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赎罪

 一、陷入黑暗

午夜过后,梅子下了夜班,和两名女同事走出公司大门。没多久,三人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她们吓坏了,这是条很僻静的路,距离出租屋还要走很长时间。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们隐约看出那是三个男人在不紧不慢地跟着,梅子和同事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慌乱地奔跑起来,后面的脚步声同时也急促地跟上,这让她们更加恐惧,慌不择路地向前跑着。

梅子今天穿了一双高跟鞋,没跑多远,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崴了脚的梅子轻轻地"啊"了一声,忍住痛一瘸一拐地往前跑。那两名同事在前面犹豫了一下,看三个男人已经逼到梅子的身后,不得不扔下梅子消失在夜色中。

三个男人喷着酒气把梅子围在中间,梅子抱着头尖厉地刚喊一声"救命"便被捂了嘴,他们粗暴地把她拖到路边,掀起她的裙子蒙住她的头,扯下她的内裤……

三个男人发泄完兽欲起身走了……

梅子的两个同事跑回合租小屋后,便抓起电话通知梅子的男友炜君,谁知炜君却懒洋洋地说一会就去。两人急了,说梅子要出事了你怎么这样不关心啊,你不去我们就报警了!可能炜君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说马上打车去,两人这才有些放心。

当炜君赶到时,他看到梅子紧紧地抱着发抖的肩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呆呆地坐在地上,炜君顿时心头一震,什么都明白了。

炜君呆立了一会,才慢慢走上前。看到炜君出现时,梅子嘤嘤地哭了,满以为男朋友会把她抱在怀里,可炜君一动不动地站在她面前,问:"她们都跑回来了,你为什么不能跑?啊?"

梅子抬起头,透过泪眼,看到炜君责问的逼人目光,她把头低下,哭得更厉害了。

炜君笔直地矗立在梅子面前,烦躁地问:"是几个人?你能认出他们吗?"

梅子点点头:"是三个人,他们化成灰我也认得。"

炜君缓慢地点着头,看着黑夜。

梅子求助地看着他的脸:"我腿麻了,扶我起来好吗?炜君,对不起……"

炜君不知在考虑什么,没有反应。

梅子似乎明白点什么,黯然无语。她用胳膊支撑起身子,可没能站起来,又一屁股坐在地上,说:"我好冷,把你的外衣给我穿一下好吗?"

炜君好像作出决定,看也没看她一眼说:"你等着,我去找车,送你去医院。"

"不要扔下我,我怕。"梅子恐惧地看着以往呵护备至的男友。

"别怕,我马上回来。"炜君冷漠地说完,决绝地消失在夜幕中,再也没有回来。

一会,梅子听到脚步声,以为是炜君回来了,她抬起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竟是那三个混蛋又回来了!

那其中的一个说:"我们躲在暗处根本没走,想看看你会怎么样。你能认出我们是吗?"

梅子用双手向后面移动着身体:"不、不,我不认识你们……"她的眼睛急切地搜寻着炜君离开的方向,可她绝望了,她凄厉地高呼:"救命啊……来人啊……"

三个男人对了下眼色,一起扑上去按住梅子。有个人声音有些发颤地问:"要不别……有点太残忍了……"

另外两个恶狠狠骂道:"你想死啊?我们还不想死呢!"说完,两个手指用力插进了梅子的眼窝里,梅子一声惨叫,浑身剧烈地痉挛着,痛彻骨髓的疼痛让她翻滚着,两个男人见惨叫声传出很远,立刻再次扑上去,挖出了另一只眼睛。疼痛难忍的梅子用力把手指护着脸部,凄惨地呻吟着,她听到那个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已经看不到了,我们、把她送医院吧……"只听到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梅子的意识逐渐地模糊了……

当人们发现她的时候,梅子的面容和前胸一片血污,两只眼眶凹陷进去还在不断地往外淌着血水,面目狰狞恐怖。有人在四五米以外找到了两只沾着泥土和沙粒的眼球。远远的,急救车的警笛声尖锐地划破了黎明……

五年后,这座城市的街头出现了一个双目失明的卖艺女人,她抱着一只二胡坐在公园旁,面前放着一只小瓷盆,穿着某服装厂的蓝色工作服。这个女人,就是梅子。

低沉的曲调中,透出无尽的哀伤和辛酸,弹指推弓间又是那么的平静,只是她的脸上布满沧桑。

当初震惊一时的惨案已被人们淡忘,尽管有人为她鸣不平,有人为她叹息,有人痛骂那个男友和那几个流氓,终归案子没有告破。当她这次出现在城市的街头,有些人认出了这个被害人,纷纷解囊相助,但梅子像换了个人,平静地致谢,沉稳地拉着怀里的二胡。

