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圖｜插畫師 飛旋的板磚
01.
高中以前，認識的人基本上都是家鄉那一片的，大家即便說著各自的方言，彼此也還是能聽懂。上大學後，寢室六個人，除了兩個當地的，剩下的天南海北相距甚遠，跟家裡人打電話再隱私的話題都不用避開，反正也沒人聽懂。再後來工作後，認識的人遍佈全國各省份城市，基本上擺脫了同一個地域的社交圈。
我記得特清楚，大學開學的第一次班會課上，同學間彼此還都不熟，開始尬聊，而尬聊的核心就是“你家哪裡的，有什麼特色特產”云云。一個女生介紹自己是來自開封的，然後迅速有個男生好奇道，“河南的呀？聽說河南人喜歡偷井蓋，是真的嗎？”
雖然這是一個非常的疑問，沒有故意冒犯的意思，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在女生一瞬間笑意盡失，滿臉尷尬的時候，就已經真真切切傷害到她了。
曾經有一個朋友也吐槽過自己的河南人室友，說“我真的不是地域黑哦，可當我知道她是河南人的時候我內心是拒絕的，我一個有輕微潔癖的人哪裡受得了他們的髒亂差……”
然而事實是，我後來去她家的時候，那個姑娘很熱情，房間很乾淨整潔，反倒是朋友，一到週末就過起了豬一般的生活，披頭散髮，精緻全無。
這還不是地域偏見嗎？這當然是。河南人偷井蓋、廣東人什麼都吃、江蘇人熱愛內鬥、上海人排外難相處……你發現中國人幾乎把中國各個地區的人都黑遍了。
02.
“去女友家，她媽媽知道我是河南人將我趕了出來”
我畢業後到廣州工作，然後認識了現在的女朋友。說實話，這些年出門在外，沒少因為“我是河南人”被吐槽，大家露出“哦，原來就是那個偷井蓋、小偷原產地的地方”的表情，秘而不宣地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一開始看到這種表情特別不舒服，一遍遍地強調不是那樣不是那樣，後來發現根本於事無補。
尤其當他們發現我並不是一個偷井蓋的河南人後紛紛表示震驚，說我簡直是河南人裡的一股清流。每到這時候我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河南人，我活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偷井蓋的，不知道哪來那麼多黑河南人的段子，鋪天蓋地根本應付不過來，百度搜索河南人，出來的詞條就是偷井蓋。而那些開著玩笑黑我們的人很多既沒去過河南，也沒被河南人坑過宰過，好像只是因為大家都這麼傳，他不傳便覺得對不起他聽說過這麼一個段子似的。
去年我去女朋友家裡見她父母。第一次見，精挑細選了很多禮物，忐忑不安了很久，生怕他們不喜歡我，不想讓女朋友和我交往。結果我的擔心特別多慮，她媽媽知道我是河南人後直接將我趕了出來，還擱著門縫將我帶去的東西塞了出來。
真心難過啊！
還好女朋友站我這邊，還批評了她媽媽，後面慢慢解釋相處，他們也就接受了我，還特意在家做了一桌飯算是給我道歉。
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全國人民才能對河南人不再地域黑。
03.
“聽說你們東北人動不動就砍人？”
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因為父親工作的原因，我家從東北搬到了蘇州。上課一個周了，班裡每一個人跟我說話，走路他們都繞著我走，我當時覺得特別奇怪，問同桌，大家是不是都不喜歡我。
後來我逐漸交到了朋友，才知道當時有人對大家說，不要招惹這個新來的同學啊，東北人生氣了可是要砍人的。令我吃驚的是，說這句話的人居然是我班主任。
我媽個子高，人也壯，說話很大大咧咧，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女漢子”。她是個特別熱情的人，說話直接嗓門大，周圍的鄰居尤其是那些女主人，特別不理解我媽媽這樣的行事作風。所以搬到新家的半年多里，我媽都沒交到特別好的朋友。她們覺得我媽媽作為一個女人，生活太糙了，而且媽媽一大聲說話他們就以為我家裡在吵架，由此對東北人的印象更差了。
在很多人的刻板印象裡，東北多出土匪，一身匪氣，動不動拉幫結派，打架鬥毆，總之就是不好惹。
“你瞅啥？”
“瞅你咋地！”
“信不信我削你！”
這個“頗負盛名”的段子刻畫了東北人兇悍易怒的形象，並廣為流傳，成了所有人對東北人地域黑的把柄。大家都知道地域黑就是歧視，你若理論兩句，人家還多半會說“我不是地域黑啊，只是你們……”
04.
太多人慣於給別人貼標籤，可他們貼的時候大概沒有想過可能貼別人身上就永遠也撕不下來了，走到哪裡都要被歧視。而且很多人為了讓地域偏見的帽子不扣在自己頭上，往往會狀似無意洗白自己地在開黑之前加一句“我真的不是對你們XX人有偏見啊，只是……”，說的像是加了這一句就不是歧視似的。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地域黑其實最讓人厭惡。
如果有一天，大家真的把地域黑當成段子說出來笑一笑樂一樂，而不是嘴上說笑心裡卻當真且鄙視別人，那或許大家都不會再在自報家門的時候顧慮重重，這樣相處反而自在一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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