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巖深處是故鄉（散文）
作者▪劉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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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印象中，秦巖有過太多的滄桑，相傳為秦始皇開疆屯兵之所，洞中有景、洞中有河，洞中有田，洞中有天。遙想當年，這裡狼煙四起，戎馬倥傯，血灑疆場，那是怎樣的驚心動魄；刀劍還在，只不過化作了石柱石筍，崖壁上，永遠飛不走了那隻傳書的飛鴿。如今儘管沒有了風雨雷電的鞭笞激勵，仍能感受到世界變幻瞬息的脈搏，沒有清輝也沒有月光，但洞內卻四季如歌；那彼岸的記憶不曾模糊錯過，幻覺裡溯風飛揚，來之不同的方向，熄滅了彼岸晨曦的燈火又點燃了此岸暮色中的篝火，當瑤寨紛紛睡去之時，你駐足傾聽天籟鳴和，動情的玄子撥動揉進滄桑暗啞的呼買，那些低沉的縱情，渾厚的情愫，魚兒靜止不動，暗河流擊著古老磁性的節拍，那些石筍石柱娓娓傾訴、釋解著暗河過往的始末。
黝黑的溶洞，被無數燈光和月光撫摩，繁密錯織的瀑布，從高巖飛流直下，如一匹匹戰馬長嘶而來；輕靈之鳥，傾慕春馨、震動著飛翼，挺拔的石筍透發靈氣，空闊的洞廳放飛著神話，千年的溶洞作生命之舞，或大氣磅礴，或剔透玲瓏，凸現流暢的線條，這是得益於什麼樣的啟迪？什麼叫鬼斧神工，什麼叫大真大美，隱隱傾聽陰河潺潺水聲，那不是來自遠古的天籟之音麼。
千世換轉，轉回我一輪的青春，若世的造化，只留下嶙峋的溶洞，那縷縷的石瀑不是傾心雕刻，那是我曾經流溢的心，那是我凝固了的不會再解的風情；塵封千載，做化我的堅定和倔強，苦苦而不敢絲毫張揚，今日被你意外窺破，便引來無數雜踏的腳步和神疑的目光，攪我千年的夢難再繼續，而你們最多、也只能欣賞我凝鍊的固執，暢說這裡的傳奇和美妙的風景，而又有誰知曾經有太多的恨和太多的傷痛呢？
你們用欣賞用動聽的歌，賞大千世界美妙的風景，歌你們富裕的時間以歡快；可又有誰知道，我曾經溢揚的心，曾經刻骨銘心的愛，曾經是怎樣的付出，又是怎樣的絕望和無助啊，而你們最多能將我攝入鏡頭，便無故地爆我於絕不再回還的陽光之下，偶而，會有誰感動，將我置於懷裡，而我對你的體溫、你的感動，早已成了千年的化石了，我的朋友。
我從江華瑤胞的田埂上走來，梯田的韻致在我生命的血液裡早巳成詩成畫，可遲遲沒有噴薄。洞中的梯田每一層都是生命奮鬥的足跡，每一步都是生命進擊的火焰；我看見汗水在展輝裡閃耀，我看見火在烈日下奔放，我看見血在晚霞中燃燒……，在流泉飛瀑的碧水中，有瑤哥阿妹身背竹簍，款款而行；遠望去，一條條田埂舒眉展袖，層次分明，優美的曲線匯入生命的色彩，隨著季節的更替變幻無窮。春日裡，融融水暖，滿目青翠，布穀的歌聲與瑤家的歌聲和鳴；夏日裡，禾苗封行，綠色的波浪漫上山頂；金秋時，流光溢彩，漫山鋪金，所有的稻浪隨風起伏，像古典美人金色的大麾，深遠的秋空下款款拂動，美妙生動，風情萬種；在隆冬，瑞雪飄飄，銀妝素裹。這四季變化的景色，瀟灑柔暢，秀美飄逸，氣勢磅礴，呈現出不同的神韻和精緻，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在裊裊炊煙的山寨裡，在錯落有致的梯田間。
梯田盤旋而上，如詩如畫的意境，鬼斧神工的造型，從山腳水流湍急的溪谷到雲霧繚繞的峰巒，從森林的邊緣到懸崖峭壁，彷彿巨龍一樣綿亙不絕，時而迤邐行進，時而蟠曲如盤，那充滿野性的青春活力閃著靈動的光芒；一層層梯田，就是一圈圈年輪，祖祖輩輩，男耕女織，築埂開田；瑤族的先民用鮮血和汗水，用智慧和毅力，在鏗鏘有力的開山號子中，創造了驚天地泣鬼神的人間奇蹟；我的腳步沿著層層梯田展現的藝術魅力向上攀登，我的思緒走進了線條優美的詩話世界，我手中的快門拍下了一幅幅雲霞嵐氣翻騰，行雲流水，千嬌百媚的天下奇觀；這可是一組大地的樂章，一部空前絕後的田園詩啊。
