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銃·步槍·駁殼槍 福生軼事(長篇小說)

第一章 胖崽出世孃親殞命

福生,姓倪,老地子的富春縣倪家灣人。

倪家灣,座落在風景秀美的富春江桐洲島附近的山下,村莊不大,也就十來戶人家,是個典型的江南小山村。

村前,有一條蜿蜒的小溪流過,四周景色極為宜人,山上有桃樹、李樹、梨樹等經濟類樹木,因為沒多少水田可供耕耘播種,所以村民大都靠山吃飯。

那時,沒有沼氣也沒有煤油可燃,一日三餐全靠燒柴禾加熱,所以倪家灣的男人包括有點力氣的媳婦都會上山砍柴,挑到鄰村的集市上去賣,換點碎銀銅錢,日子雖過得艱辛但也踏實。

晚上,沒有煤油燈,就點松枝杆(有油脂的那節),但煙燻火爎得厲害,讓人難以睜開眼來,還老是流著眼淚。

所以都會早早入睡,開始造人的運動,嗨咻嗨咻聲中,老大老二老三,老母雞下蛋似的接二連三,誰家沒個七、八個小子和閨女的。

可偏偏,就福生的母親不爭氣,嫁入倪家都快三年了,那肚子老是不見鼓起來,福生爹挺納悶,心想自個沒少在媳婦身上使勁,雜滴那肚子就沒反應呢?

他想不通,就是想不通,翻來覆去還是想不通。

眼瞅著穿開檔褲的發小,都已是二個娃的爹了,真心急死了,就對媳婦沒了好臉色,偶有不順心,就會從嘴裡蹦出“日你媽!”這般難聽的話語。

媳婦也不敢頂嘴,只是默默地承受著,地裡的、山上的和家裡的活,幹得更勤快了,彷彿欠了倪家還不清的債似的,唯有不停地幹活,才能平息內心的負疚感。

終於,福生爹帶著盤纏、帶著媳婦,乘了老半天的船,到四十里開外的富春縣城,去找了家有名的診所。

郎中姓白,嘴巴下白花花的山羊鬍子,風一吹會飄蕩,給人醫術高明的印象。所以,來診所看病的很多,得提前預約掛號。

輪到福生娘了,先似不經意地問了些雞毛蒜皮的日常生活話題,再切入夫妻間的秘密後,白郎中把著脈,微閉著眼,腦袋晃悠著,睜開眼後,對福生娘說,“你這病怪了!”搞得福生娘莫名其妙。

復又把脈,還是微閉著眼,腦袋依然晃悠著,復又睜開眼,又對福生娘說,“你這病真怪了!”這回旁邊立著的福生爹也莫名其妙了。

“白郎中,我媳婦的病倒底雜樣了?”福生爹忍不住問道,白郎中說,“不要急,你媳婦的病,先服幾帖藥試試看。”

於是,開了幾帖中藥,湊到福生娘耳邊,耳語了幾句,福生娘不時點頭,口中“嗯嗯嗯”的應聲道。

末了,夫妻倆千感萬謝,第二天,還是乘船,回到了倪家灣。

晚上,福生爹,又想爬上媳婦的身上去使勁,這回福生娘拒絕了,平生還是第一次,農村的媳婦們,又誰敢違逆丈夫的意願?

福生爹卻不依不饒,要霸王硬上弓,福生娘只得將郎中服藥期間夫妻禁止同房的話複述了一遍,然後說“你要想兒子,再熬熬吧!不會太長的,等把中藥吃完就好了”

