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疑案偵破紀實:惡毒的殺人滅口計劃,愚昧釀成的人倫慘劇

1

在貴州省的織金縣,有一個普通的家庭,男主人叫張盛宏,是織金縣城關區阿烈公社的秘書,中共預備黨員。女主人叫杜玉珍,兩人共有九個孩子,除了大兒子成家單過外,家裡還養著八個孩子,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而在四川省的江津縣,有個人叫張清洪,是貴州省煤田地質勘探公司142隊安裝工,他和妻子尹堂容育有一子一女,日子也是很貧窮。

這兩人一個家在貴州,一個家在四川,按理說沒啥交集,雖然張清洪在織金縣工作過,但兩人卻並不認識。但令人奇怪的是兩人卻是師兄弟加拜把子的兄弟!而聯繫他倆的是一個叫謝顯吉的人!

這個謝顯吉,號稱是星宿下凡,來凡間普度眾生!自從1976年,20歲的謝顯吉“因緣際會”和張盛宏、張清洪二人成為師徒關係後(自然是謝顯吉為師),又“折節下交”和兩人拜了把子,並時不時說,要帶兩個人去峨眉山修仙訪道,進而昇天成仙,所以張盛宏和張清洪經常拿出自己的財產供奉“師傅”,但平時三人卻仍然以兄弟相稱!

這種奇怪的關係持續了三年,但進入1979年的冬天後,張盛宏和張清洪不時找上謝顯吉的門來,嚷著要帶他們上峨嵋山修仙訪道。大徒弟張盛宏說:“你老弟許的願,可不能不兌現啊!翻過這個年,我是非走不可的了。”二徒弟張清洪說:“你看,我把全部家當都帶來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是再也不回勘探隊去了裡!”

這真是王八吃秤陀—鐵了心啦。兩位“高足”的決絕行動,倒使謝顯吉好像啞巴吃黃連。他頗有些後悔,不該把牛皮吹得太大。想當初他胡謅峨嵋山上有他的掌教大師兄,已經三幹八百歲,住在人跡罕到的金頂上……

其實他壓根兒不曉得金頂是個啥東。早先,他以此行騙,只是想詐取點錢財,不料卻偏偏遇上了這等痴迷之人。如若不趁早還願,他們豈肯善罷甘休。

他想,憑自己的心機和手段,要打發這兩個“徒弟”上天,倒並非難事。不好辦的是,他倆都拖家帶口的。特別是大徒弟張盛宏的女人杜玉珍,又和自己在一起搞過“求天文”、“請觀音”等活動,等自己丈夫不見了,肯定會來找自己的。

無計可施的謝顯吉,忽然記起曾經讀過一本叫《金鈴記》的小說,內中寫了這樣一個故事,貴公子劉子英由於看破紅塵,撤下萬貫家財遁入深山削髮為僧,因而感動了高坐靈霄的玉皇張大帝,結果,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全家老幼都被超度成仙。

“為啥不能來個如法炮製呢?”謝顯吉想。“說不定還可最後撈一傢伙!嗯,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就這樣辦!”

2

於是,農曆臘月27日,也就是1980年的2月13日,當師徒三人在織金城關他那間小平房裡聚會時,謝顯吉煞有介事地說:“大哥,二哥,告訴你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前天晚上我和掌教大師兄親自上天去拜了老祖。把我的膝頭都跪腫了,才得到老祖一句話,‘普度眾生是道門的根本,汝徒既然心誠志堅,可以度他們昇天成仙嘛。’”

謝顯吉又故意把眉頭一皺,憂心忡忡地說:“只不過……我們三師徒上天了,大嫂、二嫂呢?侄兒侄女們呢?”

老實人張清洪馬上接過說:“我們當了神仙,將來不會超度他們麼?”

張盛宏乾脆說:“能不能把他們也一起帶了去,大家都上天呢?”

謝顯吉忙說:“還是大哥想得周到,也是大嫂二嫂她們有仙根,我看就這樣辦,要上天都上天!免得往後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老牽腸掛肚,要想見見面,還得請……”

謝顯吉說順了嘴,差點把“請探親假”的話也帶出來了,話到口邊,才覺著有些不妥,忙改口道:“還得請求老祖批准......”

