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血――從日方史料還原平型關之戰日軍損失

第一滴血――從日方史料還原平型關之戰日軍損失

曾經寫過一篇對於日軍在平型關大戰中損失的文章,寫完以後多承熟悉軍事的朋友加以指點,或指正,或考證,多有收穫。於是萌生了對這次戰鬥中日軍的損失進行進一步考證的興趣。其結果,在日本,陸續發現一些相關資料,個人認為頗有補充的價值,於是將原作加以修訂,重新做成此文,作為對這一問題的一點補充吧。

從下圖可見,此戰日軍與國民黨軍和共產黨軍同時交戰。不過,圖中標明和國民黨軍交戰中日軍陣亡最高的軍官僅為中尉(與國民黨軍的戰鬥也是頗為激烈的,第十一聯隊戰史中記載第一大隊長尾家劍就差一點因為全軍覆沒而引罪自殺)。所以,八路軍在“平型關大捷”,即圖中在蔡家峪和平型關之間描述的戰鬥中,擊斃日軍兩個中佐的伏擊戰戰果顯然對國共兩軍都是很重要的。

第一滴血――從日方史料還原平型關之戰日軍損失

日軍《第十一聯隊戰史》中關於平型關戰役的作戰圖

可能因為此戰中被殲滅的並非第十一聯隊所屬部隊,圖中有一些錯誤。第一,“平型關大捷”戰鬥日期應為9月24日,圖中標錯,第二,新莊所部被稱為“全軍覆沒(全滅)”,而第二十旅團堅稱該部隊有不少的突圍人員,不能稱為“全滅”。這也符合我對此戰戰果考察的結果。此外,圖中標註的“朱德指揮的第二十三軍兩個師9月30日向五臺方面逃走”,也很有趣。因為,朱德雖然被任命為第二戰區副司令長官,但實際無權指揮國民黨軍部隊,而平型關前線中國軍隊中也沒有二十三軍這個番號。據對比雙方序列推測,這可能是三十三軍孫楚的部隊,是兩個旅,不知道為何被日軍誤會為兩個師了。

當初寫平型關之戰,是因為在海外看到一份報道,提到平型關戰役日軍的損失,認為日軍的損失應該是“一個不完整的汽車中隊和一個負責大行李的運輸和護衛的輜重小隊,共計有日本兵60人”。因此,認為把平型關看作大捷純屬誇大。這樣的所謂資料實在讓人哭笑不得,在日本所見有關的資料,日軍傷亡是遠遠超過這個數字的。而且,把平型關伏擊戰稱為大捷,還有一條重要的理由。

那就是當時日軍的新聞管制還不夠完善。在七七事變以後的一段時間裡,日軍的新聞報道管理還不十分嚴格,如《朝日新聞》報道的南苑之戰(即佟麟閣、趙登禹殉國之戰),曾相當真實地反映了二十九軍頑強的防禦,並對守軍的堅強深表欽佩。不過,這種報道隨著戰況的“泥沼化”,日軍管制的力度日益加強,這種還算客觀的報道就越來越難以看到了。日文報紙《每日新聞》根據其華北特派員的報道登出了平型關伏擊戰的新聞,加以實地照片,並冠以“我軍運輸部隊在平型關關口附近不明地域遭到從兩側高地的伏擊全軍覆沒(全滅)”。雖然沒有具體報道人員裝備損失情況,但依然成為戰時日軍報道在中國作戰失利的極少珍貴新聞之一。從國際影響來說,無論此戰殲敵數量多少,稱為“平型關大捷”,都是很有道理的。

 平型關之戰,到底斃傷了多少日軍,中國方面有一萬(蔣介石賀電)、三千(長期使用的數字)和一千(近期國內著作如《三晉同仇》等使用數字)之分。從當時日軍投入戰鬥的屬於後勤部隊來看,一萬和三千都不大可能,屬於戰時為了鼓舞士氣而進行的戰果宣傳。據此,我認為中方比較可靠的數據是一千。這個數字對比日軍的參戰部隊,個人認為是比較可靠的,所謂日軍僅僅損失60人的報道,是不確實的。

然而,分析日軍損失,使我們遇到一個比較頭疼的問題。那就是日軍為了維護士氣,對戰時損失和戰果的不實報道,使日軍的實際損失與其公報不符。比如,日軍報道在中原戰役中最為激烈的洛陽之戰,我曾找到龍門山激戰、停車場肉搏戰、禹王廟之戰等多次惡戰的回憶文章,中日方面都承認這是一次大規模的攻防作戰而日軍最後報道的傷亡情況呢?不過損失55人而已……這種情況不僅發生在中國戰場,在太平洋戰爭中,日軍曾經一次就宣稱擊沉美國四艘航空母艦。實際上戰後調查,擊沉的,僅僅是一艘登陸艇而已。

所以,對於平型關之戰的真實情況,我採取了根據史料進行推測,而不是直接採用日軍公佈傷亡數字的報道(第二十一聯隊戰史中直接報道此戰陣亡15人,連日本大概都不會有人信)。

