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老了記性也差,我剛才忘了問姐姐一個問題。”她的聲音愈發沙啞,“當年她高燒沉睡,到底有沒有聽到師兄弟們殺我的聲音?”
1
一眼看上去,老戲臺真是蕭條。
舞臺歪了,野草長得半人高,幾面破旗子在寒風中怪響。
映著鉛灰的天空,除了冷和喪,也沒什麼特別的。
我就納了悶,這麼個破戲臺,怎麼就值得我夢了它大半年?
不過話說回來,夢裡的戲臺要熱鬧得多,並且還有個穿著戲服的女子,眼含秋水地看定我唱。
點燃一根菸,我在寒冷的空氣裡吐了個菸圈,開始苦思冥想。
“給我一根!”
突然,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女聲,煙嗓子。
我轉頭,見後面一條長凳上,坐著個年輕的女子,著單薄白衣,臉和鼻子凍得發紅,見我發呆,她直接把我指間的香菸拿走。
“很淡。”她評價。
“女士煙。”我說,邊打量她衣服上的發黃汙漬。
她很快抽完一根菸,意猶未盡,有點不好意思地看我的包。
“有吃的嗎?”
女流浪者,可憐。我從包裡掏出一包滷雞爪。那是媽媽親手做的。
我剛從家中出來,在回城的路上,臨時起意到老戲臺一坐,懷箇舊,順便琢磨一下我的夢。
這麼想來——我仔細看看女子的臉,雖然面黃肌瘦,但怎麼,有點像夢裡的那個人呢?
那油彩掩映下的清澈眼神,正和麵前這雙一模一樣。
女子好像讀懂我的狐疑,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2
她是一個鬼。
我們這個年代,已經確認了鬼的存在。不經意間,你總能在這裡或者那裡看到它們。
人鬼兩界是兩個平行空間,鬼如果買到一個人類的意識連接口,就能取得權限,以那扇意識之門為通道,到人間來逛一逛。
所以此時,這隻女鬼的出現,於我而言,也在可接受範圍內。
所以我倒是不害怕,只是好奇她為什麼數次入我夢來。
“你猜!”她說。
我同為女人,她撒嬌也是白撒。
“不猜。”
她不介意,奮力啃雞爪。
“我為了買你的意識連接口,已經破產,你該溫柔些。”
她打袖子裡伸出只啃完雞爪的油手,偷摸我身上新買的大衣。
手指蒼白纖細,讓我想起百鬼夜行裡的小袖手,萌賤萌賤的,有些招人憐。
“你我有宿緣,想聽嗎?”她咯咯笑著,露出種別樣風情。
“糟了!”我想。莫不是我前生真是個唱戲的小生,與她有段情緣未了?
其實從她入夢以來,我就一直有這樣的想法。
那可挺難辦。我今生做了半輩子女人,並沒有改變性取向的打算。
惴惴地,我不想聽也得聽。
“那一年,正月初七傍晚,戲班正在後臺做準備,突然起了一場大火。”她捏著半個雞爪,陷入回憶。
更糟!這裡面搞不好還有生死情仇。
鬼都喜歡跟前生拉扯不清,萬一我和她之間是段冤孽……
她如果是來複仇的,明年此時可能就是我的祭日。
我頓時想逃,卻發現一隻手腕在她手心,冰冷沁骨。
“有死有傷。其中戲班的人居多。”她看住我,眼珠黑白分明。
被大火燒這種事,的確很悽慘,這點我明白。
我有個姐姐,正是從那場火中撿回一條性命,但半生醜陋恐怖,活得暗無天日。
“確實很慘!”我勉強打起精神,同時在心裡琢磨逃跑方案。
“你記得那是哪一年的事情嗎?”她突然勾起一側嘴角,問我。
3
我對這戲臺的歷史並沒有什麼瞭解,既不記得起火的確切時間,也並不知道它初建於哪一年。
從我出生,它就在那裡。
後來人們都住進了幾里地外的鄉村公寓,舊村莊消失,只留了它在原地。
政府對它既不改造,也不拆除,任其一天天破敗下去,不知道到底是要拿來做什麼用。
印象中,我小時候常愛爬上臺去,捏了蘭花指咿呀亂唱。
似也不對,我記得又好像是我那姐姐,在臺上像模像樣地表演。
真頭疼,記憶比人生還混亂。
“這麼久的事情誰還記得?我還有事,再見。”我不想繼續話題,拔腿就走。
“是三十五年前。”我沒走幾步,她一晃就攔住我的去路,笑嘻嘻地豎起兩個手指。
我默默地替她又扳起一根手指,心裡不由有些好笑。
對啊,如果她死時正值青春妙齡,而我當時卻只是懵懂小孩,那還談什麼前世冤孽?
