歐陽修對此即提出質疑,認為張又新是假託陸羽之名,自已胡謅。但不論如何,《煎茶水記》打開了人們的視野,加深了人們對茶藝中水的作用認識,不能全泯其功。因而,歷代茶人,訪名茶,還常訪名泉,對水的鑑別不斷提出新見解,也是受到張又新的啟發。至於是否把天下名水都分出次第等級筆者則以為大可不必。現代科學對茶的品質鑑別已十分精細, 何茶宜何水自然不該一概而論,而應具體區別對待;不過,前人的研究成果仍是值得十分重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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