在日本的有關資料《終戰記念日特集》中,日方資料寫道:“八路軍在五公里的峽谷裡將日軍團團包圍,不斷攻擊,經過不到一天的惡戰,日軍全軍覆沒。”如果五公里的戰場上只有60個日本兵,那就要差不多100米一個了,稍微有點兒軍事常識的人也明白,這個仗怎麼能打呢?“第五師團四十二聯隊救援的官兵證實,可以看到約百輛被燒黑的汽車和輜重車。”如果是這樣,就算一輛車一個人,日軍也不可能只有60人,何況,駕駛車輛的和押運的還應該是不同的部隊呢。

戰鬥中日軍突圍的人員似乎不少,日軍突圍人員形容“紅軍”(就是八路軍)作戰與國民黨軍不同,他們子彈不多,似乎有一個不成文的原則:打出三槍就衝鋒。因此與日軍很快進入白刃戰,八路軍使用的白刃戰武器除了刺刀,還有“青龍刀”等冷兵器。

日文刊物中對此戰結果還有一種說法:“這次攻擊中,斃傷日軍1000人以上部隊,很多軍用物資被繳獲,中國抗戰以來的大勝利,稱為《平型關大捷》。”不過,這個說法有些值得質疑。最初我查到此文時,認為是日方自己的數字統計。不久,有朋友告訴我,這是日方引用中方史料翻譯過來的數字。雖然可以認為這表示日方接受這種看法,但是並非日軍的內部統計,其權威性當可質疑。

好在還能夠找到更詳細可靠的資料。目前關於平型關之戰,日文資料中薩注意到三本很有價值的材料,《第二十一聯隊戰史》,原每日新聞隨軍記者益川的《大陸舞臺上的中日死戰》,前者日本各大圖書館都可以借到,後者在《丸》雜誌上曾經連載,其第三部分,對平型關之戰進行了詳細的描述。另一本則是在查找其他資料時,意外發現在日軍《第十一聯隊戰史》中,有著比遭到打擊的日軍部隊對此戰更詳細的記錄。因為第十一聯隊的尾家大隊,正是22日最後乘坐新莊淳卡車的人員,該聯隊亦奉命救援平型關遇伏日軍。可能因為損失的不是自己的部隊,所以記錄更沒有顧忌一些。日軍勾勒出的平型關之戰,終於顯露出了比較清晰的形象。令人驚訝的是,它提到的戰場狀況,居然有很多是中國史料中所根本沒有提到的。平型關之戰可能和我們傳統的看法不同,在八路軍的伏擊圈中,它有兩個戰場,日軍是從兩個不同方向鑽進八路軍的伏擊圈!

第一滴血――從日方史料還原平型關之戰日軍損失

第一滴血――從日方史料還原平型關之戰日軍損失

日軍在山西行進的兵站汽車隊,也是《每日新聞》報道此戰的插圖

從中文史料看,日軍在平型關之戰中的狀況,是一個典型的口袋之戰,也就是日軍鑽進中國軍隊佈置的口袋陣,然後被全部殲滅。但是日本方面的記載,這個口袋卻是有兩個進口的。

平型關之戰,實際發生的地點並不在平型關,而在平型關以東的關溝峽谷。

益川的文章中對這一戰一開頭就交待“平型關是北支山嶽地帶山西北部的閥門”,“曲折的隘路兩側是十米――三十米高的陡崖”,“昭和十二年九月二十五日午前,雨中,兩件大慘事在這裡發生了”。

一次戰鬥,為什麼會發生“兩件大慘事”呢?原來,進入八路軍“第一一五師六千餘”部隊伏擊圈的日軍,分屬兩個部隊!這兩個敵軍部隊,一個是從平型關返回靈邱的“新莊自動車隊”,搭載其他日軍部隊一部,屬於日軍第六兵站汽車隊,由兩個中隊組成,搭載部隊人數不詳,從西向東進入八路軍伏擊區。這支部隊的指揮官是新莊淳中佐。日軍資料中沒有記錄它的總人數,但是從後面記錄的傷亡來看,這支部隊比對向而來的大行李部隊要多得多。有朋友考證日軍旅團長三浦少將和從前線歸來的慰問團也在其中,這一點我所見到的日方資料沒有記載,存疑。進入伏擊圈的另一支部隊是攜帶大批彈藥、衣物、糧食等物資,從靈邱向平型關前線支援的步兵第二十一聯隊(指揮官浜田大佐)輜重部隊,第五師團參謀橋本順正中佐與他們同行。

這兩支日軍部隊的最高指揮官都在這次戰鬥中被擊斃。

日軍在平型關戰死的最高軍官是中佐,而且一下就打死了兩個,第二十旅團的新莊淳中佐和第二十一聯隊的橋本順正中佐。中佐,就是中校,在日軍中指揮一個大隊的軍官軍銜只是少佐(少校),比如十一聯隊的三個大隊長,就都是少佐。中佐屬於中高級軍官,一下打死兩個,如果日軍投入部隊只有60人,那應該就不是輜重部隊,而是貴賓部隊了。

