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金川一共叛乱了两次,这里讲第一次。
第一次叛乱的主角名叫莎罗奔,藏族人。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准噶尔汗策妄阿喇布坦派遣其将策凌偷袭了西藏,岳钟琪奉年羹尧之命从四川进拉萨,莎罗奔以土司头目参了军,第二年,他又跟随岳钟琪征羊峒(今南坪县),作战勇武。雍正元年(1723年),川陕总督年羹尧在奏请授莎罗奔为大金川县安抚司,雍正同意。年羹尧挂后,岳钟琪当上川陕总督,将年羹尧主政时割去的金川属寨归还给了莎罗奔,并给了印信、号纸,因此莎罗奔对岳锺琪很是感恩戴德。后来由于边界纠葛,莎罗奔逐渐向外扩张势力,将女阿扣嫁给小金川县土司泽旺,另一女嫁给巴底土司纳旺,采取政治联姻,以为牵制之策。
乾隆十年(1745年),莎罗奔诱捕了泽旺,夺了其印信,准备吞并其他藩王,又进攻明正土司(今属康定)。后来通过川陕总督庆复和四川巡抚纪山的调解,第二年莎罗奔释放了泽旺,并归还了印信。
乾隆十二年(1747年),莎罗奔突然发兵围攻革布什扎正地寨,进而攻占明正土司的鲁密章谷,逼近川藏通道中的军事重镇打箭炉(康定)。庆复随即出兵弹压,结果引起事态扩大,收拾不了。三月,乾隆皇帝将庆复调进兵部,命张广泗继任川陕总督,全权负责平定大金川事宜。张广泗到了军中,小金川土司泽旺良尔吉和云南昆明人王秋前来归降,成为幕客,张广泗对其言听计从。八月,张广泗派遣总兵宋宗璋、许应虎分两路攻打勒乌围,副将马良柱攻打噶拉依,副将张兴、参将买国良继而前往进剿。由于金川地势险峻,莎罗奔率藏军凭借碉堡固守,清军屡屡失利;还有一个问题,良尔吉和王秋这两货是奸细,清军的一切行动莎罗奔都了如指掌,所以张广泗在这里转悠了两年,未能奏功。
到了乾隆十三年(1747年)四月,大小金川的败报还是不断地传来,这时恰逢乾隆的结发妻子孝贤纯皇后富察氏去世了,乾隆正处于极大的悲痛之中。富察氏是傅恒的姐姐,福康安的姑姑,素以贤惠著称。焦躁不安的乾隆对张广泗彻底失去耐心了,遂命正在山东赈灾的军机大臣讷亲督师前往增援,不想这下将屡获恩宠的讷亲送上了绝路。讷亲从鄂尔泰挂后,就被命为军机处领班大臣,行走列名在张廷玉之前,但他不是统兵的料。乾隆怕讷亲也不济事,于是想起了已经退休十几年的四川名将岳钟琪,决定重新起用,任命为四川提督,出师金川。这时,岳钟琪已经62岁了,一直住在成都浣花溪旁,时不时回一趟老家金堂县。
乾隆果然没有白担心。开始时,张广泗对讷亲极尽逢迎,但讷亲刚愎自负,盛气凌人,专横跋扈,使得张广泗因为畏惮他而不敢进谏。讷亲先是盲目出击,督师猛攻碉堡,结果致使清军损兵折将;然后他又缩手缩脚,闭关不出,凡事都委托给张广泗。张广泗因为讷亲不懂军事也开始轻视他,处处掣肘,因此将相不和,军心涣散。这时,骁将总兵任举战死了,讷亲要清兵也仿照金川筑碉建卡的方式,进行以碉攻碉,张广泗也同意清军修筑碉堡。结果这个方案报给乾隆后,乾隆一看:尼玛,你这是准备打持久战啊?于是把张广泗严肃批评了一顿,说他附和推诿。这时岳钟琪已经到金川军中了。