梅子是一个外来妹,之前在一家公司任职员,和同样来这里打工的白领炜君热恋,但炜君的家庭条件要比农村来的梅子好得多,发生那次事件后,原本骨子里就瞧不起农村人的炜君不能接受梅子被辱的事实,决绝地离开了这座城市。

这五年中,梅子曾放弃过生命,由光明突然陷进黑暗的世界里,梅子没有了希望,失去了活力,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在农村,刚开始人们会激愤、同情和怜悯她,时间一长,一些猜疑和推测不胫而走,这使梅子万念俱灰,但家里人轮流地寸步不离地看守着她,才一次次将她从生命边缘把她给拉了回来。

经过一年多的折腾,梅子妈承受不住打击,心力交瘁,悲愤地撒手人寰。梅子的意识终于正常了些,她理清了头绪,跟一个四海为家的艺人学起了二胡,这个艺人知道内情后,义愤填膺并倾囊相助,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梅子精力很集中,很快,她不但琴艺已成,并且学到一种常人无法学到的东西……

她又回到了这座城市,五年后的今天却是以乞讨为生。与众不同的是,她拉出的曲子很凄美、幽怨,不像其他艺人那样糊弄混饭吃,对待从指尖滑出的每个音符她都很投入……

逐渐地,人们熟悉了她,尽管她的话很少,但有些人还是和这个流浪女打着招呼。而梅子似乎淡忘了以前的事,在自己的小出租屋内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日子,城中的各个角落都留下梅子拉琴的身影。

这天,梅子拖着疲惫的身子收拾好东西准备往回走,一个男人在身后叫住她,说听她拉琴好多次了,很喜欢她拉琴的风格,问梅子是否愿意做家教,教自己的儿子拉二胡,管吃管住,这样也可避免风吹日晒的。

梅子站在那儿没有动,男人忙说自己没有恶意,如果梅子同意他现在可以预付一个月的工资,是很可观的一笔钱。梅子转过苍白的脸,点点头。男人似乎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高兴地替她拎起帆布包,带她来到一个小区内。男人很细心地指点梅子脚下的路,出乎意料的是,梅子并没有像男人想象的那样磕磕绊绊地走路,而是脚步很轻、很准确地按着男人指点的路线走。男人看梅子这样,有些高兴,却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男人打开家门,领着梅子指点着哪里是厨房,哪里是卫生间、客厅等等,最后给梅子安排了一间卧室,告诉家里什么活她都也不用干,家里有保姆,并说自己叫柳宗仁,离婚很多年了,自己开一家小公司。

梅子道了声谢谢,要柳宗仁送她到公交站,说要回去告诉出租屋的房东一声,这几天不回去了,柳宗仁说自己有车,可以送她去。

回到梅子的出租屋,梅子对房东说,不要把房子租给别人,自己还会回来的。柳宗仁问为什么,住在他家里不是还节省一份支出吗?梅子冷冷地说,这是自己的家啊!柳宗仁似懂非懂,把房东叫了出去,替梅子预付了一年的房租。

就这样,梅子住进了柳宗仁的家。

第三天,梅子才"看"到保姆,一周后,一个小男孩出现在梅子的面前。从此,这套房子经常飘出时而欢快、时而忧伤的琴声。每次柳宗仁在家,都会默默地聆听,心事重重。

一晃一年过去了,小男孩学会了基本曲调后,竟可以笨拙地拉几首名曲了,虽然稚嫩些,却足以让柳宗仁惊诧不已。为了表示谢意,柳宗仁请梅子吃饭,在酒店,他从桌对面移到梅子身边,为的是给梅子夹菜,眼睛里,是说不清的一种关爱……

二、艰难的抉择

从酒店回来,梅子说,教孩子时你都是在旁边听,今天,想请柳宗仁听自己拉琴。柳宗仁很高兴,像小学生一样坐在了梅子面前。

梅子说:"能把灯关掉吗?"

光线对梅子不起任何作用,为什么要关灯呢?带着疑惑,柳宗仁还是顺从地按下开关。

柳宗仁对二胡也懂些,但从没听过这首曲子,他感觉越听越紧张,浑身有些发冷,脑海中出现一幅这样的画面:一群疯狗在荒野中狂吠着,奔跑着,紧紧追赶着一个人,那个人疲惫不堪,被追上来的野狗撕咬着,霎时血肉模糊,身首异处,荒野上到处是残肉和血腥……

柳宗仁感觉浑身隐隐作痛,他听出梅子换了首曲子,这首柳宗仁比较熟悉,曲名叫《怒海》,分三部,描写海的平静和惊涛骇浪,柳宗仁甚至可以把整个曲谱背下来。可梅子拉到中部,曲调完全变了样儿,平静的海面掀起巨浪,无情地摧毁大小船只,海浪吞没了人的呼救声,排山倒海般向柳宗仁压了过来……