這兩個人的身份也很有意思。

首先,橋本順正的“參謀”身份,在中國人眼裡屬於那種可有可無的次要幕僚,所以並不覺得打死一個日軍“參謀”有多高的價值。實際上,這是中日兩軍“參謀”職務不同造成的錯誤理解。中國軍隊中,參謀是連級軍官,中尉而已,責任也是補缺拾遺,跑腿輔助,所以,有“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的說法。而日軍中,”參謀”是非常重要的職務,在指揮主官不在的時候,常常要負責指揮整個部隊的作戰行動,在軍中的地位極高。比如河本大作、石原莞爾,在關東軍中的職務,也不過是“參謀”而已。實際上,日軍師團的參謀長,也不過是大佐軍銜,只比“參謀”高一級而已。另一個“參謀”的例子是高月保,他在被軍統特工擊斃於北平的時候,職務就是華北方面軍的“參謀”。而這個“參謀”,不但是日軍大本營號稱“拉脫維亞的櫻”的蘇聯問題權威,是日軍制訂對華細菌戰方略的關鍵人物,還是貴族院的議員,擔任天皇特使“宣慰華北”。日軍中的“參謀”可能小看?這種職務,通常是日軍培養高級指揮官時給予有前途的軍官的過渡。事實上,日軍中具有戰略思想的高級將領,多半在發跡前最後一個職務就是“參謀”。在戰鬥中,派一個“參謀”去指揮一個聯隊長,並不是稀奇的事情,因為他屬於那種帶尚方劍的人物。而這個橋本正順的履歷更顯示,如果不是被打死在平型關,此人很可能是一顆日軍中的明日之星。橋本是日本陸大畢業生,從1933年到1936年長期擔任“朝鮮軍北方特務機關本部”(地點在琿春)副機關長,軍銜少佐,其頂頭上司,就是關東軍中著名的老牌殖民專家和野心家――河野悅次郎大佐。這個特務機關,是鎮壓東北抗日聯軍的重要組織,他的對手,就是大名鼎鼎的楊靖宇。橋本在這個任上“功勳卓著”,估計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將其調入第五師團擔任師團參謀,也因此他的軍銜為情報中佐。在遭到伏擊時,橋本的表現,也證明他的軍事素養相當出色。

 這種因為兩軍軍制引發的理解錯誤,並不僅僅限於“參謀”。在緬甸戰役中,被孫立人逼得剖腹自殺的日軍將領水上源藏,其職務是“五十六師團步兵團長”――一個團長,在中國軍隊看來實在不是什麼高級軍官,怎麼會是少將?實際上,日軍中的“步兵團長”,指揮的部隊至少一個旅團……

也正因為日軍將橋本順正視為有前途的軍官,所以此戰之後,對橋本的死多有惋惜之詞。橋本最後的風頭,比同時戰死的新莊淳中佐高多了。

其實,新莊淳也是個很值得注意的人物。至少,在被包圍以後,新莊所部的抵抗遠遠超過橋本的部隊,八路軍的損失,推算起來大半是這支日軍造成的――這不奇怪,橋本手下多為輜重兵,訓練不足,新莊的部下則堪稱精銳,數量也遠遠超過橋本的部隊。

新莊淳的軍銜比他的職務似乎要高。新莊淳的職務是新莊自動車隊指揮官。這個自動車隊(即第六兵站汽車隊)包括兩個機械化中隊。按照建制來說,是一個簡編的大隊級單位,按說,其指揮官應該是少佐級別。然而,新莊卻是中佐,原因何在呢?這是因為新莊部隊並不是普通的後勤部隊。

從軍事角度,一支部隊的戰鬥力,如果不計補給和士氣(前者部隊本身不能決定,後者涉及因素太多不好計算)是三個因素相乘構成的,即火力、機動能力和防禦。日軍在侵華作戰中一度橫行,是因為對中國軍隊而言,它的火力和機動能力都有極強的優勢。其中,機動能力角度,日軍在七七事變時,已經是一支半機械化部隊。所以,在中國軍隊普遍採用的線性防禦陣地上,日軍經常可以利用機械化的優勢,快速移動到中國軍隊薄弱的一翼實現作戰的勝利,防禦時亦然。而中國軍隊僅僅靠步兵機動,在平原地區是很難發揮人數優勢的,往往是總兵力佔優,具體戰場上卻體現不出來。這種機械化還使日軍的重武器能夠快速跟上一線部隊,從火力上壓倒對方。

不過,日本也不是富有的國家,像第五師團這樣的部隊,也無法實現完全的機械化,只能稱為半機械化。半機械化的含義,就是部隊本身還是傳統的步兵,但機動作戰時,由專門的汽車部隊進行運輸,實現快速行進的目的。“新莊自動車隊”,就是為平型關日軍提供這種機動能力的部隊。事實上,在平型關作戰的日軍主力三個大隊(第十一聯隊尾家大隊、第二十一聯隊平巖大隊和第四十二聯隊折田大隊),正是新莊部隊從靈邱,於22日送到平型關前線的。實際上,新莊部隊在現代軍事角度有一個更貼切的名字,應該是――摩托化部隊。

不過,抗日戰爭開始前後,正是這一兵種處於幼年時期的時代。因此,日軍將其歸於輜重兵也無不可。但真正的輜重運輸,日軍還是捨不得使用這樣寶貴的部隊,日軍向前線運送彈藥、被服之類,還是採用大車運輸的方式。巧得很,平型關之戰,一一五師包圍的,恰恰是日軍一個汽車隊,加上一個大車隊。儘管兵種地位未定,但日軍深知摩托化機動這種戰術的價值和汽車部隊的寶貴,所以“自動車部隊”在日軍中的地位高於普通步兵部隊,有兵種優勢。這才會任命新莊淳這樣的中佐指揮此部隊。

如果回頭來看,林彪這一戰,第一打掉了日軍的輜重隊,也就是說端掉了平型關日軍的飯鍋,第二打掉了日軍的摩托化部隊,也就是說打斷了平型關日軍的腿,這一擊,實實在在地打在了日軍的軟肋上。那麼,這兩支部隊的日軍,到底有多少兵力呢?