福生爹也是明理之人,聽媳婦這麼一說,也只得罷了,要個兒子對他來說無疑是頭等大事,別的事都可以暫且先忍著。

但山裡人,有的是力氣,平常夫妻生活慣了,一時不讓爬媳婦身上了,還怪難忍的,就索性翻身起床,“你去哪裡?”媳婦明顯感到今晚福生爹不對勁,就開口問道。

“我去村口溜溜。”福生爹沒好氣的接口說,“什麼時候了,黑燈瞎火的,真是的------”福生娘顯然不高興了,責怪了自己的丈夫,但也擔心著丈夫的安全。

那晚,福生爹一個人披衣出門,跨過小溪上的獨木橋,沿著村外的小徑,一會兒走、一會兒停、一會兒蹲,胸口激烈起伏著,就抽出旱菸槍。

點上火,吧嗒吧嗒地猛吸著,吐出長長的煙霧,“為了兒子”他想著,“忍一忍,就忍一忍吧!”心緒終歸慢慢平復下來了,“爭口氣吧!媳婦”他又想到了相依為命的媳婦,漸漸地心頭有了溫暖。

當福生爹徹底平靜下來時,東方太陽都快升起來了,對面村屋頂上已有裊裊炊煙擴散著,隨風都快吹到他的鼻尖上了。

“該回家了!”他對自己說,就邁開了大步,儘管一晚不眠,精神卻未受影響,只是覺得肚子餓了,那步子就越發加快了。

到底是本縣有名的郎中,幾個療程的中藥喝下去,竟然治癒了福生孃的不孕症,那年秋天,福生娘懷上了福生。

媳婦的肚子裡有了,福生爹喜得眼都眯成一條逢了,幹活更來勁,走路腰板也更挺了,那旱菸也抽得更兇了,吧嗒吧嗒地特來勁,人也彷彿要隨著裊裊煙霧飄逸到空中去了。

福生孃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發展到連走路都累了,福生爹就讓媳婦歇著,不用幹家務活了,自己笨手笨腳地燒菜做飯,慢慢地也學得像模像樣了。

伴隨著一陣接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福生娘感覺肚子裡的生命要降臨了,她感到即興奮又擔心,早早就把準備好的小孩衣褲,疊放整齊放在床前。

先前她就有預感,這小東西是個不安分的傢伙,而且一定是個帶把子的,老是在肚子裡拳打腳踢,翻著斤頭,以至於她晚上都睡不好安穩覺。

“這小傢伙,真會動啊!”一想到兒子就快要出世了,她心裡美滋滋的,全然想不到這小傢伙竟會給她帶來致命的傷害。

此刻,久經產場的趙姓接生婆,竟也急得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她也面臨著接生生涯的一大考驗。

那嬰兒是腳先出來,瞧著血淋淋的腳,她判斷嬰兒是個胖崽。來不及細想的接生婆,趕盡將嬰兒的腳往產道理塞進去,以期調轉頭來,讓那腦袋瓜先下來,如此才能保證嬰兒順利經產道出世。

讓她又猛吃一驚的是,嬰兒血淋淋的腳,又在她眼前出現了,接生婆腦袋嗡地一響,有點眩暈了,產婦的血不停地流著,似血蹦了!剛才還痛苦的哭爹喊媽聲,已越來越虛弱了。

“不好!”直覺告訴趙接生婆,產婦有生命危險,就拼命又把嬰兒的腳,往產婦的產道理塞進去,此時,產床上的福生娘,已是氣若游絲,床單上大片殷紅的血,正在向四處滲透著、滲透著。

終於,嬰兒降臨了,是個帶把的小子,光光的頭,雙眼是閉著的,一點哭聲也沒有。

趙接生婆急了,拎著嬰兒的雙腳,使勁地提起來,太沉了,有個十斤重吧,趙接生婆想。

猛地拍打著肚子,嘩地吐出血水,大胖嬰兒才哭出聲來,“哇哇哇”很是響亮的哭聲,聲震倪家灣的上空,整個村莊的人都聽到了,除了聾子。

事後,一過秤,這小子竟有相當於十兩制的九斤八兩,確實是個胖大小子,難怪造成其母難產,致大出血而撒手人寰。

福生爹,是一喜一悲。

喜的是,終於有了日夜夢想的兒子,倪家有後了,可以對過世的父母有個交代了。

悲的是,老婆死了,剛過了二十歲的大好年華,就離他而去了,懷抱著嗷嗷待哺的嬰兒,不知道這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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