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重炮回忆录:军事化管理摧毁中国球员的天赋和自信

不笑的时候,基里亚科夫看上去很凶。上世纪九十年代,他在德甲效力时,球迷送他“屠夫”的诨号,听着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红光满面、大腹便便地走在前面,9岁的斯拉沃怯生生地跟在后面,父子俩一起进了圣彼得堡体育场的更衣室。这座位于市中心的体育场,早些年还是泽尼特的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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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那个年代中国最大牌的外援

这一天,圣彼得堡文体明星进行联谊,为本地一位满头白发的著名编剧庆祝65岁生日。基里亚科夫受邀,专程从莫斯科赶来。在这块场地上,他是体育界最大的腕儿。

自去年5月,率领图拉兵工厂队升入俄超后,基里亚科夫就彻底变成“闲散人员”。近一年,踢野球成了他平日的主要工作。有传闻说,他其实也想来中国施展教练才华,但因为没有熟悉的关系网络,此事一直没有进展。

尽管经常在野球场上担纲主要角色,但他的体重不降反升,恒定在200斤上下。如果只看影像,你会惊讶他这样的身材,还跑得动吗?

球赛在中午12点开始。换好球衣后,他开始和儿子练习传接球。基里亚科夫站在原地踢出各种力道的半高球,斯拉沃手忙脚乱地使出浑身解数来应付,好似等会上场比赛的是儿子一样。

热身活动进行了二十多分钟,斯拉沃累得满头大汗,基里亚科夫毫发未损。比赛开始后,他大部分时间在场上溜达,不过眼睛一直盯着场上形势的发展。队友经过一系列传递,给他“喂饼”后,基里亚科夫瞬间启动开来,他的脚腕极其灵活,在对方禁区里左冲右突,和之前站着踢球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对付这些业余选手,他显得十分地随心所欲。

对方是文艺界的足球爱好者,基里亚科夫并没有脚下留情的意思,十分钟内打进两球后,他开始露出满意的微笑。轮到开角球,他也不助跑,就在原地发力,皮球像装了导航一样蹿向球门,最后被横梁拦截了下来。众人不由自主地发出惋惜声。基里亚科夫很享受这一切,他骄傲地像个国王,始终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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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志性“重炮”是他在中国留下的标签

“养生”足球足足踢满90分钟,裁判才吹响终场哨。接着是点球大战,斯拉沃排在父亲前面,一脚踢进网窝,基里亚科夫想玩点“花招”,他脱掉鞋子,踢球时先飞鞋,骗过守门员后再射门。

斯拉沃顶着大太阳看了两个小时,小脸晒得通红。他说,父亲的光荣历史他都知道,但在选偶像这件事没得商量,他喜欢尤文图斯队的迪巴拉。他说喜欢梅西C罗的人太多,一点个性都没有。翻译悄悄给我们说,其实斯拉沃在俄语里,就是“光荣的”意思。

基里亚科夫的踢球生涯堪称是一段光辉岁月。他出生于小城奥廖尔,此地的特产并不是足球先生,而是臭名昭著的“足球流氓”。不过,也许是一方水土的缘故,“凶悍”在他幼年时期就显露出来。六岁的时候,他就能把八九岁的小孩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莫斯科鱼雷教练说,“让基里亚科夫和比他大两岁的孩子踢球,完全是在欺负人。”

1988年、1990年,基里亚科夫随球队两次获得欧洲青年锦标赛冠军。他天赋极佳,被认为是前俄罗斯著名球星布洛辛的传人。1992和1996年欧洲杯,他是当仁不让的主力。后来,他带着俄罗斯足球先生的名号,在德甲厮混过8年,在卡尔斯鲁厄队他因为技术出众,被媒体评价 “更像是一名南美球员”。

2005年,基里亚科夫和卡恩同接受德国电视二台的访问。卡恩说,他的狮子吼功夫完全是在模仿基里亚科夫,因为俄罗斯人当年几乎天天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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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欧锦赛,基里亚科夫生吃马尔蒂尼

基里亚科夫与中国足球的渊源始于2001年。那一年,他31岁,在德国效力将近10年后,他来到了云南红塔,几场下来他就被封为“高原战神”。

“重炮”是他的另一个外号。时至今日,在网络上还有他的各种传说,一位资深球迷说,那年对阵青岛,基里亚科夫一记重炮被挡下,但到比赛结束后,当守门员摘下手套,才发现他的手掌虎口已被震裂。这种真假难辨的故事,甚至被演绎出很多版本。

在昆明,他和刘越成了好兄弟,时至今日两人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刘越说,“你别看他五大三粗的,每次到我生日,他肯定会在那天打电话祝贺。十几年来,从没出过偏差。之后的这些年,他的每一个节点也都会和我交流沟通。”

在那个年代,基里亚科夫是中国职业联赛里最大牌的外援。他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扛起球队的整条进攻线。在甲A联赛里,他异乎寻常地自信,这种信心甚至传染给其他队友。

艺高人胆大,却并不孤傲。在云南那两年,基里亚科夫在场下,还是个大活宝,是球队的开心果。“很多时候,大家比较紧张,或者比较疲劳,球队气氛难免不好的时候,他总能站出来活跃气氛。”刘越说,他绝对是最接地气的超级外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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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越与基里亚科夫的关系比中国队友还近

他的老朋友早就对他了如指掌。刘越认为,他其实非常职业,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怎样休息,也让我们知道球员是需要一些放松的。比如说,赛后喝杯啤酒在国内是违反职业道德的,但在国外恰恰相反,当你很累的情况之下,根本就吃不下饭,这个时候来上一瓶冰啤酒,反倒是有助于恢复和休息。

除了喜欢吃北京烤鸭,基里亚科夫的中文粗口也是信手拈来。有场比赛,当裁判对他亮出黄牌时,愤怒的俄罗斯人张口就是一句“X你妈”。接着,他就被裁判两黄变一红罚下了场。有意思的是,当时俱乐部调查此事,打算处罚刘越,他们觉得这两人整天在一起,粗俗的骂人话肯定都是刘越教的。

在中国三年,基里亚科夫对中国足球所必备的球场等硬件设施完全满意。让他印象最深的是,他觉得球队的军事化管理太严格了,晚上十点及时你没有睡意,也必须上床睡觉。而且,球员的一日三餐和训练,全都在一起抱团进行。不过,这些规定仅限于中国球员。

像他这样的外援,天然地拥有一些特权。 “我可以自由安排时间,我想几点睡就几点睡。在德国踢球的时候,也不会像中国比赛这样紧凑。” 尽管在德国浸淫多年,他并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在昆明,他经常提前把出租车安排好,然后让司机开到中国球员的楼下,十点之后让他们顺着阳台爬下来,然后一帮人直接开往夜店。

现在回忆起这些“嚣张”的越界行为,基里亚科夫一个劲儿的咧嘴只笑。他认为,中国的俱乐部那么多条条框框,其实阻碍了球员展现最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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