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別老拿離婚說事,你離不離婚,關我屁事!

媽,別老拿離婚說事,你離不離婚,關我屁事!

1

“宇宇,你怎麼就那麼不聽話呢?你看,媽媽過的什麼日子!要不是為了你,媽媽早離了……”

“得了,別老拿離婚說事!你離不離婚,關我屁事!”

郭宇扔下這一句,摔門而去。

王春花愣在原地。待兒子咚咚的腳步聲再也聽不見了,她才失神地跌坐在沙發上。她想哭,可眼睛只是澀澀地,擠不出一滴眼淚,眼淚,早被這些年的不幸婚姻和不聽話的兒子耗盡了。

2

“他爸,郭宇今天又沒去上課,他在遊戲廳打遊戲,我拉他回來,說了他幾句,他就走了,也不知去了哪兒……”

老公郭大明一回家,王春花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說。

“得了得了,也不知你是幹什麼吃的,就一個兒子都教育不好!”郭大明滿臉不耐煩,徑直往臥室走,只聽“砰”的一聲,臥室的門被重重關上了。

王春花聽到,臥室裡,郭大明在給一個女人打電話,語氣溫柔的像三月的風。

結婚15年,老公對自己不是高聲呵斥就是沉默無語,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溫柔?

幾個月前,她發現了他的婚外情,他更加有恃無恐,“離婚吧,反正,房子是我婚前我父母買的,家裡也沒什麼存款。兒子你要就歸你。”他說得輕描淡寫,連兒子都無所謂,這十多年的婚姻,在他眼裡又算得了什麼?

她哭她鬧,可他要麼在公司不回來,要麼回來就回客房。可是,要她離婚,給這對姦夫淫婦騰出地兒來,除非她死!

再說了,離婚家庭的孩子,有幾個能成才?對門趙妮妮前腳離了婚,聽說她兒子後腳就不讀書了,據說是去建築工地當小工了。一個初中都沒有畢業的學生,能幹出多大名堂來?可惜了那個成績一直很好,前途無量的孩子!這覆轍,千萬不能重蹈!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了,但還指望孩子出人頭地呢!

裡面的溫言軟語,讓王春花心裡堵得慌,她眨巴眨巴眼睛,依然擠不出一滴眼淚。

“先別在這兒杵著了,得先把兒子找回來!”有個聲音在耳畔說。

3

這個小縣城,就這幾家遊戲廳,王春花閉著眼睛也能找到。這幾個月,兒子就在這幾家遊戲廳和她玩貓和老鼠的遊戲,她總要和他鬥智鬥勇才能將他成功截住。

每次看見她氣急敗壞或者破口大罵或者作勢要打,兒子就梗起脖子,臉上掛著冷笑。“潑婦!”他陰沉著臉,不屑地吐出這句話的時候,活脫脫一個郭大明!

王春花想著老公對自己的絕情,兒子對自己的不孝,便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著自己的不容易,常哭得一吸一頓。這時,郭宇便耷拉下腦袋,不言不語。