梅子的手指越来越迟缓,指尖压弦的力度在不断地加大,滑揉变成了抓揉,不断在用力……

柳宗仁的胸口被挤压得似乎要窒息了,海水带着腥味,挟着疾风向站在低谷的柳宗仁推进,柳宗仁一阵阵眩晕,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梅子的手指狠狠地压着琴弦,手指仿佛被琴弦劈开,深陷进了指肚里。突然,梅子的抽、送弓法暴起,弓身陡立,弓毛恶狠狠地压住里弦,弓杆咬住外弦,没有规则地抖动、停顿……她的左手的抓揉到了极限,疯狂地起伏……嘶哑中的惨烈、愤怒在爆发……

柳宗仁感到了末日来临,他无法逃走,身体近乎虚脱,眼睁睁地看着怒涛席卷而来,自己会在顷刻间被吞噬。他绝望了,瘫倒在地上。

柳宗仁不知道,如果此刻能够把灯打开,视觉能够吸收到实物不再是虚无空洞的,就不会产生眩晕、休克甚至于死亡。而柳宗仁无法知道这些,只有听从琴音的摆布。

这就是梅子的高超琴技,梅子的师傅是个明眼人,无法达到神、琴合一的境界,这种技艺只有盲人能够做得到,在盲人中有如此天赋能达到这样境界的,只有百万分之一。这样的人可以驱动心魔。人心本无魔,称其为魔的,就是神经最脆弱的地方,或者说神经系统承受极限最薄弱的反应。梅子做到了,但这些不是梅子想要的。

梅子的眼窝里,两颗清泪无声地滑落,她凄惨一笑,只听"嘣"的一声,两根琴弦同时断了,这是梅子故意按断的,这是梅子作出的决定。

随着弦断,柳宗仁浑身一震,身体轰然倒地,进入了梦境,他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夜晚……

他,就是那个罪恶夜晚发出颤抖声音的人。当时,他很害怕,却不可能制止自己已经参与的犯罪。事后,柳宗仁很担心梅子的处境,想回去找她,但为了逃避嫌疑不得不隐藏起来,可每次被噩梦惊醒,他的心都在战栗,在深深的内疚中,他知道早晚会得到报应的。柳宗仁拼命地工作以忘却噩梦缠身,不想却让他打拼出自己的公司。

他看到梅子第一眼开始,就已经认出了她,柳宗仁在梅子不知情的情况下,已做好了打算,他要尽全力帮助梅子,不惜倾家荡产,甚至用自己的一生来弥补无法挽回的罪孽。他以为失明的梅子不会知道自己,然而,他从琴音里听出了梅子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他也明白了梅子回到这座城市的真正意义,那就是——复仇。梅子只有靠敏锐的耳朵辨别当初每一个人的声音,这是多么渺茫的复仇计划啊。柳宗仁的内心受到强烈的抨击,他流泪了……

如他想的一样,梅子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神经就开始波动起来,心剧烈地跳动着,毕竟时隔五年,一旦有差错将会……梅子为进一步证实,便答应了给柳宗仁做家教。这次,梅子已经确定,他就是当年的那个残害自己的凶手之一。

梅子摸到了昏昏然的柳宗仁,从腰间掏出一把很小但很锋利的匕首,她的手搭在柳宗仁的脖子上,动脉在有节奏地跳动着。她也知道柳宗仁一开始就认出自己了,他没有其他理由来接近自己,否则不会用一个别人的孩子冒充自己的儿子请她做家教,他是在赎罪。梅子犹豫了,握刀的手有些松弛了,最后,她放弃了。

柳宗仁醒来时,梅子已经离开了。他知道,梅子放过了自己,她是不会再留在这里的。柳宗仁除了内疚不免担心起来,他四处找她,步行街、公园、商场门口,都没有看到她。柳宗仁的担心是有原因的,五年前那两个同伙也在这座城市,一旦被他们发现、认出梅子就是五年前被强暴的女孩,梅子的处境将会很危险。他发疯般地开车转遍了大街小巷,可还是不见梅子的踪影。

柳宗仁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梅子出事了?如果有意外一定是被他们发现……他不敢再想下去。

自从那次事件后,柳宗仁的两个同伙孙军和张建分散开躲到外地,只有柳宗仁没有躲,他知道,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早晚会有报应,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四年间他们一直没有联系,去年两人陆续回来,得知柳宗仁拥有了自己的公司,便妒劲大发,常以各种借口向他借钱。开始时看到他们灰头土脸的逃亡之苦,柳宗仁便借给了他们,但不久他就发现这是一个无底洞,他断然拒绝了。两人恼羞成怒,用共同犯下的案件来威胁柳宗仁。但柳宗仁很坦然,明确地反击:公司是身外物,我早就想进去了,否则当初我也不会不跟你们流窜到外地。如果再威胁我,我让你们两个一块陪我进去!两人狠狠地离开后,再也没骚扰过他。

