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金貽龍
▷案發樓層
致命的狗吠
10月10日，寧波的氣溫開始轉涼，一場陰雨過後，天色有點暗淡。晚上19時，藍庭花園小區內，下班回家的居民們眼看著一輛輛警車、救護車開進了進來。圍觀的人群裡快速傳播著一條消息，“有人被殺了！”
警車和救護車停在了一處單元門前，遭遇不測的是住在該棟五層的陳星一家，她和自己的丈夫、孩子以及母親住在一起。更多傳言在圍觀的人群裡散播，“一家四口都被殺了，太殘忍了。”
藍庭花園西門入口處的便利店老闆，比小區裡的許多居民更早知道這條噩耗。當時，他在店裡招攬生意，看到一位老太太的後背上插著一把刀，慌慌張張地跑到電門口，鮮血順著她的衣服流了下來。
事發之後，無論民間傳言還是官方通報，多將這起血案與“養狗”聯繫在了一起。
據寧波公安部門通報，案件起因是，嫌疑人王某某因鄰居陳家養的狗常吠影響其睡眠，多次交涉未果，心存怨恨。10月10日下午18時40分，王某某因狗吠上門與陳家交涉，未果後返回家中取刀，由於陳某的門未關，王某某桶向陳某及其丈夫、女兒、母親四人。
當晚18時55分，接到群眾報警後，警車、120急救車迅速開進藍庭花園，出警民警於當晚19時5分將王某某當場抓獲，4人被送往醫院，陳某及其丈夫、女兒經搶救無效死亡，陳某的母親尚在醫院接受治療，暫無生命危險。
同時，一份疑似陳家家屬所做的情況說明，也在藍庭花園業主群內傳播。其中的內容稱：事發時間為18時40分，陳家正好下班到家，狗叫是因為歡迎主人回家，這時鄰居陳某某上門，認為影響自己休息，且說話方式極端，沒有好言溝通。
▷事發小區的養狗人
“衝動毀了兩個家”
自案發第二天，關於案件的傳言繼續增多，如“小區隔音條件很差，導致狗叫擾民”、“嫌疑人曾毒死過被害人的一條狗，被害人很生氣，又養了一條予以報復，還故意讓狗大聲叫喚”、“他們倆經常在業主群裡吵”……
居民吳浩向北青深一度記者證實，小區房屋的隔音效果確實很差，有時關著門都能聽到隔壁看電影、聽音樂的聲音。另外，由於小區並未實行全封閉式管理，一些流浪狗也能混入小區，晚上經常聽到狗叫，但聲音嘈雜，“誰知道是誰家養的狗呢？”
一名網友稱，曾留意過藍庭花園業主群的聊天記錄，他分析，當時兩家人可能就寢時間不同，“比如殺人者8點就要休息，而養狗家庭9點才休息，這一個小時狗斷斷續續地叫，如果雙方不肯讓步，這類矛盾就難以協調。”
在藍庭花園業主群內，一份疑似陳家家屬的說明稱：“我們養的狗一般在主人下班回家才會叫，這是狗一天中最重要的時刻，也是對主人回家的期待，就算狗叫聲太大，你應該好好溝通，而不是第一次溝通就在我家門前貼警告書。”
此外，“說明”中否認曾有寵物犬被毒死，那條犬是在外誤食別的東西才中毒的，即便這樣也從未懷疑是鄰居乾的。住在事發地的一位住戶曾對媒體說：“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大聲吵架，也沒有在業主群裡公開爭執過。”吳浩也補充道，“其實這兩戶人家很少在群裡發言，至少我沒有見過。”
在疑似家屬的“說明”中，還援引了街道工作人員的一句話：犯罪嫌疑人白晝無規律，社區做信息調查時，他既不開門配合也不開口說話。
事發當天，犯罪嫌疑人已被警方控制，小區保安告訴北青深一度記者，被殺害的男主人是一名協警，他值班時多次看到對方從西門開車經過，犯罪嫌疑人也有較高的學歷。事件發生後，雙方的家屬就再也沒有回來住了，“唉，衝動毀了兩個家。”
“文明養狗是最起碼的”
案發之後，警方在事發單元拉起了警戒線，即便是一層至四層的住戶想要回家休息，也得在協警的陪同下才能進入，而通往5層的樓梯也安裝上了一道不鏽鋼門，並貼上印有“寧波高新公安高新技術開發區分局偵查大隊”的封條。
事發後第三天，幾位居民聚在藍庭花園西門前，討論的話題還是這起兇案。“狗再吵你也不能殺人吶，何況這也不是主人的錯，這事弄得，大家都不好受。”一位正要去買菜的老人感慨著，另一位居民也跟著附和：“大家壓力都大，有事好商量，誰不想過清淨日子？”
每個人都知道，任何矛盾都不是行兇的理由，但在這起兇案，小區裡關於養狗問題的爭論還是被重新提了起來。
深一度記者探訪時，在傍晚的小區花園內，有三位居民正在遛狗，他們將自家的狗牽到草坪上。此外，三三兩兩的小孩也在草坪上用玩具剷車刨土。
一位年輕的母親告訴記者，小區養狗的家庭不少，環境也因此受到裡影響。“暫且不說狗咬不咬人，我覺得最主要的就是地面上狗屎成片，都不敢望天走路了。”
吳浩也感同身受。他記得，下雨時，很多居民都會到地下車庫遛狗，有一次開車回家他就看到了好幾堆狗屎，為此，他還特地拍了一張照片。在他的印象中，業主群內，幾乎每天都有人針對小區養狗問題展開爭執，談到激動處，有居民將矛頭指向小區物業，“狗屎這麼多，物業也不管管，光靠清潔工來打掃怎麼行？”
曾有業主想採取些措施解決小區養狗的矛盾，但有養狗家庭聽說過表示了不滿：“我們家狗是辦了證的，而且隔一段時間就打一次疫苗，你還要我怎麼個文明法？”
對於業主群裡關於養狗問題的爭論，事發前，陳星曾在回覆中說：“文明養狗是最起碼的，我從來都是不放開的，我都害怕小朋友來逗他，所以平時遛狗都離人群遠遠的。”
10月12日，小區所屬的浙江永成物業管理有限公司在微信公眾號上推送了一篇《文明養犬，規範小區寵物管理》的文章，但一週後，閱讀量還沒有破百。
兇案發生後的傍晚，在藍庭花園小區前，一位年輕人推開車門，剛走了幾步，突然聞到了有些異樣的氣味。他爆了一句粗口：“我靠，踩到狗屎了。”跟在身後的朋友聽見了，哈哈地笑了起來。
（文中採訪對象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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