“宇宇,你要爭氣啊,要不是你,媽早和你爸那個沒良心的東西離了!”郭宇看看媽媽哭花的臉,默默地點點頭,默默地跟在王春花後頭,回家,或者上學。

王春花祥林嫂式的哭訴,從最初管一個月,到一個周,到一天。你看,就剛才,兒子已經直接給她叫板了。

4

街道空曠,有冷風,瑟瑟地吹來。

王春花晃晃悠悠地走著。

她胃裡空空的,心裡也空空的,腳步和心一樣找不到著落,高一腳矮一腳,像踩在棉花上。

她在街心花園的一處長椅上坐了下來,道旁樹黑黢黢的影子,和高大的建築物的影子,連成一片,她瑟縮在黑暗裡,不知該向哪裡走。

找了整整幾個小時,她沒有看見孩子的影子。

“完了!孩子離家出走了!沒有愛情,沒有孩子,你還活什麼勁兒?”迷迷糊糊中,她聽見有聲音不斷飄進她的耳膜,她抬起頭,前方那座未完工的高樓,沐浴在路燈柔和的光芒中。

“來吧,來這兒,從這兒跳下去,你就一了百了了”。高樓夢幻般地低語著,王春花站起來,神思恍惚地向高樓走去。

5

“春花,你這是咋啦?”王春花的一隻腳已經跨到樓頂的邊緣,一隻骨節粗大的手,把她一下拽回來。

那是在樓頂加班的趙妮妮。她穿著勞保服,滿面塵灰,只剩下兩隻眼珠,閃著疑惑的光。

“妮妮,我……”,同是天涯淪落人,春花憋了好久的眼淚終於噴湧而出。她絮絮叨叨地又把她經歷的那些苦難和著淚水重複一遍。

“你說,你不離婚是為了兒子?可是,你的兒子並不感激你,還離家出走了?”

王春花點點頭,忍不住哭得更大聲了。“那個沒良心的小王八蛋!”她恨恨地罵。

“媽,媽,你怎麼還不回家?我接你來了!”

一個高高瘦瘦的半大小子走過來。“媽媽,您喝水!”小子扭開水杯蓋子,遞了過來。

“妮妮,你家小虎都長這麼高了!”王春花驚歎。

“媽媽,你們聊聊就快回家,我做了晚飯等你,我還要忙著回去做作業呢!”小子轉身就走。

“作業?聽說小虎不是沒讀書了嗎?”

“他和我在工地上幹了半年,掙夠了一年的學費,就又回去讀書了。”趙妮妮嘆息著說,“我沒本事,苦了孩子。但你還別說,這孩子,我離婚後,懂事得很。學習自覺,成績好,又體貼人。”說到兒子,趙妮妮灰撲撲的臉上神采奕奕。

“妮妮,聽說當初,小虎他爸不願離婚,你怎麼就下得了心離呢?”

王春花問了她最想問的問題。

“他爸的心不在我們娘倆身上,我們整天吵吵鬧鬧,雞犬不寧,孩子都要崩潰了,我再不離,害了自己,更害了孩子。離了,經濟條件是差點,但只要心態好,一切都好。你看,我自食其力,活得好好的,小虎也很健康很陽光。”

趙妮妮灌下那杯水,砸吧砸吧嘴,她的嘴角上揚,好像兒子給她的不是白開水,而是蜂蜜水。

6

回家的路,突然寬闊明亮了好多。

剛才,趙妮妮已經答應,給工頭說說,明天開始,她也來工地上班。勤快點,一個月還是可以掙四五千,養活孩子完全沒問題,包括租一套簡陋點的小房子。

更開心的是,她在回來的路上,居然看見躺在公園長椅上睡著了的孩子。這個平時少年老成的孩子,恢復了他的稚氣未脫,在這露氣瀰漫的野外,睡得香香甜甜,嘴角還彎上去,似乎在做著什麼好夢。

好久沒有看見孩子的笑容了?三年還是兩年?

記得以前,孩子多愛笑啊。一笑就露出兩顆小兔牙,像只萌寵,王春花總是親不夠孩子肉肉的小臉蛋。

自從自己和男人的離婚大戰打響,家裡不是吵得雞犬不寧就是冷如冰窟。王春花對孩子,不是痛哭流涕地傾訴,就是歇斯底里的責罵,孩子從最初的驚恐不安,到後來的麻木不仁,到現在的厭惡反感,笑容,就成為過去時了。

王春花坐下來,她小心翼翼地把孩子的頭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貪婪地看著孩子,像看一件失而復得的寶貝。

“媽媽,媽媽……”孩子似乎醒了,但他翻過身,又酣睡了。

王春花輕輕摩挲著孩子的頭髮。

“宇宇,媽媽這次,真的要離婚了。你說得對,離不離婚,這不關你的事,只是媽媽想換種活法,希望你,也換種活法。”

一輪明月,從雲層中穿梭出來。月光如水,照著王春花沉靜堅毅的面龐,照著她懷裡孩子安然恬適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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