而如今,柳宗仁又不得不翻出电话本,找出他们的号码。他知道,梅子如果在他们手上,他们一定会告诉自己的。电话接通后,孙军迟疑了一下,听柳宗仁说想聚聚,很痛快地答应了。打通张建的电话时,张建明显一愣,但也答应了。

柳宗仁有些吃不准梅子是否在他们手里。他来到约好的酒店,两人早已到了。看到柳宗仁第一次主动约他们吃饭,两人似乎为他的转变而兴奋,推杯换盏胡吃海喝起来。

然而,柳宗仁却没有从他们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很是失望,便推说有些头晕想回去休息,他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来买单。孙军瞄了眼张建,张建摇晃着站起,非让柳宗仁喝一瓶才能走。柳宗仁刚说了句:"不能再喝了。"张建一拳砸在柳宗仁的鼻梁上,孙军也冲上前,按住柳宗仁拳打脚踢,边打边骂:"你TA妈有钱是吗?把我们像小鸡一样拎过来,不高兴了抬腿就走人,你不把咱当兄弟,咱还跟你客气什么?揍!跟咱兄弟摆谱,上次就想修理你了,知道吗?打!"

满脸是血的柳宗仁看着他们离开后,用手接住脸上流下的血,眼前出现梅子被挖掉眼珠淌着血水的两个黑洞……他抓起酒瓶一仰脖子灌了下去,踉跄着来到洗手间,对着龙头冲刷着……

刚走出酒店,一个妖冶的小姐贴上来:"先生,要我陪陪你吗?"

"你有病!"醉眼蒙眬的柳宗仁推开她。

"我没病!"小姐显然是误会了,"有病的姐妹是不敢公开拉客的。"

柳宗仁没心思搭理她,一路踉跄回到家里。

第二天,他猛然想起,梅子的出租屋还没有去找。他匆忙下楼开车来到梅子以前住的地方,在门口,他听到了熟悉的琴声,柳宗仁的心踏实下来,推开门一把抱住梅子:"可找到你了。"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有些不正常地宣泄出来,忙松开手,让梅子跟他回去。梅子没有说话。此时的二人都不会提及过去,现在的事又无从说起,两人静静地站着……

梅子心里也很清楚,离开的那晚,心里特别酸楚,放过凶手柳宗仁就等于再一次伤害自己。可她下不了手,从日常的点滴知道他并不是十恶不赦,善良的梅子咬破了嘴唇把血咽到肚子里,她决定离开他,离开这个耻辱的城市,不再复仇,不再去做备受煎熬的抉择……

柳宗仁看到地上打好的行李,知道她这一走,自己的良心将永远无法得到平复,自己永远走不出那个噩梦。对梅子来说,将会带着伤痛抑郁终老……柳宗仁抱起行李放进自己的车里,咬破中指,在梅子白皙的手心里写个"乞"字。梅子的手痉挛了一下,抽回手后缓缓摇摇头。柳宗仁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猛地抱紧梅子:"不要走!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求你!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柳宗仁的身体慢慢下滑,就在膝盖快碰到地面上时,梅子点头了……

三、危险的计划

过了两天,柳宗仁接到孙军的电话,说那天酒喝多了,哥们之间不该动手,要向他赔礼谢罪,已经和张建在酒店里等他。柳宗仁纳闷了,这可不是他们平时的做法啊,他马上想到了梅子,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他很快来到酒店,这次两人对柳宗仁很客气,又是道歉又是敬酒,还说了一堆手足情深、哥们义重等桌面话。柳宗仁不得不敷衍着:"人在江湖走,不能没有朋友。有兄弟我能帮得上的,就说一声。"

张建一拍大腿:"就知道仁哥不会和咱计较嘛!是这样……"

柳宗仁松了口气,他们没有发现梅子!但接下来的话让他感到问题严重——他们想做笔大买卖,是想让柳宗仁出面以公司的名义买一批违禁药品的原料。柳宗仁何尝不明白,这两个混蛋是想拖自己下水,使自己永远在阴暗的世界里永不超生!

他装作感兴趣,问了些无关痛痒的环节,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因为他也需要这样一次机会……最后,他拍板了——后天亲自开车带他们去联络。而孙军却强调说明天就必须动身,否则卖家很可能就会易主。柳宗仁哼了一声,给孙军施加压力:"你有那么多的现金吗?如果你能拿钱像拿卫生纸那样方便,你会给我这条财路?"

一句话,孙军哑巴了,强挤出一丝笑:"那是,那就听你的,后天就后天!不过,只能你们两人去,这边我约好的人后天过来谈,我要保证万无一失!"