首先,讓我們看一下第二十一聯隊的輜重部隊。我在最初研究平型關之戰的時候,認為這支日軍輜重部隊包括擔任警衛的高橋義夫騎兵小隊共計250到260人。其中,因為日方文獻記載橋本中佐乘坐一輛運兵“巴士”隨同前往,我這樣推測他的隨員。擔任指揮的指揮官第五師團情報參謀橋本順正中佐,他率一輛運兵汽車(特別點名是運兵車)擔任指揮,他不但是這支隊伍的指揮,還有到前線執行聯絡的使命。從點名他帶的是運兵車看,估計車裡有他的衛士、司機、副官等,總共約十人。

第一滴血――從日方史料還原平型關之戰日軍損失

第一滴血――從日方史料還原平型關之戰日軍損失

在太行山中的日軍輜重隊--大行李隊,可以看到每車約四人控制前進

然而無意間發現的一張照片,改變了我的看法,這支日軍的兵力,要重新計算。

這張圖本身並無特別,但書中對於此照片的一段說明引起了我的注意――“昭和十二年九月,粟飯原部隊大行李從靈丘出發,滿目滄桑的北支大行山脈(應為太行――譯者注),艱難的行軍,同期小倉中尉也在其中,於是留影紀念,不料卻成永別。”

最初吸引我注意的,不過是“大行李”這幾個字,因為平型關之戰中,關於日軍“大行李”是怎樣一個作戰單位,始終有所爭議。等我仔細看這張照片的說明,心中忽然一動。靈丘?橋本順正所部不正是從靈丘出發的嗎?!我以最快的速度查找日軍在靈丘的作戰情況,發現,日軍佔領靈丘的日期是9月21日,攻佔靈丘的部隊,則是日軍步兵第二十一聯隊的第一、第三大隊。戰鬥中,第一機關槍中隊中隊長福島勳負傷,傷亡數十人。所以,日軍不可能在9月21日之前從靈丘出動任何部隊。而按照日軍的紀錄,所謂“粟飯原部隊”,正是日軍步兵第二十一聯隊的別稱!

按照日軍紀錄,25日清晨,日軍第二十一聯隊的大行李隊從靈丘出發,攜帶糧秣、彈藥、被服等前往平型關方向,並在這一天上午遭到八路軍一一五師的伏擊殲滅。此後,日軍步兵第二十一聯隊主力(除已在平型關前線的第三大隊)則全力向平型關下集結,補充三浦旅團的一線兵力。28日到達前線,開始對內長城一線的繼續進攻。因此,在這種狀態下,很難想象日軍可以在9月底前的三五天時間裡重建一支“大行李隊”,並從容自靈丘再次出發。

而且,照片上有一點特別的地方令人矚目。那就是在日軍的大車輜重隊中,居然有一輛汽車!這也恰好和橋本順正中佐乘汽車與二十一聯隊輜重隊同行前往平型關相符。

所以,這張照片上的日軍輜重隊,我判斷,極為可能就是日軍這支被八路軍包圍殲滅於關溝的橋本部隊!

這支橋本所在的輜重部隊,根據日軍的紀錄推論,應該包括以下單位。

第一部分是大行李。這個需要解釋一下,有人認為這是對於輜重隊的統稱。詢問現存的日軍老兵,大行李是一個獨立單位,相當於兵站(旅團才有正式兵戰,聯隊只有大行李),編制約百人。這次估計就是因為這個大行李部隊要到前方建立兵站,才攜帶了大量物資,以至於八路軍繳獲的軍大衣都夠整個一一五師每人一件。由於日軍進展順利,而9月底正是換季季節,估計三浦旅團此時考慮的已經不是怎樣拿下平型關,而是冬季作戰的物資儲備問題了。如果不是出於建立兵站的需要,攜帶這麼多的大衣顯然難以理解。第二,小行李即普通輜重隊,攜帶日軍第二十一聯隊作戰需要的日常補給,如彈藥、糧秣等,共計輜重兵七十餘,擔任掩護的輕重機槍兵15人。運輸兵沒有經過全面的戰鬥訓練,因此自衛能力較弱。兩路共計有輜重車77輛,上面第十一聯隊戰史也提到日軍進入包圍圈的包括“大、小行李”隊。不過,由於大小行李編制並非固定,如果這路日軍中大小行李的輜重兵人數少於此處的計算,也不奇怪。第三,為了加強自衛能力,派遣護送的高橋騎兵小隊(高橋義夫第三騎兵小隊),編制60人。第四,擔任指揮的指揮官第五師團情報參謀橋本順正中佐及隨員。這裡,根據照片上汽車的類型,我認為其隨員不應超過五人,否則車中無法坐下。實際上,照片上可以看到汽車共有四人,加上司機,橋本及其隨員很可能正好是五個人。按照這個計算,這支部隊的日軍總兵力為二百餘人。

有日文資料稱這路日軍不過是“馬五十匹,大車七十輛……有輜重兵十五人,特務兵七十人護衛”,這裡面毛病可就大了。馬五十、車七十,不知道這個車如何拉法,難道用皇軍來拉?有的車“皇軍”拉,有的車畜牲拉?估計是皇軍會法術,一指,車就走了。再說了,只有15個輜重兵,這70輛大車怎麼趕法?看來鬼子會木牛流馬。你說那護衛的也可以趕車。問題是護衛的是高橋義夫騎兵小隊。騎兵啊,難道鬼子用戰馬拉車?那打仗的時候怎麼辦?這叫護衛嗎?要是騎著戰馬在旁邊趕著無人的大車行進……劇寒,好像幽靈片啊!

