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中「又、尹、君」三者有何關係?

溫暖的心12341234


漢字的「又」側視之「右手」之形,甲骨文字形是:


「又」是漢字中比較常見的偏旁部首,起到一種表示「手部動作」的意思,「又(手)」、「攴」、「行」、「止(腳)」在古文字學中稱為「動符」。

「又(手)」很多時候可以跟另一個表示手部動作的「攴、殳」通用,比如古文字「啟」字,有從「又、攴、殳」三種寫法:

甲骨文有從「又」的寫法

金文有從「殳」的寫法

篆文和隸楷書從「攴」,也就是所謂的「反文旁」。

這種現象在古文字學中稱為「同意偏旁通用」,比如偏旁「女」和「人」、「木」和「林」「禾」都有通用現象。

隨便引用一些甲骨文的例子:

引自:劉釗,《古文字構形學》,頁335-336

「又」當做單字使用表示連詞,「又」是「右手」之「右」的初文,為了與表示「和、與」連詞所區別,就加上一個「口」形分化符號造「右」字,承擔「右手」的意義。

「右」可以引申為「幫助、庇護」的意義,這個意義被後起分化字「佑」所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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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骨文「尹」從「手」從「丨」,像「手執杖」之形,許慎的解釋是:

《說文》:「尹,治也,從又、丿,握事者也。」

《說文》將「尹」訓為「治理」,表示「有權力、管事的人」,也即官吏,顯然是非常恰當的。

但是,關於「尹」這個字構字意圖卻有兩種說法,也即這個「手」中握的是什麼東西?

1、手執權杖或者持「午(杵)」之形,「權杖」是古代表示權力的「節、策」。

比如:出土的「鄂君啟策」,也叫「節」,就是戰國時代楚王頒給鄂君啟的一種權力信物。

這個青銅節策跟漢字「午」非常相似的:

蘇武牧羊,手持漢節,就是這一類的東西:

「節、策」具體形制就是另一個問題了,留待另文考證,我們只要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東西就可以了。

2、王國維、裘錫圭先生認為「尹」像「手執筆」之形,與「書」的初文「聿」是一個字,後來二者分化。

文字是「王政之始」,而「尹」是治理國家官吏,有文化的人,當然以書寫來表示。

甲骨文中「書」的初文「聿」,跟「尹」字非常像的,只不過「聿」好像有表示毛筆筆鋒的筆畫:

另外,漢字「父」也是手持一根棍子之形,只不過將棍子舉高而已:

所以,要注意「父、尹、聿」三者的區別,三者都是以「又」作為動符,而且都是「手拿一根棍子」,一般人認為「父」是「手持斧頭」。

「尹」到底是「手執權杖」還是「手執毛筆」,我是沒有辦法取捨,我請你自己去判斷。但不管是那一種,「尹」字的本義是「治事、官吏之名」是非常明確的。文獻中也基本上是這兩種用法,如:

表示「官吏」:

《爾雅.釋言》:「尹,正也。」郭璞注:「謂官正也。」

表示「治理」:

《左傳.定公四年》:「故周公相王室,以尹天下。」

「尹、君」的上古音是一樣的,甲骨文中「尹、君」通用不分,故「尹、君」一字之分化,加「口」可以表示發號施令的人,同時可能是想與「聿」區別開來。

甲骨文中表示殷商的官職,用「君、尹」都可以。

如甲骨文中殷代官職「多尹」也叫「多君」,「君、尹」通用不分。

《合集》24132:「多君弗言。」
《合集》32980:「其令多尹乍(作)王寢」。

西周金文「君、尹」也可以通用,如西周《公臣簋》有「天尹」,而《公姞鬲》用的是「天君」:

經傳文獻也可見「君、尹」通用的異文,如章太炎《文史》考證:「《春秋》『君氏』亦作『尹氏』;《荀子》『君疇』,《新序》作『尹疇』。

到東周階段,「尹、君」完全分化,各司其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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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論:

「又」像側視「右手」之形,是「右」的初文,「佑」是「右」的後起分化字。本字「又」專職連詞義。

「又」作為偏旁部首是一種「動符」,表示「手部動作」

甲骨文「又」和「尹、君」沒有什麼關係,只不過「尹、君」都有「又」這個動符作為偏旁部首。

「尹」像「手執權」或者「手執筆」之形,表示「治事(動詞)」或者「治事官吏(名詞)」。

甲骨文「尹」加「口」也即「君」,「尹、君」互為異體,本為一字,到東周階段完全分化,各有所專。

重點就是:「尹、君」上古音也一樣,在甲骨文中就是一個字。

「尹 、君」上古音都在見紐文部字,中古以後似乎將輔音丟失了,變成了零聲母。大概跟「渴、謁」有點相似。


小漢字見大歷史



在甲骨文中,“又、尹、君”三個字,還真有脫不開的關係。

它們仨,都包含在已經釋讀的1490個甲骨文字當中。

“又”,甲骨文寫如以下;


