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維與戴威的對決:下個冬天不再來

文|丁甜


“ofo永遠不會放棄。”在最近一次的談判中,戴威對程維扔出了這句話。

雙方的矛盾躍然紙上,戴威已經沒有耐心再聽程維講故事了。只是他不會想到,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的抗爭和自救是如此不值一提,而ofo卻走到了越來越逼仄的境地。程維和他的滴滴則一步一步蠶食,毫不手軟,一次又一次地提案再撤回,ofo的估值應聲下跌。

程維篤定,ofo終歸會是他的囊中之物,拖得越久價格越低。

戴威喜歡過程維。程維是他的創業偶像,更是他的成長導師。戴威是公子哥出身,從小什麼都有,沒經歷過風雨,他喜歡把北大學生會選舉當成是他人生中的艱難時光。程維不一樣,他賣過保險,當過鐵軍,打過大仗,才有了今天的高光時刻。2016年9月19日,戴威第一次見到程維的時候,程維便動情地說起了滴滴的發展歷程。他侃侃而談,眉目飛揚,如果戴威注意一下,也許會看到對方眼中得意的神采和不馴的野心。

戴威比程維小了八歲,但骨子裡要做冠軍的那股衝勁兒卻很像。程維的夢想是,“滴滴要做全球最大的出行平臺。”戴威也說過,“讓世界沒有陌生的角落。”

但他很快會發現,這位師長目光鎖定的,並不是他本人,而是他一手經營的這家公司——ofo。他的ofo被程維的滴滴步步緊逼,已經到了生死邊緣,最終他不得不遠走區塊鏈。

戴威會恨程維。說到底,ofo今天的窘境是滴滴間接造成,如果沒有滴滴和軟銀口頭承諾的那筆融資,或許ofo不會採取激進的策略,或許自己還有一步步穩健發展的喘息機會,這條路上哈羅是一個例子。

戴威和程維終歸不是同一種人。戴威是極致的理想主義者,程維是激進的戰爭主義者。理想主義者想要證明的是這世界他來過,戰爭主義者想要的則是整個世界。理想主義者是決絕的,戰爭主義者是絕情的。戰爭主義者想要從理想主義者手裡奪下東西,自古以來都只有一個結局,流血浮丘寧死不屈。所以不難理解,戴威寧願向北京市政府備案鉅額押金挪用,保證不會外逃,也不願意去向滴滴和程維服軟。

程維與戴威的對決:下個冬天不再來


戴威和程維都沒有錯。戴威想要的是實現自己的價值,程維想要的,則是為滴滴的發展掃除障礙,當出行領域的NO.1。前者講的是個人理想,後者是商業訴求,立場不同,對錯難斷。

程維也曾經後悔過。摩拜賣身美團的時候,滴滴再次想去拉攏。程維向王曉峰表達了他在推動ofo與摩拜合併失敗之後的反思,他意識到,自己對創業者太狠了,對戴威太狠了。但在“反思”之後,滴滴對ofo卻越發緊了。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戴威或許註定是這場遊戲的輸家,但他只是輸了這一場,他年輕的人生還有無限可能。程維贏了這場遊戲,但他卻在一個更大的牌桌上下不來臺。

這是兩隻中國年輕獨角獸之間的商戰故事。6歲的滴滴想吃下3歲的ofo,80後的程維想把90後的戴威踢出局。明面上,這是一個充斥理想與現實,成長與悲歌的商業抉擇。暗地裡,這是一個看似精心設計的陷阱,雙方炮火猛烈,“間諜戰”,“公關戰”,這些消失在人們視線多年的戰爭詞彙再一次出現。

01


決裂發生在冬天快來的時候。一切都很突然。

“滴滴的人都給我離開ofo!”在和付強的一次通話中,戴威怒不可遏。

很少有人見過戴威這麼憤怒。哪怕是創業最艱難,哪怕是被資本蹂躪夢想的時候,也沒有。上一次接受記者採訪,對於付強等滴滴高管入駐ofo,他的回答還充滿期待,或者說,透著感激。“歡迎能力強的人來到公司,大家一起來產生化學反應,帶動整個公司進步。”