其實,如果看那張在太行山中的日軍輜重隊的照片,可以看到在太行山山地地區,每車實際至少需要四人一馬推拉才能正常前進。這就是中國軍隊青睞於在山地和日軍進行戰鬥的地方――使它的機動性下降,並且造成後勤的瓶頸。結合這路日軍共計七十餘輛大車(日方記錄實際共77輛)的情況,如果加上負責警衛的高橋義夫小隊60名騎兵,總人數應接近四百人。之所以與預計二百餘名日軍有出入,是因為日軍當時普遍使用朝鮮人作為後勤支援人員,參加運輸,他們不屬於日軍的軍隊編制(日軍後勤人員也有臺灣人,但前期不編入戰鬥部隊。在日軍中,日本人高於朝鮮人,朝鮮人又高於臺灣人。當時還少見在當地拉的情況)。而戰鬥中,顯然這些朝鮮人由於穿日軍後勤人員服裝,無法分辨,也被八路軍消滅,並記入了戰果,因為此戰中並無朝鮮民夫被俘的報告。說起來,八路軍把這些朝鮮“伕役”記入戰果並非錯誤,由於“日韓合併”和多年殖民教育,二戰中日軍的朝鮮幫兇頗為不少。而且在對華戰爭中,他們經常在戰鬥緊張時拿槍投入戰鬥並對中國軍隊頑抗到底,後來還有大量朝鮮人補充進日軍成為日軍正規官兵。在偽軍發展起來之前,這種日軍中的朝鮮人常常被中國軍民稱為“二鬼子”,並以其兇殘和紀律敗壞而著稱。實際上,如美軍在吉爾伯特群島的作戰中計算的日軍死亡人數,就包括大批擔任設營的朝鮮後勤人員,而日軍計算損失時,一向是不計算朝鮮人的。

新莊所部日軍,其總人數則是一個謎。他的本部,包括兩個汽車中隊,其中的中西汽車中隊,共有人員176人,另一箇中隊不詳。這另一箇中隊的人數究竟有多少很難確定,但應該高於中西汽車中隊。因為在網上查找,日軍一箇中隊,最少的人數194,最多的350。中西汽車中隊只有176人,在1937年的日軍中,是非常罕見的。日軍一個大隊的標準人數為1091,包含三個中隊和大隊直屬部隊,一箇中隊的兵力在二百多人才是正常的。

有日本網頁介紹此戰新莊部隊損失為“第六兵站汽車隊共出動卡車八十輛,計損失卡車七十五輛,指揮官新莊淳以下四十三人戰死,三十四人負傷”。

這有些令人不可思議。

75輛卡車被擊毀,連死帶傷八路的子彈手榴彈一共碰著了77個鬼子。

除了指揮官新莊,平均一車一個鬼子,只有一個誤差,還不都是打死的,連擦破皮的也算。

那擊毀卡車不是給你打成火焰山就是給你扔倆手榴彈炸開花,多壯觀啊。可是,八路也是超人,就能掌握好一輛車上只能死或者傷一個鬼子!不能多,也不能少,打了正司機就決不能傷副司機,誤差不過3%!

忽然一想,剩下的鬼子呢?兩個中隊怎麼也有400人吧,減去死傷的77,還有三百多,可車輛給毀了75/80,連鬼子頭都給斃掉了,這皇軍幹什麼吃的?是不是槍一響就跟兔子似的……

其實,這個數字的產生,是有背景的。新莊這一路日軍,除了自己的兩個中隊,還記載攜帶有如下人員――一個護衛小隊和機關人員,到前線的慰問團若干成員(有資料稱三浦敏事旅團長和他的衛隊也在其中,但也有資料稱當日三浦在內長城前線,故存疑),從前線撤退下來的傷兵和看護人員。傷兵這部分可能是日軍損失最大的。因為如果是輕傷日軍前線的野戰醫院都可處理,日軍在平型關前線的鵠子溝就有野戰醫院,後送的肯定是重傷失去戰鬥力的人員。戰鬥打響後日軍汽車兵可以突圍逃跑,這部分傷員,就很難脫逃了。日軍新莊自動車隊代理隊長中西正式報告中自述這支部隊損失七十餘人,這個數字常被引用。而日軍增援部隊進入戰場後,自稱“新莊中佐以下二百人戰死”。其區別,就是中西的正式報告只提汽車隊本身的損失,卻全然沒有搭乘日軍的損失情況。

