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三部曲（二）
冰粉
文|王鴻森
圖|網絡
小吃三部曲之一：小餈粑，軟萌暖胖子
作者說
我不喜歡一座城市太過於標籤化的符號。很多人覺得重慶只有辣，只愛辣，其實只要是好吃的，管他什麼味道，誰會不喜歡呢？我們小時候吃過的很多小吃，辣的比例也不多，它們很普通，卻滋潤了我們幼小的味蕾，所以更不能忽略它們。
重慶的味道不是隻有辣的。重慶的街邊小吃，不是隻有那些讓外地遊客又愛又恨、捶胸跺腳的涼麵酸辣粉、燒烤滷串等“暴力美食”。
我想不到任何人生來就嗜辣，雲貴川渝湘恐無一例外。很難相信嬰兒能安靜吸允辣味的奶，小孩被乖乖餵食辣味的米糊。也許是山城溼熱的地理氣候和人們長久以往的生活習性，造就了這裡辛辣的主流。不過重慶是一座極其包容的城市，除了麻辣，管它甜的鹹的什麼味道，只要是好吃的，我們都願意敞開心享受。就好比一頓酣暢淋漓的火鍋會讓人慾罷不能，但火鍋後一碗沁人心脾的冰粉更能爽出天際。
冰粉這道小吃，簡直是謎一般的存在。它的出處很神秘，似乎很難在川渝以外的地區看到它；它的外形很神秘，Q彈輕盈，如豆腐滑嫩，似果凍通透；它的口感很神秘，本身沒什麼味道，卻能勾出紅糖的魂；它的名字更神秘，明明是透明膠質形態，為什麼能被稱為“粉”？有人覺得這樣叫是因為它是由冰粉粉末化開的。這很難成立，冰粉粉問世的時間沒多少年，而更早些時候，冰粉一直都是被冰粉籽直接搓揉出來的。
我讀小學時，學校周邊的零食還停留在米泡筒、西西果、小冰袋、麻辣燙階段。那時候校門口有家老夫妻開的店鋪，在木板門前擺上一張桌子，上面放著兩個大點和一個稍小的鐵盆，大的裡面一個裝著冰粉，一個裝著水泡著的涼糕，都用白色的布搭著，防蒼蠅。小鐵盆裝著紅糖水並用蓋子蓋著，裡面還有一塊很大的慢慢化開的冰。桌上靠前的位置擺滿了一排小湯碗，有一半碗裡是舀好的冰粉，另一半裝著一塊涼糕，每個小碗上還蓋著一塊透明的玻璃。
冰粉涼糕都是一毛錢一碗，我挑冰粉時總會比較哪一碗看起來稍微多乘了一點。選好後老婆婆會揭開玻璃片，舀上幾勺冰紅糖水，再放上個小瓷勺。那時候的冰粉遠沒有現在的浮誇，芝麻、山楂、水果、花生葡萄乾通通都沒有，只有甜甜的紅糖水。輕輕攪拌幾下，大塊兒的冰粉分裂開來，紅糖水在晶瑩剔透的縫隙中流竄，陽光曬上面盪漾著波光。被曬得暖暖的冰粉遇到涼涼的糖水，入口的感受也成為了溫柔與冷酷的碰撞，這麼小小一碗，就能讓我上學路上的悶熱立馬煙消雲散。
我常常會吃到一兩粒冰粉籽裹在其中。我姐告訴我說冰粉就是這些小顆粒弄出來的，只要在水裡搓，就能搓出冰粉，這對年少的我來說過於神奇不真實。於是有個週末我花五毛錢去農貿市場稱了一兩冰籽，剪了我媽不知道用來幹嘛的兩塊白布，第一次剪小了不得不多剪了一塊，洗乾淨後用開水燙過，再把冰籽裹裡面，用線拴好布頭。
我也翻出一個大鐵盆，燒好水涼透，就開始搓。其實步驟真的很簡單，把布包放水裡，用手不停的捏柔就行。布頭不要沁入水裡，以免冰籽跑出來太多。捏冰籽捏到我手掌發酸的時候，布包開始變滑，仔細看能看到白布周圍有透明的膠質在被擠出來，很像熱水溶入涼水中那種不規則的律動。這種變化引起的興奮感會沖淡手的痠痛感，讓我更有動力。不過我姐只告訴我搓就行，卻沒告訴我要搓多久，於是我搓了得有超過半小時，結果是那包冰籽依然在釋放能量，水只是變得有點黏勁兒，而我輪換的手已經要廢了。
抱著忐忑的心情我決定結束這個黑洞環節，進入決定性的一步---牙膏水。我姐說冰粉的秘籍是一定要放牙膏，雖然很扯，但我還是憑感覺擠了一段冷酸靈，用開水把它化開，冷卻後倒入鐵盆裡，輕輕攪拌均勻，最後就只需靜靜等著。
我也不知道需要等多久，大概二十分鐘後實在坐不住了就揭開蓋子晃眼一看，水還是水，透明的水，還能看到底下零零散散擠出的冰籽。我心已涼了半截，用手指去戳，唉，有彈性！我輕輕抬起鐵盆的一邊，沒有流動，再放回去還引起輕輕的晃動，瞬間柳暗花明，居然第一次就成功了。
我學著校門口店鋪的樣子，裝模作樣擺了張桌子，端上紅糖水，擺好幾個小湯碗，坐等我的“客戶”回家。只不過後來“客戶們”實在對冷酸靈味兒的冰粉不太感興趣……
中國人“搞”出來的一些食物一直讓我覺得很不真實，比如豆腐和魔芋，冰粉也算其中之一。它們原本都來自普通的食材，卻能演化成口感形狀都天翻地覆的神奇模樣。我想冰粉的魔幻變身，也正巧符合重慶這座網紅魔幻城市，魔幻的部分。
當然現在的冰粉早已不是過去樸實的賣相。幾乎沒有人再會費力用冰籽搓冰粉，取而代之的是一袋一袋磨好的各種口味的粉末；也沒有人再會往裡面胡亂放牙膏；單調的紅糖更已不能滿足人們日益多變的口味需求。可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豐富的輔料搭配很難再勾起我主動嘗試的慾望。
我懷念的，還是我兒時的夏日密友，一碗單純清透的紅糖水冰粉。
未完待續
一本有故事的美食書
一本寫美食的故事書
等待您的加入
諮詢電話
18008306699
聯合發起人
閱讀更多 時光裡獨立書店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