柳宗仁要后天,是要给自己留有准备的时间。柳宗仁的车是上海大众,性能还不错,但他知道后天要走的是一段山路,第二天还是在车库里忙了一上午才出来。

中午,柳宗仁下厨做了两个小菜端上来,把筷子送到梅子的手上,他不时给梅子夹些菜,梅子轻轻地点头致谢。从梅子再次回到这里,两人谁也没说过一句话。柳宗仁一口气买回三台袖珍收音机和两台小巧的电视,梅子随时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摸到其中一件。而梅子,却从未打开过它们。

这一夜,柳宗仁总是睡不踏实,几次想起来和梅子说几句话,但还是忍住了,他不知明天会怎样。天一亮,他轻轻用钥匙打开梅子的房门,看梅子均匀地呼吸着,他把2000元钱塞到她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口袋里,却看到她的身份证在里面,他记下了地址。看着照片上她那原来清澈俏丽的眼睛,柳宗仁的心一阵痉挛,悄悄地退出来关上了门。

他买来早点,用针在一张纸上扎了一条留言:趁热吃,我要出差两天,千万不要离开,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他把纸条压在早点下面,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皮包,来到楼下。

轿车飞驰在盘旋的山路上,车里只有柳宗仁和张建。路的左侧是壁立的山石,右侧是悬崖。不知哪里在修建,一辆辆运送石料的卡车不时擦肩而过。柳宗仁露出笑意,递给张建一瓶饮料,却一不小心将饮料洒在张建的座位上。柳宗仁把车缓缓停下,歉意地掏出纸巾,张建则不满地拉开车门坐到后面去了。柳宗仁边解开裤子边走到车后方便着……

一会,柳宗仁上车发动引擎,轿车跑在路中央不断在加速,发出沙沙声。

突然,迎面一辆卡车爬上高坡俯冲下来,轿车只要轻轻向右转向,高速会使轿车直冲下悬崖。向左拐,那是近六十度的山坡。柳宗仁一声惊呼:"刹车失灵了!"

张建被他失声的喊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他扯开喉咙尖叫着:"向左!快!"

向右是车毁人亡,向左撞到山石,车会撞个稀巴烂,但人也许不会死,这张建头脑还挺清醒。柳宗仁猛地向左转,只听"轰"的一声,轿车的头部被撞毁后居然爬上了山坡,尾部横在路上,同时前排的气囊弹出。那辆高大沉重的卡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但距离太近了,求生的本能使卡车里的人不敢向悬崖一侧躲避,惨剧发生了——重载的卡车残忍地从轿车的尾部碾压过去……

据交警勘查,轿车的刹车系统一处螺母松动脱落导致刹车失灵,卡车一方不负任何责任。在医院里,柳宗仁大腿两处骨折,头部被压扁的车顶划开,露出头盖骨。而坐在后排的张建,当场就被巨大的车轮压扁在轿车里气绝身亡。

柳宗仁迷糊中,感觉有双手在摸自己的脸,他微睁开眼,是梅子!

柳宗仁顿时一怔,她怎么会知道?他吃惊之余,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居然炖了鸡汤来喂自己!柳宗仁搬动着打上石膏的腿想坐起来,却被梅子制止,就像她能看到一样:"别动!我不会弄到你身上的。"这些天来,柳宗仁第一次听到梅子说话,他有些激动,伸出手想握一下她的手,可又缩了回来。

梅子把保温杯放在他枕边,一只手摸着他的下颌,另一只手根据触感准确地把汤匙放在他的唇边,就像梅子在喂一个婴儿那样小心翼翼。柳宗仁鼻子一酸,两颗泪无声的滑落。盲人的触感可能极其敏锐吧,梅子掏出纸巾,咬着下唇擦拭着他的眼睛。柳宗仁看着她细腻的手那么的轻柔,大颗大颗的泪珠立刻汹涌而出……他一把握住梅子的手,却遭到梅子小声的呵斥:"放手!有人在看着你!"柳宗仁歪过头,果然见邻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柳宗仁喘口粗气:不可思议!

