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時代》,到底留下了什麼?

有一天,你正在天堂溜達。

如果遇見沈從文,你應該要面帶微笑,伸出你的雙手,緊緊握住並微笑著問好。

如果是史鐵生,你一定要脫帽致敬。

如果是路遙,你就不只是脫帽致敬,更應該深深鞠上一躬。

而,當你遇見王小波,你只要匍匐在他的腳下,其他都可以省略。

——寫在前面


《黃金時代》,到底留下了什麼?

經典之所以成為經典,是因為那些成為經典的東西里有一些我們曾經擁有過,可能現在已經丟失,但是我們還可以拾起的東西。

《黃金時代》——應該屬於這樣的經典。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黃金時代,比如你,比如我,比如王二(王二是《黃金時代》裡的主角)。閱讀《黃金時代》我發現,任何一個人的黃金時代,核心的主題基本一樣。

當我們逐漸成人,一不小心就丟失了,但是這個核心主題始終存在,無論你是否承認,安靜的時候,面對真實的自己,也許你會發現,這個核心主題不只是個人生命的本質,更應該是這個社會必須擁有並且永恆的核心主題——純,真,能用一個字概括,那就是——愛。

我承認我喜歡《黃金時代》,文字幽默,情結設置荒誕,更重要的是他把我們不能也不應該丟棄的東西一一呈現,並讓我們有可能再次拾起。

《黃金時代》,到底留下了什麼?

我羨慕那個叫王二的青年,在他的黃金時代裡,能把屬於黃金年代裡的核心主題體會到極致。雖然王二是不幸的,因為他成長在那個荒誕的年代,但王二又是幸運的,因為那個年代的荒唐,讓他體驗到屬於自己黃金年代的美好,而且永不會褪色。

在王二的黃金年代,陳清揚也許已經經歷過屬於自己的黃金年代,但是,在王二的黃金年代裡他們遇見了,所以,陳清揚在王二經歷著自己的黃金年代的時候可以繼續著已經流逝的黃金年代。

在特殊的年代裡,有些事情是荒唐的,荒唐之後,我們開始發笑那個年代的幽默。在荒唐的表面下,王二不可避免的經歷著自己的黃金年代。在物質貧乏的年代裡,王二能有的只能是自己的精神世界,在用一些獨立特行的行為做一些荒唐幽默的行為,陳清揚也不可避免那個時代的荒唐,她只能通過精神的力量讓自己更堅強。無論那個時代賦予他們多少物質甚至精神的摧殘,但是他們用那個時代的主題,做了一次勝利的抗爭。

《黃金時代》,到底留下了什麼?

在羨慕年輕時代的王二之後,我愛上了陳清揚,不是那個年輕年代的陳清揚,我想我愛上的陳清揚應該是若干年后王二再次遇見的陳清揚。若干年後,陳清揚已經不是之前的陳清揚,這個時候的陳清揚雖然以已經丟失了黃金年代的主題,但是,陳清揚的可愛之處她還願意和王二一起敦敦黃金時代的友誼,這個友誼不是他們的需要,他們是在回憶他們丟失的那個主題,甚至是他們對哪個主題的延續或者說是一種留戀式的回憶,這種懷念和重新拾起的勇氣,讓我不得不深深得愛上她。

我喜歡這樣的描述:陳清揚臉上有很多淺淺的皺紋,在燈光下好像一條條金線。

杜拉斯在《情人》的開頭這樣的描述: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年輕,人人都說說你美,現在,我特為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候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候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杜拉斯備受摧殘的容顏是一種經歷過後的豐富,是一種歲月沉澱的美麗。

而一條條的金線不只是歲月的沉澱,它更應該是通往他們共同經歷擁有過的屬於黃金年代的記憶大門,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在可恥之後,會有對生命更深的體驗。

《黃金時代》,到底留下了什麼?

“陳清揚說,在章風山她騎在我的身上一上一下,極目四野,都是灰濛濛德水霧,忽然間覺得非常寂寞,非常孤獨。雖然我的身體一部分在她身體裡,她還是非常寂寞,非常孤獨。”

孤獨是那個時代造就的貧乏,但無法遏制人本質裡的那個必須經歷的核心,也正因這樣的壓抑和孤獨,才顯得那個核心東西的珍貴

那些珍貴的這個社會不能丟失的東西,可以去壓制,去矇蔽,但無法扼殺。

“陳清揚說她真是的罪孽,是指在清平山上,那時候她被架在我的肩上。天上白雲匆匆,深山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剛在她屁股上打了兩下,打得非常之重,火燒火撩的感覺正在飄散。打之後我就不管別的事,繼續往山上攀登。陳清揚說,那一刻她感到渾身無力,就癱軟下來,掛在我的肩上,那一刻她覺得如春滕繞樹,小鳥依人。她再也不想理會別的事,而且在那一瞬間把一切都遺忘。在那一瞬間她愛上了我,而且這件事永遠不能改變。”

“在那一瞬間她愛上了我,而且這件事永遠不能改變。”

是的,無法改變,所以工作組看完陳清揚的的交代材料之後,無論是誰都像王二的小和尚,面紅耳赤,甚至他們把別人的交代材料拿給陳清揚看,想讓陳清揚明白,誰也不這樣寫交代材料。

陳清揚始終堅持,因為她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有些東西不只是做過,且喜歡上了。

陳清揚是瞬間醒悟,她的罪孽——這真實的喜歡比她幹過的任何一切事情都壞,以前她只是分開雙腿,現在她是喜歡。

《黃金時代》,到底留下了什麼?

做過和喜歡不一樣,做過是屬於過去的,如果是罪孽也只是一時的誤入歧途。做過並喜歡上,變成了頑固不改,而且還會繼續,是本質的核心。所以陳清揚的罪孽會根深蒂固不可饒恕。

王小波在即將結尾的時候說,做過和喜歡這事大不一樣,前者應該出鬥爭差,後者就應該五馬分屍千刀萬剮。

王小波說得正確,非常正確。

但是很多人都忘記了——在那個年代,誰也沒有權利將我們五馬分屍。

所以那個年代的陳清揚最深的罪孽成全了他們的黃金年代——用另一種方式讓他們繼續。

這是一個時代的幽默和荒誕,這個時代之所以幽默和荒誕,是因為——那個特定的年代壓抑並掩飾了整個社會必須存在的核心主題——愛(純且真)。

若干年後,王二和陳清揚也許淡忘了那個特定年代裡他們曾經多麼幸運擁有的東西。

他們再次遇見,他們還是願意去記憶,去回味,並儘可能的體驗了一次。你看,他們是多麼幸運,不只是曾經擁有,還可以回憶。有機會,如果願意他們還可以體驗。

火車開走了,王二再也沒有見過陳清揚,他們把黃金年代的經歷從此就放在記憶的口袋裡,也許安靜的時候,他們還是拿出來翻一翻,看一看。

《黃金時代》,到底留下了什麼?

當然,我們也可以回頭看看我們自己的黃金時代,我們留下了什麼,忘記了什麼,我們也可以把我們自己黃金時代裡的東西安靜的收拾。那麼,這個社會。

是否也應該把這個核心的本質主題適時的拿出來,翻一翻,看一看——是否都已經遺忘——那個永恆的主題:愛——純且真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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