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

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父亲周保贻,母亲徐雯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周有光


——母亲徐雯是宜兴人,性情平和,聪慧勤奋。

我们兄弟姐妹当中最漂亮的就是我的三姐,三姐像我的妈妈,而我的妈妈在宜兴是有名的美女。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周有光(后排左一)与儿子周晓平(后排左二)及妻子张允和(前排左一)、母徐雯(前排中)、四姐周惠言合影于1953年

——周有光的母亲徐雯,是个非常有主见的新式女性。丈夫靠教书养不活一大家子,而旧式大家庭爱面子,开支很大,并且,丈夫竟又娶了一房姨太太。在这种情形下,徐雯毅然离开丈夫,带着自己所生的5个孩子移居苏州,此时周有光小学刚毕业,1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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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母徐雯


——“可能因为父亲不管我,所以我的性格从小就安静、孤独、自立、自主。我受母亲影响很大,她性格温和,但很有主见,常说的一句话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她经历那么多困难,年轻时寡居,中年时流亡,但直到96岁才去世,头发乌黑,耳朵不聋,眼睛不花。母亲对我影响很大——就是遇事有主见,待人要宽容。”周有光说。

父亲杨荫杭,母亲唐须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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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绛

——我父母好像老朋友,我们子女从小到大,没听到他们吵过一次架。旧式夫妇不吵架的也常有,不过女方会有委屈闷在心里,夫妇间的共同语言也不多。我父母却是无话不谈。

他们谈的话真多:过去的,当前的,有关自己的,有关亲戚朋友的,可笑的,可恨的,可气的……。他们有时嘲笑,有时感慨,有时自我检讨,有时总结经验。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杨绛父亲杨荫杭

两人一生中长河一般的对话,听来好像阅读拉布吕耶尔《人性与世态》。他们的话时断时续,我当时听了也不甚经心。

我父亲辞官后做了律师。他把每一件受理的案子都详细向我母亲叙述:为什么事,牵涉什么人等等。他们俩一起分析,一起议论。那些案件,都可补充《人性与世态》作为生动的例证。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1927年冬摄于苏州庙堂巷老宅的一张全家福。七妹杨桼、八妹杨必站在母亲两旁,小弟保俶站在父亲身边。后排左起为三姐闰康、杨绛、大姐寿康和大弟宝昌。

——妈妈纵容爸爸,爸爸在妈妈面前很任性。可是如果妈妈看到爸爸有什么不顺眼处,会说他。爸爸就像乖孩子那样立即听话,从不为自己辩解一句。爸爸妈妈长时间一起生活,偶有大事,譬如三女儿坐月子,做妈妈的去看望女儿,爸爸就很不自在,饮食起居方面就乖得可怜,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父亲袁克桓(袁世凯六子),母亲陈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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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克桓、陈徵夫妇与长女家英


——袁克桓对待妻子,就是“我赚得的钱,让你充分去享受”。

于是,陈徵乘着“霸王号”飞机,飞来飞去,参与京沪豪门的社交。

回来的时候,总是带着满满一箱子衣服和料子。

女儿们都说,娘的穿戴极其高级和精致,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是配套的,一点也不凑合,不含糊。

陈徵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和唐诗,还能区分《红楼梦》石刻本与线装影印本不同版本里的不同内容。

她常对孩子们说——一、但凡家庭之事,不能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二、做事做人要“心有灵犀一点通”;三、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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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克桓、陈徵夫妇与长女家英、女婿李国元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陈徵经历了批斗、抄家,并从宽敞明亮的洋房被赶入狭窄潮湿的地下室,境遇一落千丈。但儿女们从没听过陈徵有任何抱怨的话,她总是一如既往的谦和、寡言、大度、宽容。

每当讲起文革中遭受的不平待遇时,陈徵总是心平气和地说:“我已经够幸运了,比起其他的人,我受的苦算少的!“

幸福只跟内心感受有关,陈徵的举手投足间,都是一种豁达与平和。无论是儿子和媳妇,女儿和姑爷,都非常敬重和孝顺她。儿女们说,“娘的一生幸福知足。”