可他的确想知道,出了车祸梅子是怎么知道的呢?又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医院?他突然想起什么,端起保温杯几口就把汤喝光塞到梅子手里,说:"不要再来了,尤其这几天,记住,不要再来了!"说完,生硬地推她走。

梅子愣了下,站起身却说了句让柳宗仁无比震惊的话:"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我放弃。"

自己是哪里出现漏洞了?怎么梅子会发现呢?柳宗仁回想着全部过程——

当时,柳宗仁说后天去联络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个计划,他需要有足够的时间来改动车子。柳宗仁在车库里一上午,一直研究如何制造轿车失控,最后他选择了改动刹车部件。为了能在十秒钟内就可完成,他试验了多次,最终达到预期效果。洒在张建座位上的饮料是他故意的举动,为的就是把张建赶到后座上去。因为他清楚什么样的车祸能置他于死地,怎样才能避开法律除掉他。这一切都是为了梅子,一部车跟梅子的一双眼睛相比微不足道,但他也知道,一旦没有掌握好分寸,自己也就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他已经把所有的财产都在遗嘱上划到了梅子的名下。就在车后解手的瞬间,他把刹车松动部位彻底解除……

可梅子——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替她复仇呢?她又是怎么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出事了呢?

梅子没有再来,轮流护理柳宗仁的是他公司的员工。

第四天,孙军出现在柳宗仁的床前。他痛哭流涕,不知是为死亡的张建还是那辆报废的轿车,不知他是在忏悔,还是在惋惜那笔生意没有做成,一把一把的眼泪弄湿了一堆的手纸。

一个半月后,柳宗仁出院了。孙军在酒店给他接风压惊,虽然只有他们两个,却摆了一桌子的菜。柳宗仁提议找两个小姐作陪,孙军眼睛一亮,觉得他这段时间在医院里可能憋得够呛,可孙军又面露难色。柳宗仁知道,这家伙没钱了,这顿饭可能还要自己买单了!他大度地一挥手:"这段日子我算看明白了,人生不过几十年,不趁年轻时好好玩玩儿,指不定什么时候来场天灾人祸呢!到时候可就有房没人住,有钱没人花喽!找两个我买单!"这句话比圣旨还管用,眨眼间孙军就领回两个小姐。

四个人喝得起了兴致,孙军一边搂着小姐胡捏乱摸,一边喷着酒气说:"这要是天天有酒肉吃,天天有美女陪伴,让我少活二十年我都干!"

柳宗仁也大着舌头:"看你他妈的色鬼样,你是不是看中她啦?看中就拿下!"

孙军叹口气:"一饱怎能充百饥啊?"

"得!让你说得兄弟我心里都发酸!"柳宗仁一拍桌子,"兄弟我有钱,就不会让哥哥你饿着,包下她!小姐,开个价吧,我大哥包你一个月!"小姐眼睛放出光来,却也不含糊,来个狮子大开口,伸出两根指头。柳宗仁从包里掏出一把钱,塞给小姐。

这下,孙军激动得哭了:"哥、哥呀,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第二天,柳宗仁借员工的摩托车来到火车站,那个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柳宗仁递给她一张银行卡:"回老家后,要踏实地过日子,不要再出来混了,这个世界有些东西可以挽回的,有的却是一辈子都无法找回来……"

那个女孩踏上列车,回过头大声喊着:"大哥哥,你是个好人,哥哥……"

柳宗仁知道,那是女孩发自肺腑的呼喊,是对自己人格的尊重。他感觉腮边凉凉的两滴泪不知何时滑落……

四、冲出噩梦

离开车站,柳宗仁找到一家没有挂牌的私人侦探社,委托其查找一名叫梅子的男友行踪,并一再强调不许惊动梅子。柳宗仁回答一些必要的已知条件后,掏出梅子身份证上的地址,告知只有从这里才能找到线索。

回到家,琴声从梅子的房间里传出来,是悠扬、欢快的那种曲调。柳宗仁的心放松了,倍感温馨。他能够感觉到,梅子的心情不再是阴郁的了。

柳宗仁提出带她去黄山旅游,梅子答应了,并说此行之后就要回到自己的生活中。柳宗仁何尝不知,这是梅子给自己的机会,之后将会离开这个地方,好善良的梅子!柳宗仁有些动情,他要抓住这有限的时间,来补偿她重创的心。

一路上,柳宗仁用语言来描述看到的景色,当登上莲花峰时,梅子有些体力不支,柳宗仁已是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了。在喝饮料的间隙,柳宗仁不经意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医院?还有后面的事?"

梅子的心情似乎很开朗,也许是他用语言极力的描述使梅子"看到"各色景致的原因:"是你被人打伤后我推测的。"

原来,在梅子的出租屋里,柳宗仁在抱她的时候,梅子的手碰到了他的伤口,柳宗仁本能地痉挛了一下,嘴中轻微地吸了口气。盲人最敏感的是听觉和触觉,梅子的手又碰到了他另一处伤口。她当时的反应是,这不是摔伤而是被打的。会被谁打的?是和自己的出现有关吗?梅子自然就想到另外那两个人,如果推断成立,那他一定是在和他们争吵或维护什么。从那两个人不知去向的情形看,柳宗仁是在保护自己。梅子很想找到他们,就答应了跟柳宗仁回去。