我給嚇得糊塗了。
我剛放下心來,她又低聲問了一句:“那你知道,是誰點燃了那場火嗎?”
我一愣。
她目光婉轉,笑著指指我。
“哎,就是你啊!”
4
周身血液再次變涼,我艱難地去看她黑幽幽的眸子。
似已看見命運橫刀立馬,斷了我的歸路。
“絕沒有可能,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會完全不記得?!”
“你那時還小,不記得也是可能的。”她點頭,很通情達理。
就是就是!我也點頭,但心情絕望。
“你那時五六歲,點蠟燭玩,卻點著了戲臺旁的稻草堆,冬季乾燥,草著得快。火苗又攀上戲臺,那些帷幔啊地板啊,也很好燒。”
她回頭看戲臺一眼,遙想當年。
“噼噼叭叭,火燒連營,好幾條人命眨眼沒了。”
“我沒有時間聽你講故事,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你的死和我也沒關係!”我又怒又怕。
這鬼瘋裡瘋氣,將莫須有的罪名加在我身上,我與她糾纏不得。
車就在路邊,我跑得快些,還有生還可能。
一把推開她,我奮力地穿過深草往外走,上了車,發現她已經在副駕駛上端坐。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向我索命?”
“索什麼命啊?”她哈哈笑起來,“我才不會跟你索命,因為當時,我早就死了好些年!”
她死於近五十年前,屍體被埋在戲臺旁不遠處的地底。
大火之後重修戲臺,快要完工時,本著有備無患的打算,村民們想在旁邊挖個蓄水池。這一挖,她的骸骨才得以重見天日。
所以她,是來報恩的嗎?我又亂想。
我想多了。
她說:“那個,你能帶我去城裡逛逛嗎?”
5
這是一隻命運悲慘的鬼,在陰界不知給餓成了什麼樣。
沒幾天,她幾乎吃光了我冰箱裡所有的東西。
“實不相瞞,我幾十年沒吃過飽飯了。”吃歸吃,她也懂得難為情,因此給出解釋。
“鬼也要吃東西的嗎?”我問。
“那是自然,並且陰界的東西奇貴,我沒家人供奉,又不太會掙錢。”她埋首在一個榴蓮中,做饕餮狀。
可吃著吃著,她突然抬起頭來,“求你兩件事!”
終於來了。
她要我幫她去做一件戲服,然後還要帶她去見一個人。
戲服的式樣,參照夢裡那件。
果然天下沒有白做的夢。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見你要見的人?”我真是沒好氣。
“她年紀大了,不上意識網。意識庫裡找不到她。”
這我倒是明白,就像你不太可能通過網絡ID,去找到一個從來不上互聯網的人。
“那找她的後輩就可以啊!”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我窮嘛!你和我有緣法,意識接口要便宜些。”
我因為一場火,成了和她有緣法的人,她用所有積蓄,買了通向我意識的接口,自此纏定了我。
一個鬼,花點錢,就可以精準地出現在我的夢境以及生活。黑信息時代,每個人都像在祼奔。
“那又怎樣?當年網絡橫行,你能完全控制自己在網上看到的內容嗎?”
