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溝·汴河·通濟渠,千年時光流轉的見證者

鸿沟·汴河·通济渠,千年时光流转的见证者

鸿沟·汴河·通济渠,千年时光流转的见证者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汴水流入泗水,經瓜洲古渡口匯入長江,又流向遠方。丈夫隨流水遠行,妻子思念如流水,想念遠行人而不得,思無窮,恨亦無窮。

在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的名篇《長相思·汴水流》中,用了三個“流”字,勾勒水的蜿蜒曲折,醞釀低徊纏綿的情韻。詩中那條哀怨悠長的河水,就是隋唐時期貫穿南北的大運河,而詩中提到的汴水,就是大運河流經鄭州段的通濟渠。

通濟渠自河南滎陽的板渚(今汜水鎮)出黃河,至江蘇盱眙入淮河,全長650公里,是隋唐大運河的首期工程。鄭州段運河西連洛陽以通長安,東接淮河抵達杭州,水路漫漫,氣勢恢宏。如果在中國地圖上將隋唐大運河按照歷史記載標註出來,會形成一個巨大的“人”字,鄭州,恰是它的中心所在,有了通濟渠鄭州段,才有了通向江南的大運河。

千年時光流轉,黃河幾度變遷,如今能夠找尋到的通濟渠鄭州段遺址全長約19公里,作為“中國大運河”的重要組成部分,它2014年被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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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溝與大運河

通濟渠的前身,是大名鼎鼎的鴻溝。按照清代學者顧祖禹的考證,鴻溝源於《禹貢》的雍水,春秋時稱為鄴水,秦漢時又叫鴻溝,後來叫蒗蕩渠,又稱蒗宕渠。

出鄭州西北30多公里的黃河南岸,有座東西走向的山嶺,叫廣武山,山上有一條直入黃河的巨大裂口,名為廣武澗,澗深200米,裂口寬約800米。

站在鴻溝邊,只見山體綿延,深溝巨壑,兩道蒼山左右分列,溝底道路羊腸一般。北面,滾滾黃河緊貼山腳而過;西南,群峰崢嶸,崖壁參差。

沿曲曲折折的小路走向溝底,道路兩旁雜樹叢生,路及周邊即是鴻溝的老河道。赤日炎炎,溝底靜寂,四處無聲,從溝底向上望去,邊緣坍塌的土山底部狹窄,上部開闊,如同喇叭一般,從山腳向山頂散開。

鄭州市文物局歷史學博士鮑君惠考證,鴻溝最早的雛形,相傳是大禹治水時留下的一條水道。遠古時期,黃河流域洪水氾濫,兩岸居民深受其苦,大禹利用黃河自高向低流的自然趨勢,疏浚河道,開溝挖渠,引流滎澤的洪水,合通四海,平息了水患。

北魏地理學家酈道元在《水經注》中記錄:“大禹塞滎澤,開之以通淮、泗,即《經》所謂蒗蕩渠也。”

公元前360年,為了引水灌田,便利交通,魏國在大禹治水的基礎上,開挖鴻溝水道,《竹書紀年》中有“大王之地,南有鴻溝”。彼時的鴻溝水系,“從滎口引水”,即從位於現在滎陽市東北的滎口,引黃河水為源,與濟水混流,向東流經滎澤北,再向東南流與濟水分流,流至圃田澤後,再向東流至開封,然後折而南下,入潁河,通淮河,把黃河與濟水、汝水、淮河、泗水等河道連接起來,《史記》有“滎陽下引河東南為鴻溝,以通宋、鄭、陳、蔡、曹、衛,與濟、汝、淮、泗會”。

一個以自然河流為分支、完整的運河網由此形成,鄭州段運河成為鴻溝水道承接黃河的第一段運河。

900年後,隋煬帝登基,為了鞏固中央政權,他的頭等大事就是舉全國之力開鑿運河。隋大業元年(公元605年)三月,隋煬帝下詔,徵用河南諸郡男女百餘萬人,以洛陽為中心,利用自然河道或前代舊渠,開鑿人工運河。其中,這一段“引黃入淮”的大運河,隋煬帝起名為通濟渠。通濟渠充分利用鴻溝已廢棄的故道、東漢重修後的汴渠等,在鄭州連接黃河,連通黃河與淮河到達洛陽。

通濟渠的開鑿,僅用了不到6個月的時間,一次設計,一次施工,一次通航,直接溝通了黃河、淮河、長江三大水系,成為隋朝大運河的主體部分。《大業雜記》中記載,通濟渠“水面闊四十步,通龍舟”。想那煙波浩渺之景,長千餘里,沿渠築御道,遍植柳樹,五里一墩,十里一亭,百里一驛,形成“萬艘龍舸綠絲間,載到揚州盡不還”的美景。“地管御河”的鄭州,一時間“商旅往返,船乘不絕”。