可过了两天,柳宗仁很晚才带着酒气回来,一晚上走到梅子门口很多次也没有敲门,梅子知道他一定有话和自己说。早上那纸留言,再联想到柳宗仁一夜没睡,又给自己留下钱,梅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是开车出去的,梅子把电视和收音机全部打开,调到不同的频道,尤其注意交通台。不久,新闻里传出车祸事件,报出车牌号后梅子的心下沉了,她摸过那辆车牌子,是他!之前柳宗仁曾说过,要给梅子答案的,再联系他反常的表现,梅子断定,车祸是他一手策划的,死者一定是那两个坏蛋中的一个!按报道中的医院,梅子找到了他。在医院,梅子想哭,不知自己是感激还是伤心,梅子想原谅他,想用自己的举动来告诉他……就在柳宗仁让梅子马上离开并阻止再到医院来的那一刻,梅子知道另一个凶手很快会来。从柳宗仁的做法看,梅子很担心他再做出什么意外的举动,因此她临走时说了那句话。

恰在这时柳宗仁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那个私家侦探在梅子的老家打来的,告知柳宗仁,梅子的男友叫莫炜君,在柳城。柳宗仁命他即刻前往后就挂断了电话。

黄山之旅,使梅子有了转变,心情开朗了许多,她告诉柳宗仁最近要回老家,柳宗仁说出自己的想法,想让梅子在按摩院学习按摩后再回老家。梅子有些激动,因为这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就这样,柳宗仁留住了梅子,而他则悄悄坐火车来到梅子的家乡,见到了梅子的父亲后,以梅子的名义开了家按摩院。

事情刚刚结束,私家侦探打来电话,莫炜君不在柳城,是在杭州找到了他,但情况有变,请柳宗仁速来。柳宗仁马不停蹄地赶到杭州,直接和莫炜君接触……

自梅子出事后,莫炜君怕梅子找上自己无法甩脱,辞职回到了老家柳城,和当地的一个副局长的女儿好上了。不久,一个跨国集团的洋妞、一位总监的女儿闯入了他的生活,为了能够跳出国门拿到绿卡,莫炜君和肥猪般的洋妞打得一片火热,和局长女儿的关系冷得冰火不相容。就在莫炜君即将飞往国外的一个晚上,局长女儿带着两瓶汽油点燃后相继扔进他的房间,大火瞬间吞没了莫炜君。抢救过来的他已是面目狰狞、形同鬼魅,终日以帽子、围巾、口罩为伴。

带着莫炜君的照片,柳宗仁回到家。

得知负心男友的下场,梅子痛哭失声,柳宗仁看得出,梅子心里的阴影渐渐散去……

很快,金融危机席卷着全球。柳宗仁找来孙军,没等他开口就唉声叹气:"无法偿还银行的贷款,我的公司倒闭了,我现在和你一样了。"

孙军虽有些不相信,但他相信这次的金融危机会让很多公司倒闭。他本来想向柳宗仁求助的,听到这儿心一下凉透了,继而是恐惧。他得了艾滋病,是那个被自己包养的小姐传染的。孙军破口大骂:"臭婊子,她把我害惨了!骚婊子,我TA妈的没多长时间活头儿了,呜呜……"孙军哭了,眼神中透出绝望。

柳宗仁终于一块石头放下了——柳宗仁还没出院时就想到了,人伤了,车毁了,都是为了孙军才造成的,出院后孙军一定会请自己。柳宗仁要抓住这次机会,他想到了那天拉客小姐的话,他的计划浮出水面。他在出院之前就找到那个小姐,小姐听说要找个带病毒的,说什么也不答应。但在柳宗仁手里的钱不断加厚时,那个小姐同意了。柳宗仁允诺,事成之后要她立刻离开这里并给她一笔安家费,小姐自是感激涕零,尽心尽力。到了孙军请吃饭时,柳宗仁提出让小姐作陪,这正投孙军口味,刚出门就遇到"准备"好了的小姐……

公司的倒闭是柳宗仁编造的,他深知孙军的为人,他会为治绝症对自己不择手段的,再说,公司也确实将要易主。

梅子是个聪慧的姑娘,在众多学员中脱颖而出。她回到老家,得知柳宗仁为她做的一切,梅子释怀了。没多久,梅子在当地名声大振,成为新闻人物……

柳宗仁如释重负,赎罪的心有了一丝安慰。可是,就在他将要全身心投入公司的事务时,突然接到孙军的电话:"柳宗仁啊柳宗仁,你太小看我孙军了,猫腻让你玩儿大发了,竟然让你瞒天过海!一口价,20万元!我就放了她。"

柳宗仁浑身一震,第一个反应就是:梅子被绑架了!