相隔短短四個月,大相徑庭。

幾個滴滴高管把市場、運營和財務的控制權全部收歸手中,戴威在公司幾乎被架空。更意味深長的是,就在付強等人被踢出ofo後沒幾天,幾十名通過正常招聘程序入職ofo的員工也隨即離職,戴威沒猜錯,這些人的共同點是,都曾經在滴滴就職。

在很多投資人看來,讓付強等人離開ofo,擺明了就是要決裂。“戴威做的最大錯事,就是和滴滴撕破臉。”ofo和滴滴的關係原本可以處理得更藝術一點。

可是戴威當然會憤怒,他沒有辦法處理得“更藝術”。他很容易就想起《社交網絡》裡Eduardo被設計踢出了Facebook的那個場景, Eduardo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籤下了那一紙合約,回來以後,他的股份被稀釋到了0.03%,而電影裡的扎克伯格騙他回來籤合約之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們做到了”。戴威也曾經地以為程維是在幫助他一起完成夢想,滿懷真心。我們做到了,重點是,我們。但是他還沒有開始大展身手,卻面臨出局的危險。這個“我們”裡不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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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兩年以前,戴威還坦言,滴滴和程維是他生命中的貴人。2016年9月26日,滴滴戰略投資ofo,成為其B+輪融資的領投方。在接下來的幾輪融資裡,滴滴繼續跟投,一舉成為ofo的大股東、拿下一票否決權及核心高管位置。程維許諾戴威會給以ofo巨大的資金支持和各種資源。當然,其中最重要的一張“支票”是,軟銀那一筆15億美金的融資,交換了滴滴派出三名核心管理人員進入ofo,管理公司的權利。

現在看來,戴威的確有一種堂吉訶德式的天真,或者說幼稚,所以他會在資本大佬面前放話說:“希望資本尊重創業者的意願”。戴威最喜歡的書是《哈利波特》,七本書加起來他反覆看了20多遍,每本書可能平均三遍左右。據戴威自己說,哈利波特帶給他最多的是關於愛,愛別人的力量,和愛這個世界的力量。

但在程維眼裡,《哈利波特》卻很有可能只是一部兒童文學。程維是一個戰爭史愛好者,在滴滴圖書館入口的第一排書架上,清一色地陳列著戰爭史書。開會或者談話時,程維經常引述明末戰爭和國共內戰的典故。對於之後的美團插入網約車市場,程維也引用了成吉思汗西征前的戰書作為回應:“爾要戰,便戰。”

所以,非要說的話,在戴威看來,程維應該是斯萊特林人,爭強好勝又精明有餘。而他自己大概會被分到拉文克勞,他完全是個聰明人。再看一眼ofo小黃車的顏色,或許赫奇帕奇也不錯。但不會是格蘭芬多,和勇不勇敢沒有關係,因為外面都說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是敵人,但他覺得他和程維不是。

程維與戴威的對決:下個冬天不再來


那時候,有人在北四環理想國際大廈11層見到戴威的時候,程維的名字還被反覆提起,“經常聊聊微信,程維在戰術打法上給我的建議很重要,畢竟他打過那麼多仗。”

但戴威沒想到的是,貴人施與的熱情如同暴君的恩賜,很快就偃旗息鼓。而曾經甜蜜的接觸和滴滴拋出的橄欖枝不過是在播種龍牙,為了贏得一場精心的佈局。15億,不是希望的萌芽,而是陷阱的開端,是一切弔詭發展的源頭。

02


15億美元。和日後滴滴要收購ofo所報的開價相差無幾,幾乎是摩拜賣身價的一半,如果戴威好好琢磨一下這個數字,或許多多少少能體會出一些成敗的味道。

2017年年中,滴滴向ofo承諾,信誓旦旦地答應ofo會拉來軟銀等一輪總額超過15億美元的融資。滴滴的枕邊風是,有了這樣一筆天量融資的支持,ofo可以很快結束共享單車行業的戰爭。在滴滴的撮合下,軟銀創始人孫正義和戴威在辦公室交談甚歡,且孫正義當場就手寫下了投資意向書,兩人還愉快地合影留念。據說,所有的投資文件在7、8月份便已擬好等待簽字。