在一片“大家都上天”的歡呼聲中,一個惡毒的殺人滅口計劃誕生了。它共分兩步:

一、由張清洪連夜去張盛宏家,登門遨請張盛宏的老婆來謝家裡,由謝指派她去四川張清洪家,動員其老婆尹堂容同他們一起昇天成仙。

二、由謝顯吉協同張盛宏處理其家產,並引度張的八個子女上天。引度的辦法暫定兩種,一是“送凡體戶”(即用刀子捅),一是便“分身法”(即用炸藥炸)。

3

杜玉珍,雖然是一個農村婦女,可她生就一張刀子嘴、鐵石心,平時是不怎麼得人緣的。特別是1956年,當她將自己的侄女兒虐待致死的公案發生後,曾被鄉鄰們稱為“母老虎”。

不過,這女人卻是一個持家的好手。她吃苦耐勞,腳勤手快。謝顯吉深知她在張盛宏家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當然更明白自己從張盛宏手裡騙來的錢,事先都經她掂量過。對於這樣的婦道人家,在謝顯吉看來,只能揚長,不可揭短。所以一有機會,就免不了要奉承她一番。“大嫂一心向善,禮神敬佛,將來準會肉身成聖!”

聽慣了“母老虎”罵名的杜玉珍,聽到這樣的話,當然會很舒服。這次,謝顯吉為了讓她愉快接受去四川引度的“任務”,更是挖空心想,說了一大堆胡話。乍一見面就說:“大嫂,我要恭喜你,你已被觀世音菩薩看中了,要收你做她的大徒弟。她老人家還給我託夢,要我好好關照你,讓你有機會多磨鍊磨鍊,一旦功德圓滿,就讓你率領全家老小,平地飛昇,鎮守古佛山。”

謝顯吉見她正聽得專心,又說:“古佛山你知道麼?就是織金城關東門那坐大現石山呀!那才是塊金不換的寶地呢。”說到這裡,他又把嘴巴湊在杜玉珍的耳根上悄聲叮囑:“不過,這話你可千萬別對外人講,就是大哥面前也不能洩露,天機不可洩漏!”

杜玉珍立刻心神領會,連連說:“對對對!洩漏了天機!”

這時謝顯吉說:“大嫂,我請你來,是讓你去四川度二嫂。這可是觀音菩薩親口交代的任務,她說你和二嫂有緣份,非你去不可,等過了年,不出破五,你就和二哥一起動身吧。搞得快還可以回織金來過元宵節。”

既然是觀音菩薩交代的任務,杜玉珍還有啥好說的呢。一到大年初四,杜玉珍就和張清洪一道,搭上從織金去貴陽的汽車,當晚,又轉乘川黔線的火車,第二天晌午時分,就趕到了張清洪的老家,四川省江津縣龍門區梁家公社,找到了和她投緣的尹堂容。

夜間,兩人睡在一起,聊了大半夜。第二天清晨,杜玉珍就宣稱:佛度有緣人,她已圓圓滿滿的完成了觀音薯薩交給她的“任務”。

等杜玉珍一走,尹堂容就向丈夫說:“哼!你們的事,大嫂都告訴我了,你還和我裝啞巴,保密呢!”張清洪臉一紅,馬上聲稱:“那是師傅……”

“你師傅也不是個東西,專門教唆你們騙老婆。”

張清洪馬上問:“那你願意不願意?”尹堂容笑道:“這樣好的事,咋不願!等這個趕場天,我就上街去賣東西,桌椅板凳麼,全拿來送人得啦,反正兩個妹娃和我們一起走,這也不用操心什麼的。”

尹堂容是個急性人,果然說辦就辦,當天下午,就忙著掃米缸,抹包穀,做好了上街賣糧的準備。

4

當杜玉珍帶著謝顯吉分派的“任務”奔馳於川黔道上時。在織金,謝顯吉也加快了送她八個子女“昇天”的步伐。杜玉珍一走,謝顯吉就去到她家,和她丈夫張盛宏安排“引度”的細節,並把他沒來得及賣掉的肥豬、傢俱、糧食、衣物等往自己家裡轉移。

正月初六的傍晚,謝顯吉,備齊了匕首、炸藥、雷管等物品,趁著茫茫夜色來到張盛宏家中。

好容易熬到半夜,謝顯吉怕夜長夢多,對張盛宏說:“大哥,時間不早了,該把娃喊起來帶上路了吧。”

睡夢正甜的孩子們被叫醒了。待他們都草草抹過一把臉,張盛宏吹滅了燈,“吱呀”一聲,打開了大門。謝顯吉和張盛宏帶著八個孩子沿著一條田間小道,來到一個口洞前。這石洞,就是這起兇殺案的第一個作案現場—白楊洞。