這前輩一記白眼翻得可惡,懂的卻很多,言之有理。
6
可這戲服真是費了周章。
我在網上幫她看了好些,都不符合她老人家的心意。
後來我按夢裡所見畫出模樣,輾轉訪到一位老匠人,花了好大一筆開銷,這才如她所願,定做了一套簇新的戲衣來。
水滑的大紅蘇繡,襟前雙鳳盤翔,繁複而精緻的鑲金線,層層疊疊,是時間打磨出的富貴。
頭飾上勻紅點翠,顫顫微微,最是那一步三搖的嬌羞。
我便是個戲盲,也傾倒於這戲服不可自拔,何況她。
她是《鎖麟囊》中驕而豔的薛湘靈,在我夢中翻來覆去地幾悟蘭因。
收餘恨,免嬌嗔,改性情。
我恍惚間,居然將那戲詞哼出。
她卻有些傷神,抱起胳膊,無言而長久地凝視那戲服。
畢竟是幾十年前的老鬼一隻,眼神中竟像是種進了滄海桑田。
一個悲傷而寂寞的靈魂。
7
然而第二天我又懷疑自己識鬼不明,因為她看起來,分明就是個資深神經病。
在一個老舊的住宅區裡,她瞄見一隻長毛野狗,竟用手比個槍的樣子,對著狗玩起虛擬槍戰。
狗被惹惱,四蹄紛飛,騰空向她直撲。
我拉起她逃命,她不依不饒,回頭一路挑釁,害那狗直追了我們六層樓。
在一扇門前站定喘氣,我無奈地問她:“你這是做什麼?瘋了?”
狗還在兩臂之外虎視眈眈。
“近親情怯。”她低下頭。
這個城市,居然還保留了這麼一處老小區。
六層樓的幾幢建築,牆上佈滿爬山虎的藤蔓,如果在夏天,一定是非常鬱鬱蔥蔥。
鮮有居住的痕跡了,只有零星的幾戶人家,窗外還飄著晾曬的衣服。
時光深處,她來找她的姐姐。
我幫她找人,同樣也是花了很長的時間和精力。
託了好些人情,層層篩查。
細水長流,柳暗花明地一路找來,漫長的過程中,她成了我家的長期居客,我也跟著聽了不少故事。
8
她幼年被拐賣,後來流浪,有一次遇到戲班,就在後面緊跟,平時也不擾人,只在垃圾堆裡翻吃食。
有人給她吃的,她填了肚子,仍舊不遠不近地綴著,不肯離去。
那時鄉下小路泥濘,戲班走的那天,小丫頭拼命追,追到在雨水和泥水中滾成個球。
是姐姐看不下去,把她抱上了車。
從此形影不離,一起學戲,一起長大。
她和姐姐,大致相差五歲。
當她正是十來歲尷尬年紀,顏值不穩定,今天挺好看,明天又蠻醜的時候,姐姐已經長成大姑娘,細腰長腿,每一分肉都長在該長的地方,蓬勃飽滿,像朵開到旺盛的嬌花。
年華正好,姐姐當然地就挑起了戲班的大梁。
姐姐拿手的戲中,她最愛的就是《鎖麟囊》,講的是富家千金與寒門姑娘相遇相惜的故事。
薛湘靈傲嬌又可愛,刁蠻卻善良,肯在趙守貞落魄時,將裝滿珠寶的貼身錦袋相贈。
可最妙的卻是湘靈那拿腔作勢的富家氣派。
做個新衣而已,鴛鴦要五色,彩羽透清波,蓮心用金線,蓮瓣用硃砂。
多麼精緻而又張揚!