柳宗仁没有猜错,孙军见指望不上柳宗仁,便鬼使神差地游荡到梅子的家乡,在报纸上,看到梅子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她。孙军惊惧的同时看到了"柳宗仁"的名字,孙军隐约感到张建的死是柳宗仁搞的鬼,联系自身的病,他已断定,这一切都是姓柳的圈套。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撬开窗户闯入了梅子的房间,把梅子捆绑着拖到山上一间孤零零的房子里。

柳宗仁感到事态严重,但又不得不冷静下来,他要求听到梅子的声音才能送钱给孙军。孙军把电话放在梅子的耳边,梅子犹豫了一下:"柳宗仁,你给我的30万元的存折在我的二胡琴托的夹层里,你把二胡给我拿来吧,我一个瞎子要那么多钱也没用,他拿到钱会放了我的……"

没等梅子说完,孙军就恶狠狠地警告柳宗仁:"听到没有?我求财不求命,你要是报警,大家一块死!"说完关闭了电话。

柳宗仁飞快地思索着,自己并没有给梅子钱,可梅子为什么这样说呢?柳宗仁顾不得多想,在很短的时间内凑够20万元现金,直接奔到梅子家,取出二胡后,他没有找到所谓的存折。他按孙军的要求,把二胡和钱放在山脚下的一个石洞里,随后通知了公安局。

星光点点,月光撒在空房子里。孙军已经取出二胡回来了,却怎么也没有找到梅子说的存折,他正要将二胡摔碎,梅子尖叫一声,划破夜空。孙军吓得一哆嗦:"臭丫头,你TA妈的叫魂啊?"

梅子咬着牙,也恶狠狠地"看着"他:"你是个笨蛋!钱放在你面前你都找不到,你死了算了!拿来!"

"死丫头,敢教训老子?"话虽这样说,可他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把二胡递到梅子的手里,"你敢骗老子,我让你得上艾滋病不说,我还要在你身上捅十八个窟窿!"

孙军拿着柳宗仁的20万元,好一阵激动,可贪婪的眼睛盯着二胡一刻也不愿离开。他知道,这个瞎子不敢撒谎的,因为她很清楚她的命被自己捏在手心里。而且,这里一刻也不能呆下去了,就算柳宗仁不敢报警,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梅子惨然一笑:"我知道,即使钱给了你,你也会杀人灭口的。我想拉一段曲子行吗?钱我会给你的,柳宗仁已经给你20万元,你不想再多30万元过下半辈子吗?"

一句话,立刻勾起了孙军的欲望:"要死就快点!"

梅子摘下琴弓,猛然抖动起来……

骤响的琴音使孙军警觉地看着窗外,他想制止梅子,他感觉梅子是在通风报信,可没过几秒钟,紧张的孙军舒缓下来,而且眼神逐渐地迷离起来……他感觉下身有液体流出,很惬意,很舒服,就像自己以往和女人上床那一刻的感觉……渐渐地,他的身体冰冷起来,他看到空中有两颗硕大的眼球缓缓飞过来,向自己逼近、再逼近……

孙军浑身战栗,想站起来,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他突然发现眼球的后面跟来一张面孔,黑洞洞的眼眶里淌着乌黑的血,两腮露出森森白骨,牙齿尖利并散发出阵阵寒气……

这时,梅子的指尖渗出殷红的鲜血正顺着琴弦向下滑。梅子落下两滴清泪,决然地把指尖向染血的琴弦死死压下去,琴弓上的弓毛贪婪地吞噬着滴落下来的鲜血……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过。

那张面孔慢慢飘过来,孙军突然看清了,是梅子!梅子在空中向孙军张开嘴……看着恐怖的一幕,孙军惊恐地向后畏缩着,已经逼近到鼻尖的两只眼球突然瞳孔放大……孙军嚎叫一声,冲出屋子奔向悬崖边……

此刻,柳宗仁带着警察已经包抄上来,一眼看到孙军在月光下狂奔向山崖,柳宗仁一怔,心沉了下去,突然他看见梅子正缓缓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忙迎了上去。

"宗仁,宗仁是你吗?你在哪儿?"梅子的声音传来。

柳宗仁定定地看着活生生的梅子,喜极而泣……

梅子趴在柳宗仁的肩膀上,轻轻地说:"我以前偶尔用的控制精神类药物恰好带在身上,我在他的矿泉水里放入很大的剂量,在琴声的诱导下,他产生了幻觉……"

柳宗仁默默注视着梅子的二胡,喃喃地说:"我不希望再看到它。"梅子点点头,在柳宗仁的搀扶下挪到悬崖边,把二胡扔了下去。看到二胡的消逝,柳宗仁轻轻地叹了口气,说:"结束了,我也该走了。"说完,他牵着梅子毅然走向警察……

--完结--

部分内容来源于网络,谨作为试读鉴赏之用,五天内将自行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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