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農村,-40°大興安嶺漠河,咋過?美好回憶像爐火一樣暖心

大興安嶺漠河,不僅是冬天抵達最早,而且也是冬天離別最晚的地方。當華北、中原地區已經春光明媚、山花爛漫時,冬日的殘寒依然眷戀在大興安嶺,久久不願離去……!

東北農村,-40°大興安嶺漠河,咋過?美好回憶像爐火一樣暖心

進入1月,也就是東北的三九天,天氣越來越冷,零下四十幾度低溫已經成為常態。

白天,小鎮會籠罩在霧一樣的冰晶顆粒中,步履匆匆的行人們,個個體態臃腫,眼睫毛、頭髮或者鬍子上無一例外的都掛滿了白霜。

東北農村,-40°大興安嶺漠河,咋過?美好回憶像爐火一樣暖心

冬天,讓夜晚變得更加漫長了。

我們蜷縮在被筒裡,躺在燒的滾燙的火炕上,在母親呢喃細語的故事中,漸漸睡去。彷彿剛睡著,又被輕微的咔咔聲喚醒。

我們知道母親已經起床了。昏暗的燈光裡,母親划著一根火柴,點著一小塊樺樹皮,引燃半夜已經熄滅了的爐子,然後用冰釺子鑿開水缸裡結的一層冰,開始燒水做飯。這輕微的鑿冰的聲音,像是鬧鈴一般,提醒我上學的時間到了,我就著鹹菜疙瘩,喝了一碗苞米麵粥,然後,一頭扎入黎明前鬱結不化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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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區,每個男生都要輪流值日,提前到校去生爐子。上學的路要穿過一條已經結冰的河床,還要繞過一片迷宮般的空心柳灌木叢,我深一腳淺一腳的摸黑走著。有時候路上會遇到同樣起早趕路的人,影影綽綽的,看不清面目,心底有些發毛,腳下更是沒深沒淺的亂了節拍。

學校的爐子是用舊汽油桶改造而成的。斑駁著鐵鏽的油桶穩穩地躺在教室中央,下面墊著紅磚,上面是一個長方形的爐蓋,側面是一節節鐵皮煙囪延伸到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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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火很快著起來了,明晃晃的火苗呼呼的從爐蓋的縫隙往外竄著,爐膛中的木材發出噼啪的開裂聲。很快,爐子周圍的學生會被爐火烤的臉頰生疼,而遠處的學生卻還是凍得手裡都握不住一支筆。

我們就是在這樣的教室中,度過了少年時代冬天的時光。

放寒假的時候,也就要過年了。

過年,是漫長冬天最具儀式感的一件事。

貌似大人們在用一個冬天的時間來籌備這件大事。

母親早早的就把漬白菜切成絲,捏成鉛球大的圓團凍在外面,過年的時候,這些會用來包酸菜豬肉餡的餃子。

母親還在一個小碟裡存點水,栽種幾棵蒜苗,寒冬臘月裡,蔥綠嫩黃的蒜苗彷彿是灰黑白的世界裡唯一的色彩。

家裡很早就開始計劃著今年要給誰買一條新褲子,給誰買一雙新鞋,通常是因為原來的衣物太小或者太破早已不能穿了的緣故。

而我與哥哥反覆數著手裡積攢了很久的幾個毛票和

鋼蹦,盤算著能買幾支鑽天猴,幾掛麻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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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的年貨市場是小鎮最熱鬧的地方。

山上伐木點的工人們回來了,生產隊的知青們放假了,往日不出門的家庭主婦們也來逛街了,平時難得一見的人都會出現在集市上。

人們拉著爬犁,騎著自行車,與熟人打著招呼,與賣家大聲的討價還價,每個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的,彷彿要把一年掙的錢都要花在這一天。

極寒的天氣讓天地變成了一個天然的大冰箱。

凍魚、凍肉、凍柿子,所有的好東西都凍成了好看的樣子,無比堅挺的向外掙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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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記憶中,冬天最好吃的是凍梨。那些個凍梨,個頂個的黝黑梆硬,手雷一樣。拿出三兩個叮叮咚咚的丟在涼水裡,一會兒,這些凍梨外表就結了一層晶瑩的冰殼。拿出一個,將冰殼磕掉,這梨早已變得軟了,一口咬下去,滿嘴都是綿滑冰涼的果肉,往下一咽,彷彿有一顆甘甜的冰核嗖地直沉入丹田裡,整個人都激靈一下精神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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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的風俗,除夕是要守歲的。而母親往往在下午時就開始忙碌了,涼拌木耳,油炸花生米,蒜苗炒雞蛋,酥白肉,平時的玉米餅子和大碴子粥,都看不到了,母親變著法子想多做上幾個菜,而父親也卸下一身的風霜疲憊,坐在炕上的小方桌旁與鄰居叔伯們把一盅盅烈酒喝的有滋有味。

午夜餃子是家人一年中最重要的團圓飯,大家數著時針趕在12點把餃子煮好端上桌,然後,請父親母親坐好,哥哥與我帶領著兩個妹妹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給父親母親拜年。母親笑著給了我們兄妹每人一塊錢,說,你們每個人都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啊!嗯嗯。好了,快去接神吧。

我與哥哥答應著走向屋外。外面的鞭炮聲已經響成一片了,深邃的天空被閃爍的火光不斷照亮,空氣中瀰漫著火藥燃燒後焦糊的氣息。貧瘠的故鄉從不吝嗇讓紙鈔在空中炸響。對於勞累了一年的故鄉人來說,這震天的鞭炮聲是給予孩子的歡樂,是貧窮生活中綻放的喜悅,是對春天簡單而微小的期望,是對冬天的接納和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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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覺得,如果冷也有硬度的話,那麼南方的冬天就是一棵老榕樹,曖昧,潮溼,散發著淡淡的青苔的味道。對於遼闊的北方大地來說,冬天更像是一截生鐵,堅硬,乾脆,甚至有一點冷酷無情。而故鄉的冬天呵,則是淬過火的鋼,純粹,幽藍,閃耀著質感的光輝。

在我與故鄉漸行漸遠的塵世生活中

故鄉的冷已經成為我記憶裡的暖

而回憶更像冬雪

它覆蓋了我一生中的每一個角落......

文:陳景偉 阿龍山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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