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村风闻录》（4）
醉鬼
上集内容回顾：可孔如潭高兴过了头，硬是在这老虎屁股上擦痒讨表扬，不依不饶，攀着柳彩平劝酒。柳彩平猛一抬肘，酒壶和孔如潭如同两个铁球同时着地，堂屋里还轰鸣着震耳欲聋的吼声：”酒不是已经喝了吗？好烦！狗娘养的。”
柳成槐尖声厉喝，柳彩平僵在当场。
众人嘘出一口气。
可是孟望木不知道柳彩平厉害，挤上前说: “请你别在我家里撒酒疯。” 话没落地，早已被柳彩平蓄势待发的拳头打翻在地，头脚连在一处像一只充足了气的皮球，接连几个翻滚从大门顺墙脚直滚到左壁的鸡笼处。
杨沮苟连惊呼讨饶的勇气都被堵在喉咙里，发不出声来，只是惊恐万状地向着众人作揖打拱，可怜两个像系马桩又像萝卜样的女婿，一个顺着东墙，一个沿着西壁，在堂屋里比赛似的滚动。一个以为是亲戚多劝了一杯酒，一个不知深浅多说了一句话，落得个滚的滚爬的爬。
柳成槐吼道: “滚，快滚。”
柳彩平一步窜到大门外，喊: “发权哥跟我走。”
柳发权连忙跟了去。
柳成槐又吼: “不准走，要走他走。”
柳发权急刹车一般立在当场。
柳彩平略一迟疑，拔腿走了。
“他找你干啥？”
“借我的土铳晚上打兔子。”
“不能给他，他哪里是打兔子，想杀人放火想造反……杂种……真是连铁笼子都咬破的狮子。” 柳成槐余怒未消，大骂侄儿太狠太勇猛，非要政府来管教，说罢连连摇头算是安慰众人。
众人喘气。
孔如潭从堂屋的东壁扶了墙爬起来，像在河心翻了船般难堪，哭丧着脸说：“这真 是 一 个 真 没 酒 量 的一 杯 酒 就 醉 成 这 样 …… 还 是 亲 戚嘞。”
孟望木倚着西壁站起来，捂着胸口，挣着短脖说： “拳头像炮弹捣过来，如若我不用在部队学的招式就地一滚，化解那凶猛之力，可真是无法动弹了。”
众人哄堂大笑，满屋的戾气化为怪异的兴奋，杨树康又点头又拍手，晃动身子，双脚交替原地踏动，然后招手邀大家重新入席。
散席后，柳成槐一行人从杨沮苟菩萨家里出来，醉醺醺地东倒西歪，你撞我挤，情绪高涨到九霄云外。
何秋秋和柳发权左右擎着柳成槐，柳成槐用不男不女的声音哼着荤滴滴的皮影小调。何秋秋时而甜滋滋地帮腔，时而挺胸摆美。柳发权酒漫洪荒，喝得不分杨柳不辨东西，只知道兴奋地笑，望着天说天大，望着地觉地晃，脚下一个趔趄，嘴上便说，哎呀，菩萨！哎呀，菩萨！其他人跟在三人的身后，也是嘴不停声，晃荡不休。
见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正在修路，锄刨锹铲， 俯仰起伏，一下一下，那样地卖劲，那样地专注，在夕阳下如同一尊活动着的雕像。柳成槐开口向他招呼ꎬ 说：“哎呀，哎呀呀……我的杨罗兄弟，你，你真……真是行善积德，这叫……叫‘修桥补路,生的儿子像牯牛’。这四面八方，湾前湾后，村里村外的路都是你在修，还……还听说你爹，你……你祖父……你祖父的祖父就修桥、补路，你……祖祖辈辈……都是好人……老百姓的造福人，你是……我们共产党员的模范，我们都……应该向你学习，学习……学习你这个活雷……锋……”
众人哄笑着应和，乐不可支。
杨罗老汉身材不高，光光的头上时常戴着一顶草帽，五官大而显眼，说话时总流露着祥和。此刻，他要赶在太阳下山之前修补好路面上的坑坑洼洼，见柳成槐一行到来，他手握着洋锹连忙直起腰来，呵呵笑 着，侧身让行。
柳成槐左腿弹开，以腿作臂，指手画脚，说： “ 杨罗兄弟……你再修路，通知我们一下，给个……机会，让我们都参加……党员又不是只有你一人，我们这班子就有好几个……你……别把机……机会一人占尽……你是……是不是想……多做好事，图儿媳妇高兴，好……好生幺儿子？”柳成槐扯动他的脖子冷不丁地左右颤动了几下，努力地把翻腾的酒水压回肚内。
众人大笑，簇拥着柳成槐吆吆喝喝地走了。
……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
作者简介：王义兵，生于七十年代初，高中毕业后，外出打工，后返乡创业，办过文武学校，经营过农产品，做过农电工，开过窑厂养过鹅，任村支书多年。湖北省作协会员，文学院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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