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朱自清、陳寅恪、葉企孫等名家怎樣當老師?

昨天是魯迅先生誕辰137週年!我們一起重讀了先生筆下的“小人物”!

眾所周知,魯迅是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其實他一生中還有個重要的角色,那就是教師!

老師,你想知道魯迅是如何做老師的嗎?你想知道民國的課堂是什麼樣子嗎?今天,好師妹帶你來一探究竟!

魯迅的課堂最有生命力

(馮至憶老師)


魯迅每週一次的講課,與其他枯燥沉悶的課堂形成對照,這裡沸騰著青春的熱情和蓬勃的朝氣。這本是國文系的課程,而坐在課堂裡聽講的,不只是國文系的學生,別系的學生、校外的青年也不少,甚至還有從外地特地來的。那門課名義上是“中國小說史”,實際講的是對歷史的觀察,對社會的批判,對文藝理論的探索。有人聽了一年課以後,第二年仍繼續去聽,一點也不覺得重複。

一九二四年暑假後,我第二次聽這門課時,魯迅一開始就向聽眾交代:“《中國小說史略》已印製成書,你們可去看那本書,用不著我在這裡講了。”這時,魯迅正在翻譯廚川白村的《苦悶的象徵》,他邊譯邊印,把印成的清樣發給我們,作為輔助的教材。但是魯迅講的,也並不按照《苦悶的象徵》的內容,談論涉及的範圍比講“中國小說史”時更為廣泛。我們聽他的講,和讀他的文章一樣,在引人入勝、娓娓動聽的語言中蘊蓄著精闢的見解,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馮至《笑談虎尾記猶新》

魯迅、朱自清、陳寅恪、葉企孫等名家怎樣當老師?

原來,魯迅的課堂像他的文字一樣,熱血、生動、智慧!其實,民國時期,還有很多大師都曾做過教師,而且有著獨特、有趣、有效的教學方法呢!

沈從文創作教學注重對比借鑑

(汪曾祺憶老師)

沈先生教創作還有一種方法,我以為是行之有效的,學生寫了一個作品,他除了寫很長的讀後感之外,還會介紹你看一些與你這個作品寫法相近似的中外名家的作品。記得我寫過一篇不成熟的小說《燈下》,記一個店鋪裡上燈以後各色人的活動,無主要人物、主要情節,散散漫漫。沈先生就介紹我看了幾篇這樣的作品,包括他自己寫的《腐爛》。學生看看別人是怎樣寫的,自己是怎樣寫的,對比借鑑,是會有長進的。這些書都是沈先生找來,帶給學生的。因此他每次上課,走進教室裡時總要夾著一大摞書。

沈先生就是這樣教創作的。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更好的方法教創作。我希望現在的大學裡教創作的老師能用沈先生的方法試一試。

——汪曾祺《沈從文先生在西南聯大》

金嶽霖強調學習要反問

(喬冠華憶老師)

金先生教課是這樣一個方法,他是一章一章的念。上課以後就問大家都有書沒有(英文本),請打開第一章第一頁,叫大家看。然後他在上面就問,你們看了這頁,你們認為有什麼問題沒有?當時課堂上五十幾個人,課堂上沒有幾個能回答,鴉雀無聲,相當長的時間。然後金先生說,大家是不是認為這一頁講的話都是對的呢?大家也不講話。金先生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麼不講話。金先生就說,這本書的第一章開頭的地方,用詞這麼多,大體的意思是說那是很明顯的,人類的知識是從感性來的。金先生說,他說是“很明顯的”,你們說是明顯的嗎?你們想一想是不是?人類的知識是不是從感性來的呢?比如說2+2=4這是從感性來的嗎?他沒有往下講,他說我希望同學們注意,以後在看書的時候,特別是當作者說那是很明顯的什麼、什麼等等,你要動腦筋想一想,是不是很明顯,問題往往錯在這裡。

——喬冠華《金嶽霖先生教我怎樣去思考》

姜立夫從細節處規範教學

(吳大任憶老師)