 那麼,當時車上有多少日軍傷員呢?在國民黨軍的頑強抗擊下,平型關前線日軍的損失不小。實際上,戰鬥到28日,前線的尾家大隊報告全大隊1091人編制中還剩三百餘人。日軍記載,由於25日“平型關大捷”,國民黨軍受到勝利鼓舞,26日至28日發動了富有勇氣的反攻。而日軍由於沒了新莊這付“快腿”,增援部隊直到28日才到達戰場,這一階段日軍損失慘重。如此,假設此大隊日軍的傷亡有一半是26日到28日發生的,按照當時作戰正常傷亡比例一比三計算,到新莊汽車隊出發的25日,則有約一百七十人陣亡,四百三十人負傷。其中輕重傷各佔一半的情況下,就有傷員兩百餘人需要後送。而平型關下25日前日軍共有三個主力大隊(其他部隊因為本來編制殘缺暫不計算),就算另兩個大隊的傷亡只有尾家大隊的一半,則合起來,也有四百餘名傷員需要後送。如此,看護兵也要至少一百名。所以,新莊所部日軍,算上傷兵應該在千人左右。

至於汽車一共80輛,這很可能是中西汽車中隊的汽車數量(每車正副司機一共160人,加上一個修理班,與該中隊176人的紀錄基本符合),而不是日軍全部汽車的數量。原因是這支汽車隊是日軍派出運送三個大隊部隊到平型關前線的,且預定返回接運一個聯隊的援軍。三個大隊攜帶全套裝備的日軍,共計三千餘人,如果僅僅80輛汽車,每車要裝攜帶全副武裝以及被服,攜行近距離支援武器(迫擊炮、擲彈筒等)的40名士兵,顯然是不可能的。如果翻一番,每車20人,還比較合理。而中西的報告,實際也沒有提被攔在包圍圈外的日軍車輛。

25日上午,兩路日軍同時進入八路軍伏擊圈。11點,東路日軍在雨後溼滑的小道上行動不便,大車行動艱難。這時,八路軍猛烈的襲擊開始了。

說到這裡,有一點應該回顧一下,那就是大家都將平型關之戰稱為八路軍與日軍的第一戰。從日軍的記載來看,這是一個錯誤。在平型關大捷之前三天,八路軍就已經和日軍打了一仗,不分勝負。這一戰鬥,也在八路軍老戰士的回憶中得到了證實。只是,雙方對待這一戰的態度,卻是迥然不同。我認為,正是這種不同,導致了平型關伏擊戰雙方不同的命運。別忘了,八路軍這一邊的指揮官,可是後來稱為“黑土地之狐”的林彪。按照第十一聯隊戰史的記載,橋本順正這一路日軍,並非坐以待斃。

在八路軍部隊的第一次打擊中,橋本並沒有當場斃命。他的座車恰好被山崖擋住,八路軍的手榴彈和子彈都無法擊中這輛汽車(否則以這一路日軍僅有一輛汽車的情況,他的座車一定是八路軍的主要打擊目標)。戰鬥打響後,橋本跳出汽車,立即在附近的一處臺地建立了指揮位置,組織倖存日軍進行抵抗。

這裡面有兩點耐人尋味。第一,日軍為何未派尖兵搜索前進;第二,橋本所部中,除了日軍以外,是否確如推測的那樣有一批朝鮮伕役隨同,他們是否沒有武器。

日軍未派尖兵,一方面是他們前一階段作戰順利,確實驕橫。還有一個原因,卻是因為,八路軍設伏的關溝,是在實實在在的敵後。日軍稱,八路軍一一五師是從三角山(中國名稱,不明,與1930高地為日軍所稱的平型關前兩大制高點)四十二聯隊平巖大隊的側翼陣地上穿越過來,進入伏擊陣地的。而橋本所部認為如果有敵軍滲透過來,必然會和四十二聯隊發生戰鬥。既然前線一切平靜,當然也就沒有必要派出尖兵嘍。

其實,山西的山地丘陵地形極為複雜,所謂“控制”,對於日軍這樣的客軍來說,只能是相對而言,而本地的軍隊完全可以從敵軍的縫隙中實現穿插。應該說,一一五師的戰術動作果斷堅決,人員戰鬥經驗豐富是能夠悄無聲息進入敵後設立埋伏的重要原因。同時,24日夜間的大雨,更使日軍無法行動,平巖大隊能夠發現八路軍的行蹤,反而是奇蹟了。換句話說,日軍這種粗糙的戰鬥作風,也可以說是前一階段國民黨軍節節固守,絕不向敵後出擊“慣”出來的。

說起國民黨軍的單純固守,祖父認識的一箇舊晉綏軍軍官說,單講國民黨黨軍士氣不振也是不對的。當時晉綏軍和中央軍抗戰的士氣都比較高。尤其是晉綏軍,屬於保家守土之戰,戰鬥力強弱不說,作戰還是勇敢的。其青睞於固守,有武器方面的原因。當時晉軍防守陣地有一件奇門兵刃,就是太原兵工廠造的“滾山雷”。這種大號的防守兵器重達幾十斤,外觀酷似水雷,像手榴彈一樣扔是不可能的。使用方法是居高臨下,拉了導火索後用腳踹下陣地,滾落到敵軍中爆炸。由於這種兵器爆炸起來大有淮海戰役“沒良心炮”的風格,山地作戰中曾經給日軍造成巨大損失,有把整整一卡車日軍士兵連人帶車炸進深溝的恐怖戰果。這是晉軍防守的主要兵器。但是,這種兵器也有致命的弱點――敵軍不靠近陣地無法使用,敵軍位置比自己的陣地高也無法使用,且無法攜帶行軍。晉軍將領多為舊軍官,對武器的迷信比較重,所以對離開陣地,不帶這個東西去和日軍交戰,認為很難取勝。這是晉軍在平型關大捷前很少主動出擊的一個奇特理由。