父亲赵元任,母亲杨步伟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父亲的一生是快乐的,有意义的。他兴趣广泛,知识渊博。他的生活丰富多彩。他一生做了许许多多事情,样样干得都很出色,但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了不起、有成就的人。他把工作的乐趣和生活的乐趣融为一体,把名誉、地位、金钱看得很轻、很淡,但很看重自己的事业,很看重友谊和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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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6月1日,赵元任和杨步伟银婚,全家合影。 后排右起:卞学鐄、赵如兰、赵来思、赵小中、赵新那、黄培云

杨步伟——

我们两个人都年近古稀了,常细想对朋友们真可说宁可天下人负我,我真不负天下人,两个人一辈子从不以暗中作弄人为快,而也从不忌妒人。我常和元任说我们是得过于求,并且先祖常有戒言,古云知足常乐,乃人生立身之要言,因此就不苛求与妄求了。

我们两个人对钱财上向不注重,友谊比钱是看重多了,所以朋友中欺我们的和负我们的,最使我们伤心,因为我们永不负人的。

父亲丰子恺,母亲徐利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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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 年,丰子恺六十大寿时在上海日月楼前摄,夫人徐利民(前排坐者),后排中间为丰一吟

——爸爸和妈妈在我们家里好像是两派。三个姐姐和大哥(老四)是爸爸一派的;我和二哥是妈妈一派的。之所以形成两派的局面,主要是因为我和二哥一直留在妈妈身边读小学,而别的兄姐跟着爸爸去杭州读中学。但是两派的头头很团结,妈妈绝对服从爸爸。

——妈妈是一个胸无大略的贤妻良母。我说她胸无大略,因为她一切听从爸爸,但从未为爸爸出谋划策,甚至也不过问爸爸的经济情况。她只是管好一家人的生活起居、吃喝穿睡。她是勤俭持家的模范,而且自奉很薄。有什么好吃的,总是让给别人吃,并声称自己不喜欢吃。怪不得她晚年患了老年痴呆症后总说虾仁“好吃来!”“鲜得来!”老年痴呆症已使得她不再考虑别人,爱吃什么可以说心里话了。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丰子恺

——外婆没有等到胜利的消息传来,便于1945年1月25日离去,终年76岁。全家人跪在床前哭着为她送终,爸爸流的眼泪不比妈妈少。后来这件事传到故乡,人们说了一句乡间惯说的话:”女婿落泪,珍珠落地。”是的,爸爸对外婆的感情非同一般,他没有封建思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何况她是自己的岳母,1937年逃难出来共患难的长者。

——虽然爸爸是佛教徒,但为了给家中添些欢乐气氛,每逢圣诞节爸爸总是给我们每人买一袋礼物,等我们睡着后放在我们枕边。第二天我们醒来,他就说是圣诞老人昨夜送来的。我当时信以为真。

父亲资耀华,母亲童益君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资中筠

——母亲原名童寿慈,字益君,后以字行,浙江湖州人。曾公的对联是她的座右铭——学求其于世有济,事行乎此心所安。

对亲人,她遵从的是”君子爱人以德,小人爱人以苟且“,所以她强调与父亲 是”以道义相许“,是敬重父亲的人品,与她的道德观以及对生活的态度合拍才决心与他结婚的;对孩子则绝对反对溺爱,经常以”纨绔子弟“为戒。

在这些方面,她与父亲有许多共同处,但表现略有不同。例如痛恨趋炎附势,父亲是清高自守,洁身自好,而母亲则天性热情,急人之急。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资中筠与父母、妹妹资华筠,资民筠的全家福