在授課細節上,姜先生也有很多值得學習的特點,而這些細節都有助於提高教學效果,培養學生一絲不苟的科學態度,因而是他講課質量很高的重要因素。例如他採用的數學符號,系統性很強,便於“顧名思義”顯然是經過全面而周詳的考慮的。他寫黑板,計劃性也很強,除了公式和繪圖外,一般只寫少數幾個數學名詞,節約黑板面積,就可以在它上面保留儘可能多的公式和圖,以備後面講解時參考,他善於使用顏色粉筆繪圖,如用什麼顏色代表什麼,也有系統性。他在黑板上書寫時,總是邊寫邊念,繪圖時也是邊畫邊講,從不啞場,光線是從課室左側窗戶射入的,姜先生總是站在課室左前方講解,這樣既面對學生,又便於學生看黑板,講的人注意力高度集中,聽的人注意力也高度集中,使聽的人的思路緊緊跟著講的人的思路。

——吳大任《懷念姜立夫先生》

葉企孫注重開拓學生的眼界

(王大珩憶老師)

葉企孫先生是一位在學術上造詣極深的先生。他思維敏捷,教學方法靈活獨到,講課從不照本宣科。他雖有很重的上海口音而且又口吃,但這絲毫也不影響他把那些基本概念講得清晰易懂。葉先生極善於把握關鍵。他負責講授的熱力學是最難懂的課程之一。每當講到關鍵之處,葉先生總是不厭其煩地反覆強調、重複講解,直到學生真正透徹理解了為止。

葉先生講課最突出的特點還在於他十分注重跟蹤國外最新研究成果,注重開拓學生的眼界。他講同一個課題,每年所舉的例子都不相同,甚至不同班次的都不相同。因為他總是要在自己的講義中隨時補充進最新的例子和最近的發展成果。這種授課方式很接近國外那些高水平的教授。很多年以後,我們這些清華的老校友們提起葉先生授課的這一特點時,還總是津津樂道,讚不絕口。

葉先生的考試也與眾不同,他常根據學生的不同情況給學生出不同的題目。有一次考統計物理學時,葉先生給我單出了一道題。他先給了我一本德文版的統計物理學專著,讓我先把這本專著看完後,再根據專著中的論點寫出一篇有自己見解的文章。

——王大珩《最崇敬的老師》

朱自清偏愛當堂點評

(聞山憶老師)

同學們陸續來了。我們才從紫色的幻想中回來。朱先生踏上講臺,說:“今天,我給大家念一篇短文,大家來批評。”(這是朱先生開這門課的特殊練習法,除他講課、同學自選題作文之外,他還選讀一些作品或同學們的習作,讓大家當場寫意見,批評。)他發給每個人半頁紙,然後打開一本刊物,讀了一篇千把字的文章。這是一篇抒情短文,作者幻想自己向高高的天空飛翔,描寫自己飛得如何之自由自在,等等。我以前好幾次寫意見,議論作品的優缺點,都比較注意,儘可能說得全面一些。這回可寫得很不客氣。因為當時的時局那麼叫人不能安心,國民黨進攻解放區,佔領了張家口,聽到這種輕飄飄的往天上飛的調調兒,心裡就厭煩。

——聞山《紫色的霧——憶念朱自清先生》

陳寅恪舉一反三的教學

(姜亮夫憶老師)

陳寅恪先生上課真了不起,有些地方雖然我還聽不大懂(因為我外語基礎差、佛學經典知識亦少),但我硬是堅持聽下去,能記儘量記,課後再與同學對筆記,得到許多治學方法,所以我對寅恪先生極其佩服。例如寅恪先生講《金剛經》,他用十幾種語言,用比較法來講、來看中國翻譯的《金剛經》中的話對不對,譬如《金剛經》這個名稱,到底應該怎麼講法,那種語言是怎麼說的,這種語言是怎麼講的,另一種又是怎樣,一說就說了近十種。最後他說我們這個翻譯某些地方是正確的,某些地方還有出入,某些地方簡直是錯誤的。因此寅恪先生的課我最多聽懂三分之一(而且包括課後再找有關書來看弄懂的),除此以外,我就不懂了。

——姜亮夫《清華園的教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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