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子,江阴人,少贫,父木匠。俞少时不达于命,十六岁,落榜,明年再蹭蹬,叹曰:吾将为稼穑人乎?俞母甚贤,节于食用,送子补习,十八岁,始登,入京师大学堂。
俞子至京师,衣履褴褛,补丁遍身,不识雅言,英语甚拙,教授笑曰:每闻俞子读书,除却其名,不知口中诵何文字。俞子知耻,乃发奋,朝夕以读英文为事,五六时辰不辍,又发奋曰:吾当读书万卷。四年,居然成。
既为寒门子,俞子尝自悲出身,曰:吾在大学堂,不得一分之爱恋,每见好女子,心虽爱慕,口不敢言,寤寐思服,如此而已。
某岁得肺痨,独居病室,凄凄惨惨切切,不得嘘问,黯然神伤。
然俞子不屈于贫,又性敏达,乃卓然拔起,留京师大学堂,为师者。当时学子慕海外,纷纷往,俞子亦效之,然不得志,彼时年二十七。不甘,复私设帐,授业筹金。
某夕,与数人饮未名湖上,曰:他岁若至海外,当如何如何。正酣畅间,湖上广播曰:察吾校俞生不安于职,逾矩设帐馆,营利自肥,有伤师德,今革职。
俞子大狼狈,进退颇艰,其妻曰:君若不富贵,则死无所也。俞子彷徨久,喟然叹:“若个书生何为,不如盘桓街衢,或他日可为豪杰。“
乃遍走闾里,攀援墙垣,布广告,贴传单,夏日不避其暑,冬日饮酒自暖,种种艰曲,言不可状。
俞子设帐以授英文,以助学子赴外,某冬,奇寒,俞子设堂授业,意不过千人至,居然四千,堂甚仄,众不得入,乃喧哗,曰:“俞师欺我,我不得入堂听讲。“彼时,左右失色,俞子乃登屋巅,唯薄衫,慷慨激昂,曰:”诸君不得入堂听某授业,某今日登屋授业,定不相负。“众人感泣,解衣衣之。
俞子得贤能相助,立大学堂,凡出海学子,受业于俞子者,逾六成。众人口必称俞子,俞师,或未蒙俞子教授者,多以为耻。
又数年,登纽约股。昔日留学不得,今日登股睥睨,天命之迟速,不可测也。
丁酉岁,天下富豪榜揭,俞子以百六十亿居神州前两百,然今岁腰斩,去半。
神州以习英文而昭明著天下者,一曰马云,一曰俞子。二公皆擅言辞,每闻其说,众生不能自已,靡然从之。其为教主乎?
然言者,慎用也,得当则利,失当则弊,戊戌岁,俞子曰:甚矣,女子之于夫君也。女子好诗词,夫君则文雅;女子唯好富贵,则夫君无廉耻。国运之荣辱,存乎女子。
此言出,天下惊,多曰:不料红颜祸国之言,见于今日。
俞子寻悔,乃曰:吾非诋辱女子,乃谓女子于男子,至重至要也,女子强,则男子强,则国强。
此语或为俞子本意乎。
然物议未休。
吾虽不然俞子之论,然甚悲俞子之遇,俞子今日之言,积久矣。
俞子早岁何所积?积坎壈,积辛楚,失意于卿卿我我,丧职于少壮青春,此间心事,无人说得,肠中寸断,梦中萦回,几度泣下,朝夕莫忘,今日得志,畅言说之,发乎衷也,人多有之。
然既为豪杰,当容吞舟之委屈,纳山岳之失意,何苦示众生以不广?
马云曰:大丈夫胸襟,委屈成之。诚哉斯言,与俞子勉之。
太史刘曰:
天生男女,彼此冤家,天下大任,各承其半。男子不得卸责于女子,女子不得自丧于担当,如此世界,方为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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