這個字是右手的象形字。最初的引申義是左右之“右”。
其在殷商卜辭中,使用率非常之高。很快有了更廣泛的含義——一是用來表示“佑”——庇護、佐佑。二是用來表示“侑”——供奉、酬答。三是用來表示“有”——有沒有的有。四是用於整數和零數之間,有“另”的含義。

“又”是“右”的本字。同時,還是漢字中最基本的文字之一。

在甲骨文裡,“又”,已經被用作“形符”。在1490個釋讀字中,以其表意而組成的形聲字有12個。

“又”,也作為聲符組成了不少新字。

“又”,還通過添加筆畫造出了新字。如“尤”。還如“尹”。

“尹”,甲骨文寫如以下:


“尹”,最初是作為人名還是官職有不同見解,伊尹被稱為“聖人”,但是“尹”作為官職的可能性更大。

現在發現的甲骨文,所記錄的,是以商朝第二十代王盤庚遷殷之後的卜辭為主。年代約與公元前1300年前後開始。

盤庚、小辛、小乙、武丁,被稱作遷殷後第一期的“二世四王”。武丁手下的一個重要官員叫“伊尹”。

許慎的《說文解字》說:“伊,殷聖人也。尹治天下者。從亻尹。”他的意思是,擔任治理天下的官員的那個殷代聖人,叫伊。

也就是說,“尹”是官職的名稱。這個官職,不是武將,而類似於總攬日常事務的“總理大臣”。

後來,情形有所變化。甲骨文卜辭中,出現了“多尹”的說法。“多尹”指的是“眾尹”——各類主管行政的高管,地位在主管農耕、主管畜牧等等的“小眾人臣”之上。

“尹”,從“又”發展而來。《說文》的解釋是:“尹,治也。從又丿。握事者也。”造此字的先民,在“右手”中加了一“丿”,表示其為“握事”——掌握權柄的大官——這字造的非常之睿智。

漢代,設有掌管京畿的最高行政長官“京兆尹”。唐宋明清,重要的府邑,如順天府,皆置“府尹”。

如今泰國府一級最高行政長官,仍然叫“府尹”。

“君”,自“尹”衍生。甲骨文中寫如以下:


金文(許慎所稱古文)“君”字寫如以下:


《說文》對“君”的解釋說:“君,尊也。從尹口。口以發號。古文象君坐形”。

請注意,許慎在這裡極為嚴謹,他並沒有談到“君”,與“王”、“帝”、“皇”有絲毫聯繫。只說其為“尊也”,可以發號施令。這是與甲骨文中的“君”字之意極其契合的。

1950年代初,學者們已釋讀了甲骨文中的“君”字。但有兩種情況:第一種是“尹”的變形——還是“尹”;第二種是雖然是“尹”但有了表示“尊貴”的含義。

學者們研究證明,“君”字在甲骨文中,屬於“正處在分化之中而尚未徹底分化的字形”。

所以,“君”造字的本義,就是尊貴、有權勢、能發號施令。

當時的“君”,和“王”不是同一等級的名詞,不能組成“君王”這樣的稱謂。

甲骨文裡,最高統治者的稱謂只是“王”。個別的時候用到“後”,含義是先王之後的王。

把“君”和“王”或“天子”聯繫在一起,是自周開始的。《尚書》雲:“皇天眷命,奄有四海,為天下君。”《尚書》又說:凡有地者皆為君。可見當時,天子諸侯士大夫,只要掌有土地,即可稱君。“君”表示的是尊貴、貴族。


後來,“君”逐漸有了以下幾種含義:

君王之君——所謂“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形成了君臣之綱。

貴族之君——商鞅河西一戰有功,封地十五邑,於是稱“商君”。

正人之君——指有地位、有修養、有道德、有理想之人,所謂“君子懷德”;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尊稱之君——李白詩曰:“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杜甫詩云:“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夫君之君——“時光靜好與君語;細水流年與君同;繁華落盡與君老”。“醉笑陪君三萬場,不訴離殤”。

基本就是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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