當時的戴威覺得,ofo穩了。

作為交換條件,雙方協定,軟銀的F輪融資完成後,滴滴將派出三名核心高管進入ofo,幫助創始團隊一起管理公司。程維傾情畫餅,戴威欣然點頭。

在極具誘惑力的形式鼓舞下,想快速打贏戰爭的ofo立即按15億美金以上的融資即將到位的情形來設定了市場策略,開始了“大躍進”。ofo大規模投放單車,進行擴張。2017年春節前後,街頭巷尾滿眼都是ofo的小黃車,連摩拜的投資人都覺得“太嚇人了”。急速狂奔的ofo為此欠下了一大筆外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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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7月,雖然軟銀的錢還沒有到賬,但是滴滴高管已經進入ofo。滴滴的高級副總裁付強加入ofo出任執行總裁,主管運營,所有的大區經理和城市經理都向他彙報。而滴滴財務總監柳森森加入ofo負責財務工作。滴滴開放平臺負責人南山也加入了ofo,主管市場和用戶增長,包括市場預算。

然而詭譎的是,對於融資一事,軟銀由於種種緣由不簽字。ofo內部人士的說法是,滴滴向軟銀散佈消息稱ofo公司內部貪腐嚴重,導致軟銀拒絕放款。但在接近滴滴的人士看來,雙方關係並沒有徹底破裂,只是分歧比較大。“就像是你的孩子到了青春期,還不是很成熟,但很叛逆。”

戴威已經開始覺得不對勁了,驅逐了付強等人以後,他的信任很快就要土崩瓦解。

11月,原本是ofo跟軟銀簽完投資合同資金到賬的日子,他早就完成了當初軟銀承諾投資時所提出的日單量3000萬的要求,但是錢,卻遲遲沒有來。因為滴滴從中作梗,軟銀的字,始終未籤。除了擴張規模揹負的鉅額債務,從2017年下半年開始,ofo推出低價月卡甚至免費騎行,也是在幾名滴滴高管的建議下進行的。所以,當軟銀的錢最終沒有到位時,這一筆畫餅式的投資,讓ofo徹底陷入了財務困境。

徹底的困境。徹底的交惡。

不安全感就像手指長出的倒刺,雖然戴威沒有主動去扯,但是口子卻越豁越大。比起15億美金融資的泡湯,戴威所感受到的憤怒更多的是出於失望和痛苦,而這一切都源自於欺騙,源自於程維給他設下的長達月餘的陷阱。

在滴滴併購優步中國的時候,程維也曾經喊出“打則驚天動地,合則恩愛到底”。但是戴威不明白,滴滴和ofo的恩愛期為何如此短暫。

03


可是商戰還在繼續,故事還遠沒有結束。

軟銀融資一事不了了之以後,ofo一直無法掙脫資金泥潭。

此時的滴滴開始力主ofo和摩拜合併,並要求合併後的公司由自己掌控局面。滴滴起初給過的方案是:程維出任新公司的董事長,讓王曉峰出任CEO,而ofo年輕的創始團隊戴威等則要出局。戴威反應激烈,在談判過程中多次強調,方案對ofo不公平。在旁人看來,這事兒對戴威也不公平。最後戴威動用了一票否決權,合併一事未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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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時幾乎所有股東都支持合併,只有戴威不同意。有股東因此表達不滿,“他把自己的權益凌駕在所有投資人的權益之上。”

ofo的特殊性在於,它與投資人滴滴擁有越來越多的共同股東。除了阿里,還有金沙江創投、王剛、經緯中國、中信產業基金、DST等。這樣的股東結構,既為ofo的之前融資戰掃清了阻力,但也為如今公司的合併與控制權爭奪大戲埋下了伏筆。