又過了100年,唐玄宗下令“發河南府、懷、鄭、汴、滑三萬人疏決開舊河口”,通濟渠鄭州段更加通暢。白居易在《隋堤柳》長詩中寫道:“大業年中煬天子,種柳成行夾流水。西自黃河東至淮,綠陰一千三百里。大業末年春暮月,柳色如煙絮如雪。”

鮑君惠考證,按照《宋史》記載,北宋時期,以京城為中心的“四大漕渠”,即汴河、黃河、惠民河(又名蔡河)、五丈河(又名廣濟河),有3條流經鄭州,其中的汴河,就是大運河流經鄭州段的通濟渠。天禧三年(公元1019年),汴河漕運糧食800萬石,為北宋時期漕運的最高紀錄。汴河不僅是南北交通的大動脈,還是北宋政府的生命線。鄭州在全國水路交通中的重要作用,由此可窺一斑。

鮑君惠在《宋代的鄭州》中提到,“鄭州境內的河湖,是汴河水流的重要來源”,鄭州段汴河既是汴河的上游,又是汴河的重要河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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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濟橋譙樓

賈魯河與惠濟橋

奔騰不息的黃河水,自古以來就是一把雙刃劍,帶給沿岸百姓的,有美好也有噩夢。

元至正四年(公元1344年),黃河在山東曹縣白茅堤決口改道,淹沒了河南、山東、安徽、江蘇十多個州縣,災區百姓背井離鄉,苦不堪言。7年後,賈魯出任工部尚書、總治河防使,開始了浩大的治水工程。

他採取沉船法和疏、浚、塞並舉的方式,歷時7個月,終將決口堵住,使肆無忌憚的黃河水重返故道。賈魯在治理黃河的同時,又疏浚、拓寬和連接原來的汴河河道。

對此事有過記載的“朱仙鎮新河記碑”,如今保存在開封市朱仙鎮鄉政府大院內,碑文稱:“自滎陽西南諸山溪,合京、須、索、鄭之水,東流至祥符,經朱仙鎮達周家口,複合沙、潁諸水,委輸於淮。”

河患消除,漕運復興,後人銘記賈魯的治河之功,將汴河改名為“賈魯河”。清代《乾隆滎澤縣誌》說道:“(汴河)元以後南徙,命臣賈魯治之,遂更名為賈魯河。”

難能可貴的是,在戰國鴻溝水系、隋唐通濟渠、宋代汴河淤塞失去水運功能後,賈魯河再次擔當了溝通黃河、淮河兩大水系的重任。

賈魯河迎來了黃金時期,沿岸商業城鎮迅速興起,開封朱仙鎮成為華北地區最大的水運碼頭,鄭州惠濟鎮也成為商業重鎮。

在鄭州市惠濟區大河路辦事處,惠濟橋村中部偏東北的位置,一座名為惠濟橋的石橋,在喧囂的村莊裡顯得格外平靜。夏日午後,陽光照射著石橋上每一個細微的印跡,兩岸綠柳垂絲,橋下水波不興。三孔拱券的惠濟橋,呈東北走向,橋面長14.44米,寬5.08米,造型優美,結構合理,青石橋面上,清晰可見車輪輾軋的痕跡,它們見證過千百年來車水馬龍的景象。

惠濟橋村有一塊明代“重修龍巖寺歸寂殿碑”,碑文證明,明代初年已有惠濟橋,“橋下之渠,本賈魯河故道,自南向北,與大河通”。

惠濟區新城街道辦事處的任桂林說,橋上原來有18根石欄杆,欄杆頂部嵌有銅羅漢,橋頭還有譙樓,可惜現在都沒了。這座古橋,直到上世紀90年代還在使用。當地人感懷惠濟橋,惠濟區的名字,由此而來。

走在凹凸不平的老橋上,遙想著昔日景象,惠濟橋若長虹臥波,兩端譙樓高高聳立,屋宇沿河連綿不斷。清代《順治滎澤縣誌》中記載:“附居者煙火千家,往來者貿遷萬種。誠一邑之雄鎮也。”

惠濟橋所在的惠濟鎮,鹽業、菸草、藥材、絲綢,各種雜貨應有盡有,有人賦詩題詞:“風流非是競豪爽,地鍾人文萃物華。”