姐姐最好的那套戲服,只有這時才會穿上,方不辜負湘靈大家風度。
帷幕開時,姐姐水袖一揮,奪人心魂,是一場又一場的滿堂彩。
灼灼耀人眼,那也是她心裡夢裡想要的東西,她本就愛死紅塵繁華,願意活得囂張又絢爛,就像那湘靈一般。
她才不想場場做那趙守貞,平淡無奇,隨波逐流,連名字都犯賤。
終於有一天,戲開演之前,她搶先穿上姐姐的戲服,無聲地站到姐姐面前,挑起下巴,用黑白分明的眼睛宣戰。
姐姐看她很久,欲言又止,終於回過身,去扮趙家青衣女。
她十八九歲,性情活潑靈動,比起溫柔沉穩的姐姐,似乎更適合薛湘靈,也更受觀眾歡迎。
從此一家獨大,她自然無比稱心如意。
可心底的那點愧疚卻無限地沉積下來,刻骨銘心。
戲裡,多年後相逢,趙守貞將鎖麟囊原物奉還,與湘靈義結金蘭,得大圓滿。
戲外,死後的大把虛無時間中,她終於想明白,她肯搶,姐姐就肯給,說到底,不過是因為姐姐有心相讓。
那其實是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是奪人所愛,所以終究要還。
只是想還時,兩人已經陰陽相隔,經年日久,終成執念。
9
姐姐就在屋裡,只要我抬手去敲一敲門。
她卻怯了,隱了身形,央我獨當一面。
沒見過這樣的,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膽小鬼”?
個把月前,她就開始為這做我的思想工作,說害怕,非得拉我做伴。
那心魂不寧的樣子,簡直像要去見鬼。
奇了,明明她自己才是個真的鬼好吧?!
“你看見的,我很忙,要掙錢養你!你自己的姐姐,自己去見不就好了嗎?!”我強烈反對過。
可她有殺手鐧,她會撒嬌。
“你乖嘛,我們小姑娘,連上個廁所也得要人陪的。”
她把聲音捏成一波三折。
我雖然是女人,天長日久,也見不得她撒嬌,因為實在太肉麻。
只好依她的心意,想著快點了事,送走這隻老鬼,我也好重新過上自在日子。
門在幾聲輕響後慢慢打開。
小小的居室門口,背光站著個銀絲閃亮的老太太。
挺拔身姿,穿毛呢黑裙,捲髮掩映精緻妝容,耳垂上綴著小小珍珠。
剛才窮追的烈犬,此刻搖頭擺尾地向她示好,在門前找個地方臥下,用警惕的眼神看緊我不放。
“黑警長,我的好鄰居,有它在,我可以夜不閉戶。”
老人給我讓座倒茶,笑著介紹。她一笑風華絕代,我從沒見過如此好看的老人,無法想象她年輕時的美麗程度。
說到底,一定是她更配這套戲衣。
我突然有點明白了女鬼心中的執著。
我直說來意,將戲衣仔細拿出。
隔著經年歲月,往事如畫卷,也緩緩展開。老人的雙手開始顫抖,在華服上寸寸撫摸。
“薛湘靈的嫁衣!蓮媚她,還在人世?!”她看了很久,像是如夢初醒,猛然抬起頭來問我,聲音也在顫抖。
原來她的藝名叫做蓮媚,而姐姐叫水清。水清蓮媚兩相向,都很好聽,是塵封的美。
我遺憾搖頭,老人的眼光沉下去,嘆了一口氣。
“也對。當年警察明明已經確定,那具屍體就是蓮媚,我只是心存僥倖罷了。”
10
她繼續研究那套戲服。
“這是蓮媚的心頭寶,她長到十九歲,只和我爭過這一件東西。”
“她現在後悔了,鐵了心要還你這套戲服。所以來我夢裡親身示範,又逼我找人定製。”我訴苦。
老人忍俊不禁,似是無心,往我身後看看。
蓮媚悄悄躲了躲,紅了臉低頭,又抬眼偷看。
“做得一絲不差!蓮媚就是蓮媚,她太講究,太愛美,寧死不醜,喪心病狂。”老人說起蓮媚往事,莞爾一笑。
我卻想起那件帶著汙漬的單薄白衣,還有憔悴灰黃的臉。
那麼愛美的蓮媚,在陰界苦熬,節衣縮食,只為了能存夠錢,好託我了她心願。
幸虧我還算便宜,否則她姐妹相見無期。
“蓮媚,我知道你在,真的不肯出來見我一面嗎?”良久,老人突然哽咽。
蓮媚手一抖,又攥成拳,而後終究嘆了口氣。
老人沒得到回應,脊背彎了下去。
“五十年的夢,她從不肯來一次。小姑娘,你告訴我,蓮媚是不是特別特別恨我?”她問我。
我也一頭霧水,偷戳蓮媚,可蓮媚就是含淚搖頭。
“五十年!你還不是一次都沒來看過我?!”