緊接著,說巧不巧。市場上突然爆出ofo和摩拜挪用用戶鉅額押金的新聞,導致ofo形象破產,資金鍊突然緊張。在此情形下,ofo開始向股東求助增資,可增資的錢於ofo欠下的鉅額債務,杯水車薪耳。手足無措的ofo不得已先後向阿里和螞蟻金服發起緊急借款,但是大股東滴滴卻動用了之前纂緊在手中的一票否決權,拒絕在ofo的融資文件上簽字,百般阻撓,干擾緊急借款的正常進行。

與此同時,更為戲劇性的是,已經倒閉的街頭小藍單車的身上,莫名其妙多了一枚“加一條命”的復活硬幣。滴滴花錢買下了小藍單車的運營權,又一手上線了自營的單車品牌——青桔。不僅明確對外宣佈打造“共享單車平臺”,還對外釋放信號不同意ofo融資,導致ofo的融資處處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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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月25日,滴滴共享單車平臺在成都上線, 除了ofo和小藍,還有 “青桔”。

結論很清楚了:戴威是懸在程維心裡的一塊石頭,ofo卻不是滴滴親自下場操控單車市場的唯一出口。

首批加入青桔團隊的,大多就是跟隨付強從ofo離職的“滴滴老人”,他們對於ofo的瞭解程度,甚至超過了ofo自己人。而自從決裂以後,滴滴也開始強力從ofo挖人。怎麼買車、怎麼布點、怎麼收車,ofo的員工經常會接到滴滴方打來的電話。

“待遇double,你來不來?”

“太像商戰片,我一抬頭整個部門的工位都空了。”當時的ofo員工回憶。

禍不單行。這時候又從ofo的供應商中傳來了ofo資金斷裂、貪腐等各種消息,頗有意思的是,這些供應商多數也是青桔的供應商,令人浮想。從此ofo的供應鏈壓力一直沒有停過。

憑著千辛萬苦借到手的款,ofo苦撐到了2018年3月。3月份,ofo已經很難再從市場上找到錢了。春天,對於ofo來講卻已是荒原。

在這期間,ofo還抱著一線希望,多次聯繫軟銀,希望對方能在已經談完的投資協議上簽字,但在當前滴滴與ofo交惡的形勢下,作為滴滴的重要投資人,相比單車,軟銀更想要一個無人駕駛的未來(滴滴早就開始了人工智能和自動駕駛的佈局)。

紛擾之中,假消息滿天飛,暗地裡的公關戰如火如荼。有消息說,阿里和螞蟻有意阻擾滴滴和ofo的談判,想要進一步破壞ofo本就如履薄冰的融資局面。但是阿里和螞蟻否認,並表明沒有一票否決權,何談阻擾。後來又有新聞傳出,ofo宣佈獲得螞蟻E2輪融資,接著又被螞蟻所否認。一位互聯網圈從業多年的公關認為,滴滴忌憚阿里方面進一步給ofo提供支持,整個局面會發生改變,所以阿里阻擾論的消息極有可能來源自滴滴。而融資假消息則更為簡單,ofo想要在滴滴面前表明,有阿里在背後罩我。這是一種抗議,也是一種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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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ofo只能再度與滴滴談判。滴滴此番給出的方案依然強勢,還是由滴滴來主導ofo,程維本人出任董事長,創始團隊可以留下,但是戴威去做單車海外業務。流放海外的判決書,戴威當然不會答應。

程維是個固執的金牛座,而戴威是個偏執的處女座。程維很軸,戴威比程維更軸。“你更在意事情本身能不能成功,而不是誰把它做成功?”戴威的回答很堅決,“不。我把這件事情做成,比什麼都重要。”這意味著在戴威曾經的出行夢裡,還沒有“被合併”的字眼。

如果不得不賣,戴威現在最不想賣給的就是滴滴。

但他最終還是妥協了,為了公司考慮,7月份,戴威的談判桌對面坐的還是程維。這一次,戴威從椅子上“滑落”下去,他終於願意交出ofo的控制權,同意了滴滴的方案。等待簽字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這事快成了,市面上的各種消息也鋪天蓋地。但是隻差一個簽字,滴滴又反悔了,推翻了之前的協議。程維聳聳肩,輕率得如同撤回一條微信消息。