“漕船往來,千里不絕”“公家運漕,私行商旅”,河南水利與環境職業學院學者秦園春說,彼時的鄭州是運河的碼頭,陸路的驛站,南來北往的物資貿易,不同區域的文化在此交匯,驛站燈火通明,城門徹夜敞開,商旅、信史往來不斷,一派繁盛。這裡聚集著不同風俗、不同口音的人們,混合著南北不同的文化,歌舞、曲藝、皮影、剪紙、繪畫、雕刻、民俗禮儀等交流互通,民族、民間、民俗文化豐富多彩。

滎陽故城、古滎漢代冶鐵遺址、紀信墓及碑刻、滎澤縣城隍廟……古滎的多個遺蹟,一一造就出象棋文化、冶鐵文化、城隍文化等運河文化,為歷史文化名城鄭州增加了獨具魅力的文化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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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濟橋

考古與遺蹟

黃河的含沙量之多,是世界河流之最,這決定黃河的河性也是世界絕無僅有。黃河善淤、善決、善徙。

黃河多次氾濫,變化無常,在史書中頗負盛名的大運河故道,大部分早已消失於地下,不少河段在歷代治理中也幾次更名,通濟渠鄭州段一直故跡難尋,撲朔迷離。鄭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從2010年開始,找尋這一河段的往日印跡。考古工作者顧萬發回憶,考古隊在惠濟橋的南北兩端入手,開始全面的勘探、挖掘工作。惠濟橋南側以及南部河道,先後出土唐、宋、元、明、清時期堆積層、大量文化遺物,尤其是元明時期的遺物,最為豐富。從黃河南岸大堤到惠濟區豐碩橋,隋唐大運河的一段河道,慢慢清晰起來,河道呈西北至東南走向,在豐碩橋向東,折向索須河,河道寬近200米,至深15米仍不見底,兩側的路堤寬近8米,足見當年的龐大氣勢。

中牟縣官渡鎮水潰村西北約500米處,有一段運河遺蹟,顧萬發印象頗深。他說,2011年初,在這一發掘區以西的部分,考古隊發現了一個奇特現象:每間隔三四百米,青灰色淤泥積土層就會出現一個約100米的斷檔,斷檔內堆積著較為純淨的黃褐色土層,然後,再次出現青灰色淤積土層,這種斷檔的黃褐色土層,他們共發現了三四段。這一跡象表明,此處應該是調節水量的大型水利設施,即水櫃。他說,水櫃是我國古代用於航運的水庫,運河缺水時放水入河,運河水大時放入水櫃,特別是發生洪水時洩入水櫃儲存,待運河需水時再回注。

當地群眾告訴考古工作人員,2007年在發掘區東北部的不遠處,挖出過一個帶有鐵鏈的鐵錨,出土的位置距離地表六七米。顧萬發說,結合土層堆積情況,鐵錨印證這裡曾經行駛過大型船舶。

隋唐大運河考古隊在調查、勘探和試掘的基礎上,結合大量的實物資料、民間傳說,最終認定,中國大運河通濟渠鄭州段遺址,位於鄭州市惠濟區(古滎澤),遺存包含兩部分,約4公里的汴河遺址段和15公里的索須河段。

任桂林介紹說,北起東孫莊村東側的黃河大堤,南至索須河豐碩橋,就是汴河遺址,它是通濟渠連通黃河的渠首,目前除了惠濟橋還保留著一段河道外,其餘的都埋在了地下。15公里的索須河段,從堤灣村豐碩橋向東折,至祥雲寺村匯入賈魯河。

夏日高溫,大河路北的天河路索須河橋上,熱浪撲面,車輛川流不息。橋下索須河綠意盈盈,波瀾不驚。任桂林說,這裡就是大運河遺址中的一部分,如今河面寬40餘米,河堤寬20餘米,河床寬度近300米,是鄭州市西北部主要的洩洪排澇和景觀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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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須河

鄭州市水務局相關人士介紹,2014年,鄭州對索須河進行分段提升治理,工程總長13.45公里,投資合計2.04億元,西起四環橋、東至祥雲寺,以天河路、花王橋、中州大道為節點,分為四期,今年6月已經全部完工。2018年年底前,索須河提升治理的第五期工程有望完工,該工程即大運河鄭州通濟渠段的生態提升工程,這段河道總長10.9公里,起點在北四環橋,延伸到上游的索河、須水河。

索須河水面寬闊,正一點點現出昔日的運河風貌。索須河沿岸,棧道,草坪,蘆葦,成排的樹木,嬉戲的水鳥,那一份自然的野性,吸引著人們來這裡散步、郊遊。

(繪圖/王偉賓 攝影/鄧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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