她輕聲辯解,鼻子塞了,聲音透著說不出的委屈。彷彿她剎那間又成了被扔下的小小女童,在泥地裡摔倒爬起,無助地輕聲哭泣。
可惜她的姐姐聽不見。
老人起身進房間,捧了個木箱子出來。
式樣很老,木料已經是暗紅色,上面用毛筆寫著“蓮媚”兩字。
那是一箱古舊的雜物。
紅色的盤扣外套,梳齒細密的篦子,淡黃色的小搪瓷缸,雪花膏,一本《紅樓夢》……
蓮媚忍不住,一樣樣去撫摸。
她在發抖,我理解。
沒法不悲傷,從小到大她用過的東西,姐姐精心收著,樁樁件件就在眼前。
日子卻再也回不去了。
11
“我其實總想忘掉她。”老人語調緩慢卻清晰,眼裡卻含著淚光。
“有時候忘得差不多了,我會記不起她的模樣。有時候,又突然會想起她睡完午覺,穿件對襟小紅襖,散了辮子,對著我打哈欠。”
“如果她從沒來過,我這一生也許過得要輕鬆很多。可我又忘不掉。她那時候膽子好小,夜裡睡覺躲進我的懷裡,還會在夢裡驚跳起來。我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就怕把我弄丟。”
“到底還是丟了。”蓮媚眼都直了,語氣像夢遊。
“那麼怕,還是丟了。”老人也說,語氣平靜,而眼睛溼潤起來。
“戲服我收下了。”她將戲服收好,又將箱子推到我面,“蓮媚在陰間守了這麼久,我也哭了這麼許多年。她欠我衣,我欠她淚,都該慢慢還。這個箱子是她的東西,應該物歸原主,我就不再收著了,請幫我燒給她。”
“我知道她恨我。”老人癟了癟嘴,終於還是忍住沒哭,反而笑了,“可是沒關係,我年紀大了,一輩子也走到了頭,你幫我跟她講——”
說著,她眼光往我身後看去,蓮媚紅了眼,也與她對視。
“蓮媚啊,你別走太快,等等我吧。如果等不及,到你轉世為人那天,也告訴我一聲,我下輩子去找你,給你賠罪,好不好?”
蓮媚不回答,只笑罵:“有病嗎?哭哭笑笑!”
說完蹲下身去,手捂著臉,無聲無息。
老人家心裡,還盼著再會,陰界也好,來世也好。
她卻不知道,陰界民不聊生,蓮媚連託個夢都要傾家蕩產,更別說轉世投胎為人。
機會也不是沒有,或者斥巨資,或者擠破頭排隊搖號。
難!
至於死後相見……哎,陰界那麼大,平頭小鬼,哪有那等稱心如意的事情?
這一別,只怕再難相見。
回去的路上,蓮媚有些落寞,心事重重。
耗費幾十年的心力,才得這次久別重逢,她卻到底沒肯出面。
戲服歸還,舊債已清。水清與蓮媚,從此做參商別。
不明白她怎麼想的。
鬼心難測,我想不通,就直接問她,她躊躇了好久,這才低聲說了一句讓我驚心動魄的話——
“鬼老了記性也差,我剛才忘了問姐姐一個問題。”她的聲音愈發沙啞,“當年她高燒沉睡,到底有沒有聽到師兄弟們殺我的聲音?”(原題:《無聲戲》,作者:不回去的喬。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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