白楊洞的形狀,完全不像它的名字那樣充滿了詩情畫意,恰恰相反,處處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洞口頂端,倒垂著一排尖齒狀的石頭。洞裡全是巨石,奇形怪狀。洞裡的通道也異常複雜,不僅上下重疊,而且岔洞極多。別說在裡面殺人,就是殺豬、宰牛,洞外也別想聽到絲毫動靜。

到了洞口,謝顯吉讓張盛宏在門口等著,先領著兩個女孩進洞。不一會功夫,就用匕首將她們先後活活刺死。接著又在洞內擺弄好炸藥雷管,仍由謝顯吉把剩下的六個孩子帶進洞去,吩咐他們圍著畫有符錄的黃裱紙跪成一圈。然後,謝顯吉將炸藥引爆,當場炸死兩個孩子,另外四個孩子還在哭叫,謝顯吉又挨個用匕首補刀刺。慘遭殺害的八個孩子,最大的十八歲,最小的僅四歲。

不可想像的是作為孩子的父親張盛宏,一直就在洞外等著,他竟那樣心安理得地參予對其子女的殺害,事後,還繪聲繪色地把孩子們被“送上天”的情景講給張清洪聽。誰會相信,一個曾是中共預備黨員的公社秘書,竟會如此愚昧無知,如此麻木而殘忍!

5

謝顯吉殺完人後,立刻離開白楊洞,和洞口的張盛宏一道心急火燎地趕赴四川江津縣。當他倆於初八的晌午趕到張清洪家時,性急的杜玉珍已經在前一天就告別了張清洪夫婦,啟程回織金去了。

謝顯吉知道了不由得渾身直冒冷汗。他想:這個“母老虎”一回到織金。找不到她那一窩兒女,還能不到處去問,那不比貼了告示還快了!萬一驚動了公安部門,牽警犬一找……

他沒好氣地向二張說:“不是說得清清楚楚的,要上天大家都上天嗎?咋能單單丟下大嫂!得馬上把她追回來。你們就在這裡等著我,幹萬不能亂說亂動,洩漏天機。”

經過幾天跋涉勞頓,謝顯吉才連蒙帶騙把杜玉珍“追”了回來。但這事卻使他心驚肉跳,一想起來就後怕。在同二張反覆密商之後,總算通過了用“水遁匿屍、招魂昇天”的引度辦法。

於是謝顯吉便領著一幫善男信女,沿江查看地形,物色昇天成仙的寶地,幾經輾轉,由於意見分歧,擇地未果。一行人走走停停,只好來到了綦江縣張清洪的後母傅清芬家暫住。

誰知張清洪竟向後母“洩露天機”,招來了老太太一頓臭罵。謝顯吉唯恐事情敗露,急忙給張清洪出點子,去哄騙其後母。與此同時,他又加快了“昇天”的行動步伐。終於選定了石門灘,作為這起兇案的第二個作案地點。

那是陰曆正月十四,石門灘位於綦江縣城的東北方向。這裡沿江兩岸幾乎全是巨石,如一道石門夾著江水。這兒也特別冷僻,沿江上下一華里以內,很難找到一戶人家。

當天半夜時分,謝顯吉把兩對“夢想成仙”的夫婦領到這個荒僻江灘,隨即吩咐道:“大哥,你去搬兩墩大石頭來,要找大一點的。要快點,三點鐘就要關南天門,不然就來不及了!二哥,你帶的繩子呢,拿來量量看,看夠長不?”

說著,又把臉掉向杜玉珍和尹堂容:“我曉得,你們婦道人家膽子小,所以還是覺著用招魂法昇天,用水遁掩護凡體的辦法好。招魂法你們懂得麼?我一念咒語,一燒符錄,把魂一招,你們就百事不知,像喝醉了酒一樣,暈暈忽忽的上天了。”

等張盛宏搬來石頭,謝顯吉便急忙抖開一根繩子,先用繩子中段套上石頭,再把繩子的一端拴住尹堂容和她揹著的六歲的小女兒;另一端拴住張清洪及十歲的兒子,並吩咐張盛宏夫婦也照樣拴好。讓他們齊齊整整地跪成一排。然後把石頭推到河沿上,一多半懸空,小半置於岸上,再用手緊緊按住。

謝顯吉說:“等我一招魂,你們的魂一離軀殼,手一鬆,人就隨著石頭下河了。”

謝顯吉的鬼花招,明眼人一看便知,但那兩對“仙”迷心竅的夫婦,不僅渾然不覺,反而滿臉喜氣,滿心虔誠,一個個跪的筆直,生怕稍有差池,會功虧一讚,失掉了超凡入聖的良機待諸事安排完畢,謝顯吉這才最後一次鄭重其事地吩咐:“你們要眼觀鼻,鼻觀心,目不邪視,我招魂去了。”

剎時,幾個人只覺得背後一星火光一閃,忽聽謝顯吉喊了一聲:“一二三,上天!”