我再次進入到那個千迴百轉水滴石穿色彩斑斕的溶洞，這讓我想起我多姿多彩的一生，想起一些有月亮的夜晚和沒有太陽的天空，我的眼睛被那些斑斕吸附，我的身體踴躍著一陣陣衝動，如果，這是在一個灑滿光暈的房間，我一定在那些光暈裡尋找一些逝去的陰影，但是，在這樣一個溶洞，在這樣一個迷離的時刻，我只能讓自己歸於那些已經離去的夢境，把那些最原始最古老的色彩剝開，我看到溶洞最初的形成，那是一個漂在水中的顆粒，在曠世無雙的進化裡，最終被修改成如今這樣一幅面孔。
河水不見湧動，也沒有波浪翻滾，側耳細聽，只有石壁上滴落在暗河裡的水珠滴答、滴答，發出有節湊的響聲，像彈著古老的謠曲，時而悠揚，時而消沉，為固守千年的沉寂抒發著心中的感慨。那一滴一滴從上往下滴落的水珠，沉靜、委婉，它好像給我們暗示：這洞中的一切是來自億萬年前大自然獻給人類豐厚的禮物，奇特的地理結構經時光的打磨，為人類創造了一座充滿神秘夢幻的世外桃源。
這裡有象徵自然界的各種奇花異草，飛鳥禽獸，還有銀河系中難耐寂寞的星星也紛紛飛來落入此地，它們眨著好奇的眼睛，這邊瞅瞅，那邊望望，這裡比天上的銀河更富有魅力，它們落在鍾乳柱上不願離開；更讓人驚歎的是默默守候在大殿傍邊的一株高大石筍，它像一棵白雪皚皚的巨松，以崢崢傲骨的身軀，在沉寂中堅守了數十萬年，為神奇的大自然抒寫了厚重的一筆；那株歷經數十萬年的雪松，經受了大自然一次又一次的裂變，在水和溶質的交融中，哺育出了它巨大而又堅硬的身軀。
急促地呼吸聲啊，分明有震撼靈魂的回聲；星火般的溶珠啊，那是鐘乳石痛楚的淚滴；斑痕累累的瑤胞啊，一定經過了鋼鑄鐵澆，不然怎麼如此氣度凜然?奇蹟的發現來自情不自禁的高亢，發自石筍那充實的心底，傳播在嗡嗡地迴盪聲裡；顫動的音符、暴烈的高亢、粗糙的旋律、無窮的力度，召回了飄遠的魂，撞擊著慷慨的心，驅散了愚昧的怯，蕩醒了酩酊的夢……
我最終還是回到那個溶洞，讓那些斑斕的鐘乳石裝點我模糊的眼睛，流水淙淙，色彩迷亂，但我依舊鎮靜，我讓自己在那裡沉思許久，在溶洞的寒涼裡回顧我的一生，我忽然發現在你面前我只是一顆土粒最基本的因子，我在土壤的最深處仰望你，我是最微弱的一片光影，我開始對自己做一次修整，我把許多別人的廢棄收入我的囊中，我看著你，在路上，在田野，甚至在漂浮的空氣裡，我都在看著你，我能看到你，但我看不到我自己是如何的慌亂，慌亂之後又是如何裝飾出一付燦爛的笑容。秦巖啊，牛耕隴畝,虎臥山林，你給了我生存的空間，你是我夢裡依稀的慈母。
【劉銘簡介】劉 銘，中共黨員，導演，作家，出身於永州寧遠縣貧窮的農家。系湖南散文學會副秘書長，湖南網絡作家協會會員，湖南科普作家協會副理事長兼影像網絡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專家委員會委員，湖南科技新聞學會常務理事，湖南紅網論壇“散文隨筆版”版主（紅網ID:名人堂）、紅網專欄作家、湖南省散文學會常駐紅網論壇代表，《舜德載福》雜誌副主編。曾任某城市電視臺副臺長兼總編室主任，1999年入職湖南廣播電視臺，參與過許多電視欄目及大型電視活動的策劃及編導，創辦了湖南首檔電視雜誌型欄目《科技環線》，曾僥倖被評為優秀製片人。出版了長篇紀實文學《袁隆平傳奇》和電視訪談錄《智慧人生——院士訪談錄》等著作，其文學作品散見於國內報刊及文學期刊，導演拍攝過近150餘部集電視紀錄片、城市形象片和旅遊宣傳片及10部微電影作品，部分電視作品獲得過國家級和省級獎勵，創作了音樂作品《瀟湘源》、《湘江放歌》、《德孝天下》、《中國女書》等，現在主要從事大型電視晚會導演，是湖南首屆國際旅遊節開幕式文藝晚會執行導演、連續四年的湖南網絡春節聯歡晚會總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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