而橋本所部隨行人員的情況,我再次仔細研究《太行山中的大行李隊》那張照片,也就是橋本所部的絕影,發現推拉第一輛大車的輜重兵服裝不統一。其中在後方推車的士兵肩挎步槍,頭戴三塊瓦的皮帽,與日軍的服裝顯然不同。仔細看來,我覺得,它和當時在山西與我軍交戰的一支偽軍的服裝頗為相似,那就是蒙古分裂勢力德王所屬的偽蒙軍。

難道跟隨橋本進入伏擊圈的還有偽蒙軍?無論朝鮮伕役還是偽蒙軍,從運輸隊情況看人數都不會少,為何會和日軍一同全軍覆沒而沒有人投降?是聽不懂勸降還是八路軍火力太猛?或是受到日軍的脅迫?

這恐怕只能是一個謎了。

橋本順正指揮日軍的抵抗頗為頑強,據稱他曾準確判斷一箇中國軍隊的指揮所,並指揮輕機槍進行攻擊――“可能是八路軍指揮官被打死,一度攻勢得以減緩。”然而,他的兵力畢竟有限。裝備也不充足,更要命的是由於八路軍伏擊陣地選擇得好,日軍處於“很難看到敵人只能捱打”的境地。當八路軍第二次發動猛攻的時候,這支日軍終於未能逃脫“全滅”的命運。有消息說當時日軍輜重中,槍支與彈藥是分裝的,以至於一些沒有槍的輜重隊員找到了槍沒有子彈,找到了子彈沒有槍,抵抗能力大減。不過這種說法沒有得到日方資料的證實。一一五師衝下山來,和日軍發生了白刃戰,日軍全被殺死,連手錶和鋼筆都被八路軍繳走作了戰利品。部分當時未死的日軍拼命抵抗,遭到八路軍的殺戮,有的被和車輛一起燒成黑炭。(當然,這時候又少不了皇軍責備八路軍“野蠻”的話題)

大家看到這裡可能會覺得奇怪――既然這支日軍已經“全滅”,如何還能夠提供如此詳細的戰鬥經過呢?

其實,這一路日軍還有幾個倖存者。三天以後日軍二十一聯隊的官兵趕來救援,在死屍堆裡發現了兩名奄奄一息的日軍重傷員,隨後又在附近山坳中發現隱藏於此處的三名日軍傷員。這就是此戰這路日軍的全部倖存者了。但是,沒有一個日軍能夠說出橋本順正中佐的死亡經過,他們對橋本最後的記憶就是他指揮輕機槍射擊的時刻。

如前面對這一路敵軍人數的分析,橋本所部被消滅的當在三百五十人左右。應包括日軍橋本順正中佐以下隨員數人,大小行李輜重兵一百多人,高橋義夫騎兵小隊六十人,以及約同等數量的朝鮮伕役或偽蒙軍,損失馬匹一百多匹。77輛大車和一輛汽車全被摧毀,物資被繳獲。

另一路日軍新莊汽車隊的情況,要凌亂得多。我們現在所知道的情況是,戰鬥打響以後,日軍的首車即被摧毀,日軍人員紛紛下車。由於沒有統一指揮(新莊中佐在第一次攻擊中即斃命),這段時間的日軍作戰情況沒人能夠掌握。其實,此時這一路日軍進入伏擊圈的已有七十多輛汽車,單縱隊的長度約一點五公里,另一方面橋本部隊的日軍七十餘輛大車也綿延一公里左右,兩軍之間的間隔不過兩公里多一點。如果新莊所部日軍向前衝,與橋本所部合而為一,則戰鬥無疑會複雜得多。不過,可能是因為失去指揮,這路日軍並沒有做這樣的努力。這一路日軍的損失,日本記者益川《大陸舞臺上的中日死戰》的記載:“在八路軍伏擊圈的西端,遭到預設的伏擊,指揮官新莊中佐以下約二百人戰死,車輛焚燬。”由於日軍未能全部進入伏擊圈,所以一部分日軍撤出了戰鬥,向後退卻,隨後立即投入反擊,試圖打開缺口,救出被圍的戰友(按照某些說法,是戰鬥開始後立即突圍成功的三浦少將親自指揮反撲)。經過“奮戰”,終於一度打開了包圍圈,掩護部分日軍未死人員撤離,這就是日軍兩個汽車中隊的中隊長都能夠生還的原因。但是,由於日軍得以打開包圍圈的時間極短(此後足有三天日軍沒敢,也沒兵力進入關溝伏擊區),估計在被擊毀汽車上的日軍傷兵很少有人能夠生存。

從八路軍方面的描述看,這路日軍未能突圍的部隊由於是摩托化部隊的精兵,武器也比較好,曾經依託汽車進行頑強的抵抗,甚至向八路軍發動反衝鋒。日軍傷兵也並非任人宰割。26日,國民黨軍反擊鵠子溝日軍野戰醫院的時候,日軍傷兵就曾頑強抵抗。但是由於一一五師兵力超過日軍數倍,終於將日軍全部殲滅,以至於三天後進入此地的日軍只見被摧毀的汽車和車上車下層疊的屍體。