緊接著“撲通!撲通!”幾個倒栽蔥,跪著的人就全部下了水。只見幾簇水花一濺,大地又復歸沉寂。謝顯吉滿以為這夥男女全都見閻王去了。誰知張清洪一落水,竟猛然清醒過來:那龜兒不是說他會使啥子招魂法,魂一招,我們就百事不知了嗎?可為啥不是這麼回事?他清楚地記得謝顯吉剛才還在自己的屁股上狠命地踢了一腳,這不是下毒手麼?

他終於恍然大悟:什麼上天成仙,分明是要殺人滅口,害死我們全家。不行!我不能死,非得爬上岸去,檢舉這個壞蛋,替我老婆孩子報仇,替大哥大嫂一家報仇!

說巧也真巧,拴繩子時,孩子佝僂著腰爬在背上,本來就難拴緊。人落水時又是倒栽下去的,孩子一滑動,一下就摔了出去,繩子當然更鬆動了。張清洪的水性又不錯,儘管人落了水,心裡卻明白。他趁機把繩子抹掉,隨即又身前身後地好一陣摸。可是,孩子早不知漂到那裡去了。

他鼻孔一酸,在心裡說:“孩子,爸爸對不住你,也顧不得你了。”

他把兩腳一蹬,雙手一陣急劃,就浮出了水面。誰知剛一冒頭,就看見一道亮光閃過。定睛一看,原來謝顯吉還役有離開,正站在河岸上用電筒一個勁地朝河中照射。

這時他也看見張清洪了,馬上叫道:`二哥,你沒淹著吧!真糟糕,剛才我一慌神,竟忘了招你的魂。沒招魂,老祖咋會收留你呢?我曉得你會回來的,所以一直在這裡等你。快游過來,讓我拉你一把。”

張清洪聽他這麼一說,禁不住火冒三丈:“狗雜種還想騙老子!什麼招魂不招魂,見鬼去吧!”

張清洪忙一個猛子扎入水中,返身朝對岸拚命游去。可是沒等他遊多遠,一塊碗口大的石頭就“喀”的一聲,墜落在他腦袋附近。接著,在他身子周圍,“乒乒乓乓”降下一陣石雨。閃著寒光的江面上,馬上像開了鍋一樣,急速濺起一片密密麻麻的水花。

然而張清洪畢竟死裡逃生了。不出三小時,這個倖存者就向綦江縣公安機關報了案。緊接著,公安部門抽調得力幹警,組成了強有力的偵破隊伍,並且立即向有關地區發出了通緝:一定要儘快捉拿主犯謝顯吉歸案。

懾於公安機關的強大威力,謝顯吉終於在東躲西藏地藏匿了二十多天之後,被迫於三月二十六日投案自首。

6

張盛宏和張清洪兩家人真的是非常慘,一個全家十一口死去十口,只有已經分家的長子倖存;一個全家四口被害三口,僅張清洪死裡逃生。

本案說它是仇殺,兇犯和被害者又是師徒兼“弟兄”的雙料關係,平時好得猶如穿了連檔褲一般;說它是兇殺,被害者又是自覺自願地引頸待戮,絕無掙扎反抗的痕跡,說它是暗殺,謝顯吉又一再明白無誤地聲稱:他“引度”他們的辦法,是用炸藥炸,刀子捅,繩捆索綁扔下河;說他是謀殺,合謀者恰恰又是被害者!

行騙者搗鬼有術,策劃周密;被騙者心甘情願,渾然不覺。這便是兇案得逞的因由。而這又絕非一朝一夕的功夫。真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據張清洪的證詞,他和張盛宏結織謝的動機,是聽說謝會武功,懂法術,有非凡的本領,因而想找他拜師求藝。

其實,謝顯吉和張盛宏、張清洪相識時,還是一個尚未跨出中學門的小青年,只是由於家庭的薰染,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鬼混,才學了點氣功、雜耍、魔術等小玩藝。沒想到竟會有人上門求教,他怎不喜出望外。

最初,他的胃口不大,不過藉此撈點小油水,詐騙點吃喝穿戴。他教給二張的也無非是諸如“攔腰打石”、“手上砍磚”、(均為氣功)“口吐黃連”、“水中撈物”(均為幻術)一類小擺設。哪知二張迷信思想一向比較嚴重,且又學藝心切,見謝教的法兒有的果然“一用就靈”,就動了痴念,非要向他學道法。

