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國強:通天的火應該這樣玩

北京奧運會是蔡國強藝術生涯的一個分水嶺,踩在北京上空的大腳印和掛在鳥巢上空的笑臉成了他為世人矚目的名片。細推他的藝術生涯,於前於後的作品都是“國際範”十足的引人頓足,只不過北京奧運會的舞臺更加廣闊和炫耀。把放煙花玩成了藝術,這種放得最高卻最接地氣、連婦孺老嫗的眼睛都難逃的藝術形式讓他孜孜不倦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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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給了很多美好的夜晚。這種浪漫、唯美、快樂、孩子氣的載體讓他的藝術作品有更加多元化的表現方式。

留學日本、遊走國際讓他聽到了東西方藝術不同的聲音和流派,並讓他開始質疑這樣區分藝術未免有點狹隘和短淺。所以他想用更高一級的上帝視角去連接地球和宇宙,“天梯”的想法應運而生。就像他說的:“這是一架通天的梯子,就像基督徒更靠近上帝一樣。藝術是他去宇宙的時空隧道,是他期待的對話、過程和來往。”

這樣的豪言壯語和天馬行空的想法除了瘋子,就是別具一格的藝術家。

所以他不像那些舞文弄墨、蓄鬍扎辮、閉門造車的藝術家,仰視讓中年的他一直在頭上做文章尋找藝術家的靈魂。說實話,瘦削的國字臉配上板寸光頭不如郭德綱式的標配好看,但至少他可以不用花大把時間浪費在無聊的煩惱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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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戲劇性的電影,就像做向心運動似地指向它自己的核心,邀請觀眾忘卻他們所知的那個真實世界,進入由電影創作者營造出來的假想世界。而紀錄片關注的是外部事物,它就像離心機,力量向外,指向所涉及的那個真實世界裡的事物。

《天梯:蔡國強的藝術》並不僅僅是那150秒節節而上的火光沖天,而是他在藝術道路上不滿是向上車輪格言的實現,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虐心版。

蔡國強的父親是泉州當地有名的書法家,一到週末,很多人會到他家裡畫畫。蔡國強從小膽小謹慎,他畫的畫也是規規矩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自從開始找到火藥爆炸,才使自己得到了解放。把炸藥放在油畫上燃燒,真的會毀掉自己的創作。點燃它,本身就是最藝術的顛覆,規矩和雷池被他炸得只剩下無限可能。他的大型爆炸藝術作品在世界各地綻放,撩撥著世人尖叫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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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用浪漫多情紫色的《一夜情》讓巴黎再次蠢蠢欲動;用“輓歌”、“追憶”、“慰藉”三幕的《九級浪》稱霸上海灘。藝術的形式被他顛覆,也被他重生。這種有節奏感的爆炸流行藝術結合了藝術和娛樂,是當下藝術最潮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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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的第一次的火藥爆炸是真的令人感到刺激和瘋狂的,是對現狀的挑戰;而後的越絢爛越耀眼的則是帶有服務、娛樂性質的。有服務服必定有屈從,更何況是來自於讓藝術家最擔心的政治和商業上的禁錮和索求。

沒了故事,沒了影像,晚會很容易成為一個放煙火的晚會。在與代表團商討亞太經合會議開幕式的商討中,蔡的創意必須按照既定規則和原則,以前被他炸燬的規則和雷池又重新回來了,這讓他在整個討論會表現的不安和煩躁,甚至代表成員抽菸時打火機發出的響聲都讓他感到微妙的挫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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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謀:“藝術是需要自由的,但很多項目上,政治有要求,沒辦法。這是中國的現狀,我非常熟悉這樣的情況。所以有時候,你講起這樣創作空間的話,可能西方國家長大的藝術家們完全不能理解我們。我們有時候也很羨慕他們。在我們這個國家制度中,這是沒辦法的事。”

藝術家應該是為國家做事情,應該有很深的社會責任感。他的普通話不標準,但字字擲地有聲。張藝謀就像蔡國強歸國的藝術導師,需要踮踮腳才可以伸手觸摸到故鄉的雲。同樣,也能夠理解為何馮小剛會懷著的悲壯的心情去流淚。

什麼是真正快樂的人?快樂的人一定是他們人生中每天都鑽研的東西,每天花費八到十幾個小時忘我投入其中。如果人生中不投入每種事情,那你其實就是白過了。在繁蕪噪雜的環境中,他需要找回勿忘初心才能洗滌返璞歸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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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拜訪這樣一位民間藝術家,藝術家生活很拮据,唯一的室友是兒子,屋內雜亂無章。他還調侃:“像是藝術家的家。”可想,在以前他也有過這樣的生活。現在大量的藝術家做東西太商業,缺乏那種原始的衝動和樸實的東西。跟這樣全身心投入的藝術家合作我會想到,小時候做藝術的目的和快感。

1994年在英國巴斯,天氣原因讓他的天梯計劃死掉;2001年在上海,受9.11事件的影響擱淺;2011年在洛杉磯,當地政府出於安全隱患考慮再次讓他衝向宇宙的豪言壯語變成誑語。

時間會磨掉他的稜角,不斷的失敗會奪走他最初的夢想。可他卻說:“藝術上沒有成功或失敗,應該享受麻煩或失敗。”這樣的心智成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做到極大值,並且推演出最完美的函數曲線。

“天梯”成了他難以逾越的鴻溝,也成了最難實現的項目。2015年,再次重啟“天梯”項目,奶奶的漁村讓他有了新的靈感。泉州,這個被馬可·波羅譽為的“光明之城”將再次引起世人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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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國強的父親臥病在床成了植物人,奶奶年過百歲。在得病之前,父親與奶奶經常吵架,蔡國強想做的《天梯》更像是融通家庭,化解嫌隙的一種方式。片中有一幕,蔡國強隻身鑽進白色氫氣球裡,他安靜的躺下,遠離塵囂。從宇宙迴歸到家庭,這樣的返璞歸真讓他尋了2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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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梯燃燒起來,蔡國強和妻子對著手機那頭的奶奶說到“你孫子棒不棒”,得到最親的人的點贊和鼓勵是多麼一件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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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梯”就像蔡國強內心的獨白,全世界沒做成,走了一圈,回到家做成了,這樣的函數曲線最完美也最幸福。

每個人心中都想構架一座與憧憬世界的天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沒有完成的天梯。蔡國強的經歷給了我們太多的衝動和可能性,煙火雖然轉瞬即逝,但夜空中還有最亮的星陪伴,這才是恆久遠的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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