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誰，我們從哪裡來？”這是一個哲學問題，而她卻用畢生探索，從地質科學的角度做出了一個漂亮的回答。

在2018年度“世界傑出女科學家獎”的頒獎典禮上，一位82歲的中國老人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

5分鐘的演講，她用了法語、英語、漢語、俄語四種語言，全程脫稿，發音標準，風趣幽默，贏得臺下數次掌聲。她就是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教授、中國科學院院士、英國林奈學會外籍會士、瑞典皇家科學院外籍院士張彌曼女士。

“我的古脊椎動物研究生涯始於大概60年前。”張彌曼頒獎典禮上表示，自己最初選擇專業是響應國家號召，但做起研究後發現非常有意思，如同“先結婚後戀愛”。

突然變網紅，院士也新奇

幾天前，張彌曼在巴黎接受了2018年度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頒發的“世界傑出女科學家”獎，人們一下子記住了這位梳著齊劉海、笑眼如月牙的可愛老科學家，大家紛紛轉發她的演講視頻，這位高齡院士的名字頻頻出現在熱搜當中。

在社交媒體上，一位女科學家像“網紅”般廣受關注，這似乎還是頭一次。張彌曼也會好奇地在網上看評論，說好的多，說壞的也有，還有的評論說她胖，她更安心了：“是應該有各種聲音，這才正常呀。”

從懵懂小姑娘到“地質新人”

張彌曼出生於南京，不到1歲就因日寇侵華而隨父母逃難，輾轉多地。張彌曼的父親家境貧寒，但族人們借錢給他讀書，後來他獲得芝加哥大學博士學位，回國後成為一位生理學教授。

小時候，張彌曼和弟弟妹妹們常由父親帶著玩。“我說‘出去散步’，父親就帶著我們到河邊沙地上。只要散步，總有收穫：父親帶我們認樹葉、認花、認菜，什麼屬什麼科都記牢了。抓天牛、捉知了，還拔下一根頭髮去釣躲在沙地小洞裡的蟻蝨，我們小時候身上長疥瘡，父親就教我們擠下一滴膿到玻璃片上，放到顯微鏡下觀察，疥蟲真醜呀，像腿很短的蜘蛛，身上還長了毛……我家裡現在還有一隻三腳放大鏡，是我父親留給我的。”

誰能想得到，這個喜歡挽著爸爸的手在河邊認植物、捉昆蟲的小女孩，通過自身的努力，成為了中國科學院院士、瑞典皇家科學院外籍院士、世界傑出女科學家。

上世紀的50年代初，國家號召青年學生積極投身“地質”這一國內幾乎一片空白的學科。高中畢業的張彌曼受到感召，報考了北京地質學院，希望為祖國尋找礦產資源。

帶著母親趕製的厚棉襖從南方來到北方，被分配到古生物系的張彌曼，有些惴惴又滿懷期待。在此之前，她對地質這門學問一無所知。

在莫斯科大學學習期間，張彌曼接受魚類學家伍獻文先生的建議，選擇古魚類研究，從此踏入生命演化“失落的世界”——包括人在內的四足動物起源過程。

（前排左一為張彌曼）

年輕的張彌曼每年都會花幾個月的時間在全國各地尋找化石。行20多公里山路，睡在農家閣樓裡、祠堂戲臺上，寂寞山嶺間，人跡罕至處，多了一個跋涉的倩影——張彌曼身負30多公斤的行囊，一根扁擔挑著錘子、膠水、化石紙和被子。數十載的堅持，她從未退縮。

上下求索，讓石頭“說話”

顯微鏡下，化石表面一條小魚的輪廓清晰分明，這是張彌曼擁有的眾多化石中的一塊。這些沉睡上億年的寶貝，見證了遠古的滄桑變幻，而張彌曼的工作則是揭開這些化石背後的謎團。

1982年，張彌曼以出色的成績獲得瑞典斯德哥爾摩大學哲學博士學位，同年回國。她在“魚和魚之間哪些相互關係更近”“哪種魚和四足動物之間關係更近”等關涉“生命之樹”重要環節的問題上不懈探索，不斷做出了令國際同行真正信服的貢獻。2016年，張彌曼獲得北美古脊椎動物學會最高榮譽獎項：羅美爾—辛普森終身成就獎。

海外求學經歷使張彌曼視野開闊，重視國際合作。到現在，年逾八旬的張彌曼還能講流利的英語、俄語。“古生物無國界，這個領域的國際合作和交流非常多，也需要看各種文字的文章，甚至一些比較古老，比如19世紀的文章。”對於沒有譯本的外語文獻，“只能苦苦地拿著字典硬查。”

“古生物學家，特別是研究無脊椎動物的科學家們能給國家礦產、石油開發提供基礎的地質資料。”張彌曼認為，這一領域雖然並不為大眾所熟知，但其應用價值不可小覷。

功成名就後，張彌曼沒有躺在過去的輝煌中安享晚年，而是轉身投入另一個少有人關注的領域，開始新的探索——新生代鯉科魚化石研究。“這一塊再不做，中國就趕不上了。”

在科學研究領域，男女都一樣

在張彌曼獲得“世界傑出女科學家”後接受採訪時，記者問她在科學領域，女性和男性相比有差別嗎？張彌曼很乾脆地回答道：“與男的沒多少差別，也就扛麻包不如男的。”

“世界傑出女科學家”獎的口號是“世界需要科學，科學需要婦女”，張彌曼對這個口號的理解是：

張彌曼所任職的地方貼著一張“小達爾文俱樂部”的海報，活動是為了培養未來的古生物學家，聊起這個，張彌曼眼睛發亮。她去給自然史博物館的展覽做講座時，聽到小觀眾問出了很多根本沒料到的問題，覺得非常童真和機智。現在她把很多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到青少年的科普工作中，幫助孩子們從小培養對科學的興趣。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無論是大夢想還是小目標，只有腳踏實地埋頭苦幹才能實現。

讓我們用著名作家路遙的一段話，來總結張彌曼的故事：

什麼是人生？人生就是永不休止的奮鬥！只有選定了目標並在奮鬥中感到自己的努力沒有虛擲，這樣的生活才是充實的，精神也會永遠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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