此时的莎罗奔正驻守在勒乌围,他哥哥的儿子郎卡驻守噶拉依。张广泗即命岳钟琪领兵四路,驻扎党坝。岳钟琪抵达前沿军营,登上山梁观察地形,只见党坝三面环敌。敌寨明碉暗堡,地势险要,碉寨之间又成犄角之势,相互照应,进可攻,退可守;而党坝的清营简直就是叛军桌上的一盘菜!于是岳钟琪向张广泗建议:党坝为大金川门户,碉卡严密,汉、土官兵仅七千余人,请给我三千兵马,从党坝就近拿下康八达,若攻破康八达,就逼进叛军老巢勒乌围了。张广泗不听,反而命岳钟琪到百余里外去攻打无关紧要的昔岭、卡撒两寨。此二处中间还隔着噶拉依,距勒乌围有一百余里。讷亲也赞同岳钟琪的意见。最后张广泗来了一个“等我再想一想”,从此按兵不动。
岳钟琪经过一番调查,发现良尔吉和王秋是间谍了。恰好乾隆向他问平敌之策,于是岳钟琪将他的战略方案及间谍之事上报了乾隆。讷亲也上表弹劾张广泗劳师无攻,浪费粮饷。乾隆看后大怒,立即下旨着岳钟琪就地诛杀奸细,接管金川军事;罢去张广泗军权官职,逮京侯审。同时,也罢去讷亲的职务。岳钟琪重掌川军大印后,速斩了两个奸细,接着迅速组织征剿。
乾隆早就预感到讷亲用兵无方了,想调回呢,他又是朝廷重臣,无功而返,朝廷的脸面何存?所以成了骑虎难下之势。乾隆暗示讷亲理解他的心意,结果讷亲没懂起。这次正好趁机撸了,重新以福康安的爸爸、协办大学士傅恒为川陕总督。
傅恒自十一月从北京起身,十二月到达金川前线。
岳钟琪奏请选精兵三万五千,一万人出党坝及泸河,水陆并进;一万人自甲索攻马牙冈、乃当两沟,与党坝军会师后,直攻勒乌围;卡撒留兵八千,等到攻克勒乌围后,前后夹攻噶拉依;党坝留兵二千护粮,正地留兵一千防范泸河,其余四千人往来策应。傅恒同意了这个方略。
经过一番激战,清兵攻克了莎罗奔的大小碉卡47处,缴获粮谷12仓,收复田亩1400余段,焚毁敌寨数十座,斩获土兵无数。清军旗开得胜,士气大振。岳钟琪乘势攻击最顽固的堡垒——康八达。康八达是莎罗奔老巢勒乌围的门户,工事坚固,有重兵把守,屡次进攻都毫发未损。岳钟琪心生一计,派兵在康八达敌碉寨不远处运土夯堡,并派出数队官兵用口袋装土,假意押运粮草,造成清军久围康八达,并且大量存粮的假象。每天夜里,清军就埋伏在土堡四周,单等敌兵出寨抢粮。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康八达守敌果然出寨,直扑清军粮草辎重。待敌人全部进入埋击圈后,只听一声号炮,清军伏兵四起,枪筒弓箭齐发,藏兵纷纷中弹落马;侥幸逃掉的藏兵往往碉寨里跑,结果斜刺里又有一队清兵杀出,直冲寨门,攻占了制高点,后续人马掩杀入山寨,于是将康八达攻克。勒乌围遂成孤城。
清军将大营扎在泸河对岸,与勒乌围的隔河相望。当莎罗奔得知清军统帅是岳钟琪时,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位老上司统兵,忧的是自己与朝廷对抗数年,罪在不赦,现在自己已成瓮中之鳖。权衡一番后,莎罗奔决定乞降。上报乾隆同意后,岳钟琪决定亲赴勒乌围召降,只带了随从十三骑。众土司见来人真是岳钟琪,不禁大喜过望,齐齐跪伏于地请罪。莎罗奔顶经立誓,不再叛乱,遂率郎卡及众土司随岳钟琪渡河来到清军大营,正式举行了乞降归顺仪式。于是第一次大小金川之乱就此结束。此时正是乾隆十四年(1749年)正月。
傅恒、岳钟琪自然是大受封赏。而张广泗等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不久就被斩首,庆复也被赐死。乾隆对讷亲这个御极以来最为倚重的大臣失望之极,最后也给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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