謝也就花招越出越多,胃口越來越大,從單純騙點吃喝發展到以此為生財之道。因此,又進一步教了他們“陰斬”、“遁術”等所謂的道法,搞了“求天文”、“取仙丹”、“拜玉扇”等一系列的迷信活動。並且因人制宜,因材施教,一有機會就向他們灌輸成佛成仙的“毒藥”。

張清洪因父親死得悲慘,常思念死去的父親。謝顯吉就以此為由騙他:“你肉眼凡胎,怎識仙家奧妙!你父親原是天上的星宿,他那不是死,是脫卻凡胎上天成仙。現在已晉升為先天元帥,後天玉皇,你得改口叫父王!”

張盛宏夫婦做夢都想成佛成祖,謝顯吉就大搞廉價的封贈。時而講張盛宏是金童下界,時而又說杜玉珍是玉女臨凡。謝顯吉當然不會忘記吹噓自己。說他是天上的星宿,而今降臨凡塵,為的是普度芸芸眾生。這純粹是一派胡言亂語。而他的法術,也不外是小魔術、雜耍之類的花樣翻新。

一次,他為了“酬答”二張在他蓋房子時對他的傾囊相助,異常“慷慨”地教了他倆的“陰斬’。其實這種法術就是騙術,在於有人配合。行術者在甲地鬼畫桃符斬洋芋,配合者就在乙地砍雞頭(鴨頭、鵝頭自然也可以,反正能用刀子砍掉腦袋的都夠格),等張盛宏和張清洪到了乙地,看到真有雞頭被斬落,自然相信了。

在謝顯吉的全部騙術中,最唬人的是所謂的“求天文”。

1978夏秋之交的一個傍晚,他向兩位高足說,他接到了老祖的法旨,要他立即迴天庭,當晚就要上天。二張如果有緣,將會親眼看見他肉身飛昇。

午夜時分,謝顯吉讓二張在他家裡燒香磕頭替他祝禱,自己爬到平房頂上,裝模作樣地搗了一陣鬼,忽然呼喚二張:“快快,快出來看,老祖派家兵抬著轎子接我來了;你們看那半天空,比放煙花還漂亮!”

二張忙不迭地從屋子裡跑出來,瞪著天空緊瞧,結果什麼也看不見。這時謝顯吉又發話了:“那麼亮咋個看不見?呵,是不是你們站的地方不對?快換個地方,到後院去看。”

等他倆穿堂越戶地跑到後院時,謝顯吉已跳下平房溜跑了。他倆的唯一收穫,是在院中撿到一張飄飄搖搖墜下來的“天文”,上寫著:世人都想看神仙,李老君騎牛有誰見過嗎?

二張見此“天文”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是凡夫俗子,哪有福氣眼見神仙上天?所謂“天文”之類,分明是行騙者的杜撰,可他們偏偏信以為真!

張盛宏和張清洪把謝顯吉看成了活菩薩,接受了他鼓吹的“錢財如糞土”、“人生若春夢”等思想。從此看破紅塵,一心廣積陰功,以便一朝功行圓滿,就駕返仙鄉,成仙了道。

張清洪在自己的證詞中供認,他秉承謝顯吉所謂捐錢捐物以結善緣的旨意,長期以來像一個苦行僧似的節衣縮食。吃飯連菜都捨不得買。從勘探隊工地上織金縣城,單程就有六十里,他經常是披星戴月步行來去。他家在農村,上有老,下有小,全靠尹堂容一人掙工分吃飯,幾乎年年超支欠款,他也很少寄錢養家。

自一九七八年六月謝顯吉發明“捐錢給老祖修古佛山寺廟”以來,張清洪差不多每月都要“支持”四、五十元,等於他全月工資的百分之六、七十。據張清洪的粗略統計,僅他父子倆被謝顯吉騙去的財物,先後達一干六百元以上。據謝顯吉大大打了折扣的供認,自一九七六年他認識二張以來,他從這兩家騙得的現金共1855元之多。這筆數字還不包括狐皮、手錶、糧食,肥豬、木料等物資。

張盛宏的長子張明華揭發:他家被謝顯吉騙得也是夠慘的。一家老小常喝糊糊,而白麵、豬肉節省出來,往謝顯吉家扛,用血汗養肥了這個寄生蟲!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罪犯謝顯吉終於遭到了法律的制裁。當謝顯吉被公開處決的消息傳開時,人們無不拍手稱快。這樁離奇的案件留下的慘痛教訓,值得人們永遠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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