根據這一戰情況分析,新莊汽車隊方面日方自己承認戰死者約二百人。當時戰爭死亡率與戰傷率為1∶3,考慮到日軍遭到突襲,而且部分人員最終被包圍全殲滅,死亡人數應該比較高,這個比率可能改為1∶2更趨合理。因此,即便這戰死的二百人日軍包括瞭解圍部隊的陣亡人員,這一路日軍的傷亡也將達到六百人以上。

如此計算,僅這兩路日軍的傷亡,就已經達到了九百人以上。

同期,日軍第十一聯隊、第二十一聯隊、第四十二聯隊等部隊曾全力突擊,試圖挽救兩支日軍。但是由於遭到八路軍各部隊的頑強阻擊,未能前進,反而不得不作出後退姿態。日軍直到三天後才進入關溝伏擊區,他們除了收屍已經沒有作用。按照當時日軍援救戰友的作戰士氣和未能成功的結果,日軍在這三路援助中每路遭到數十人的傷亡應該不會離譜。這樣說法還有一個佐證,就是日軍第二十一聯隊戰史記載當天在鎮邊城損失20名士兵。其時間正在橋本和新莊兩部覆沒之間,推測當為試圖突入解圍時遭到的傷亡。

因此,平型關大捷中日軍傷亡千人應該不是一個很離譜的數字。

關於平型關大捷的日軍傷亡數字的推測,實際上與我當年寫這篇文章時的情況出入不大,並不能算太新的資料。然而,另有一些,則是值得寫出的。

那就是平型關大捷的影響。

我們曾經說,平型關大捷的意義在於它是抗日戰爭中第一次大勝。事實上此戰之前,在抗戰中我國軍隊也不是全無勝績,但打成讓日軍“全滅”的殲滅戰,的確是第一次。

其意義在哪裡呢?

從戰術上說,這一戰的確達到了一一五師戰前所講切斷平型關後方日軍補給路的目的。平型關日軍三浦旅團四個大隊從25日到28日,與後方的聯絡中斷。由於補給不足和缺乏援軍攻勢停頓,這三天中未能向前進一步。日軍原計劃從靈丘方面支援一個聯隊的日軍增援平型關,由於交通中斷,不得不改用已迂迴到大營方向閻錫山軍後方,已經攻佔渾源的二十一聯隊主力兩個大隊又兩個中隊變更方向,趕到平型關下支援三浦旅團本陣。閻軍無意中逃過一劫。而即便得到了增援,由於補給不濟,三浦旅團在平型關下也僅僅是維持而已,攻擊效果不佳。此後的三天,日軍一直在平型關下徘徊,毫無進展。

造成平型關線失守的原因是日軍關東軍支隊從西側更遠的茹越口突破了閻錫山軍防線的薄弱之處。國軍梁鑑堂旅長戰死,平型關守軍退路被切斷,10月1日被迫放棄陣地撤離。當時在關前苦鬥的三浦旅團官兵發現閻軍如“雪崩”般突然撤退,紛紛高呼萬歲。可見林彪這一刀插入日軍軟肋造成的傷害,使氣勢洶洶的三浦旅團成了病貓。

從戰略上,則是給了中國軍民,特別是國民黨軍極大的鼓勵。這並不是口頭的說法,實際上參看第十一聯隊戰史,就可以看出,戰役進行到25日,國民黨軍雖然防守頑強,卻幾乎沒有主動出擊。日軍取得的最後一個大戰果是在一一五師打響同時,攻佔了平型關前極為重要的1930高地。

然而,此後,受到八路軍大捷鼓舞的國民黨軍紛紛主動出擊,從25日到28日,一線日軍到處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其中戰鬥包括:

25日上午11時,國民黨軍反攻1930高地,以迫擊炮轟擊並試圖迂迴日軍後方。日軍的部隊是炮兵和車兵,近戰能力不足,只好且戰且退。雙方間隔300米的距離進行對射,日軍退到二線陣地勉強擋住了中國軍隊的進攻。

26日晨,國民黨軍突襲鵠子溝日軍野戰醫院,日軍衛生兵和傷員進行頑強抵抗後,醫院終於被攻佔。第一機關槍中隊中隊長宣野等傷員被俘或被殺。

28日,國民黨軍對日軍十一聯隊第三大隊發動總攻。日軍被包圍在一個馬蹄形的防禦陣地中,傷亡慘重,全軍從滿編的1091人劇減到三百餘人,彈藥用盡,援軍無望。日軍大隊長尾家劍囑咐護兵燒燬隊旗並準備自殺,幸為援軍所救。

這都是此前日軍記錄中未見的靈活主動戰術。

此後的忻口戰役中,迂迴敵後也成為國民黨軍的重要戰術之一。

可見,一一五師的平型關之戰,的確讓當時士氣受創的國民黨軍也為之眼睛一亮――和日本人原來還可以這樣打啊!稱平型關大捷鼓舞了全國軍民的抗戰,絕對是一個並不誇張的說法。

(摘自:薩蘇《國破山河在――從日本史料揭秘中國抗戰》,山東畫報出版社2007年版)

(孫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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