滴滴方面的說辭是,在進行了長達一個月的談判和盡職調查後,他們認為ofo的資產質量太差了。資質太差,戴威甚至都懶得去爭辯了。如今,程維給投資人講的故事已經從三年前的“打車軟件”,變成了“中國人領導的全球最大的一站式出行平臺”。而他的共享單車,卻已經是資質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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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8月,情況日趨緊張,現金儲備已經完全耗盡。ofo真的沒錢了。當股東們提出重組方案並開始進行實質性討論後,滴滴又拋出了完全接管ofo的方案,隨後卻又以未通過董事會批准為由否定了自己的方案。

來來回回,反反覆覆。滴滴在一次次出爾反爾中關閉了拯救ofo的時間窗口。現在的ofo,終於奄奄一息。

“夠了。”戴威也許很想說這一句。在外界看來,程維和戴威漫長的拉鋸戰,即將畫上句號。戰事什麼時候停止,只看戴威什麼時候肯低頭。但是,戴威覺得自己沒有錯。即使他低頭了,也並沒有換來皆大歡喜的結局。這段時間,小圈子裡都在議論,ofo幾個聯合創始人又開了個會,看樣子是鬧掰了。而ofo人去樓空的消息也如風雨欲來,又在市場上掀起了層層漣漪。他花了三年時間扶起來的理想,眼看就要傾覆。

戴威不明白自己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更不明白為什麼曾經視為偶像的人會在他欣然轉身時拋光刀面,磨利刃口,又在他一無所知回頭時捅他一刀,不求快,卻又準又狠。很疼,這是戴威最直觀的感受。

或許,程維當初也是真心想幫助ofo的。程維今年35歲,性格沉穩,習慣靜默,不太喜歡出席公開場合,笑起來甚至有些羞澀。在虎嗅那篇《滴滴公關啟示錄》裡,就直言程維不會立人設,沒有鮮明的領導人印記。他沒有處心積慮到那種需要提前兩年就開始逢場作戲與人談笑風生的地步,但事態的發展不在他的預料之內,在利益面前,天平自然是傾斜的。作為出行領域如今的巨頭,再給他一次機會,友誼和控制權,他還是會選擇後者。

在接受《財經》雜誌的採訪時,程維表述得很直白——如果這項業務對滴滴很重要,那就買下來。這句話的另一層含義是,如果這項業務對滴滴是個麻煩,那就毀掉他。

六年前的那個大雪夜,在北京西客站,程維和他的地推團隊,戴著大皮帽,裹著大衣在30秒的時間內說服司機安裝上滴滴軟件。冬天的風又幹又冷,像刀刮一般要撕裂人的皮膚。程維刀口舔血,用最原始的方式求生。但是滴滴活下來了,而他程維從未輸過。現在回憶起來,恍如隔世,那些疲憊與冷遇,都埋葬在大雪之中。而在皚皚白雪裡生長出來的,是他後來不滅的狼性。

程維與戴威的對決:下個冬天不再來


而戴威曾經對程維有過很深的感情:崇拜、信任、感激,每一樣都與現在的心境相駁。

有一段時間,戴威或許也期待過程維的道歉。自己反覆翻閱的《哈利波特與鳳凰社》,在第546頁,鄧布利多說:“哈利,我欠你一個解釋。”程維也欠他一個解釋。但是現在,他覺得那些都已經不再重要了。這該死的陷阱不是程維逼著他跳的,也沒有槍支抵在他的後腰口,故事能夠如此一波三折又急轉直下,不過是他還不熟稔遊戲的規則。

最終,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

何況,現在程維也輸了,讓ofo徹底走向困境的滴滴,在樂清順風車事件後,同樣深陷全網的輿論旋渦。即使整改一週後歸來,滴滴恢復了其深夜服務,卻再也扶不起坍塌的公眾形象,而程維,彷彿連呼吸都是錯的。幾天前,在向政府彙報工作的過程中,程維哭了。

哭了,可能是沒有別的故事好講了。

如果此時的程維也想問一句“Am I an asshole?”

戴威大概會回答他:“You're not an asshole, you are just trying so hard to be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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