——我家与麻将绝缘,我们都不会打。父亲特别认为搓麻将的气氛有一种”乌烟瘴气“。

作为银行业者,需要”来的都是客,招待十六方“,似乎应该练就善交际、比较圆滑的作风,但是父亲又截然相反。他作风极方,有时甚至近乎迂阔,违背自己原则的事决不通融。除了工作必需外,极少与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有私交。即使本来的熟朋友,一旦地位显赫,他就与之疏远,除非对方主动找他,他决不主动联系。遇话不投机者找上门来,他找不出,也不愿找话敷衍,形成对坐无言的尴尬局面也是有的。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资中筠与父母、妹妹资华筠,资民筠的全家福


——父亲一再告诫:做文章关键要解决问题。不为浮名,实在的成就感就是为了要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父亲钱锺书,母亲杨绛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钱瑗与父母的全家福


——我和爸爸最哥们,我们是妈妈的两个顽童,爸爸还不配做我的哥哥,只配做弟弟。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钱锺书与杨绛

《我们仨》中,杨绛——

锺书是我们的老师。我和阿瑗都是好学生,虽然近在咫尺,我们如有问题,问一声就能解决,可是我们决不打扰他,我们都勤查字典,到无法自己解决才发问。他可高大了。但是他穿衣吃饭,都需我们母女把他当孩子般照顾,他又很弱小。

父亲章乃器,母亲孙彩苹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小时的章立凡


——家庭出身不能选择,将“朋友”兑换为“道路”,对我也没什么两样。从小学时代起直到“文革”中,父亲与我的关系更像是朋友,关系是平等的,而他的身教言教,对我的人生道路确实有很大的影响。

——我重读三十九年前的“文革”家书,那是1971年8月25日,即“红八月”之难五周年时,父亲的一封五千字长信,我至今引为遗训。

他在信中回顾平生忧患:辛亥革命时十五岁,从浙江丽水奔赴南京投身革命军;为了国家的利益,两次自毁家业;过了三十年的城市生活之后,主动走向抗日游击山区……

父亲谈到了诚信做人的原则:

老实是我一生的特点。我记得曾经告诉你,当我还是一个淳朴的山乡孩子的时候,读到当时小学教科书国文,内中写了宋朝的司马光和美国的华盛顿终身不妄语的故事,给了我永不能忘的印象。以后,我长期在银行工作。在银行工作要讲究言而有信——讲信用。这就使我得以保持老实的性格。我曾经因此吃了多次的亏,但我始终不悔,因为觉得所失小而所得大。能心安理得地过活就是很大的所得。……

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我是一个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大公无私的人。

他一生曾经沧海,始终坚守知识分子的家国情怀;晚年身处逆境,“文革”横遭暴力,全凭顽强的意志和坚强的体魄硬挺下来,活到八十高龄。曾文正公的“挺”字,是他经常对我讲起的,且时时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气节自许。

父亲在信中还谈论了自己的健身之道,并建议我用气功疗法,自疗当时所患的胸膜炎,并说:“人决不可以娇惯自己,更不可以娇惯下一代。”每读至此,我脑海中就会闪回某年冬天的一幕:那天风雪交加,本来准备回学校的我,畏缩着不想走。父亲激励说:“做人就要有一股冲风冒雪的劲头!”坚决把我打发出门。多少年来,在人生道路上遭遇困难挫折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冲风冒雪”的教诲。

——父亲留给我的最宝贵遗产就是独立思考。所有问题他都要让你反着想一想。在那个年代,这太不容易了,许多家长已经不敢和孩子说真话了。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章乃器


——章立凡的童年,是在往返汪芝麻胡同和灯草胡同之间度过,一头是母亲,另一头是父亲。有时,父母也会在他面前指摘对方的不是,他听听也就过去了,“父母晚年又复合,是我请母亲去照顾他的生活。”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孙采苹早年留学日本早稻田大学时的留影


在命运的一次次击打中,当年那位容貌、才情出众的孙小姐已经变得“很顺命,没有反抗”。章立凡眼中的母亲,单纯、没什么政治野心,“有性格的弱点,容易情绪化,有时会很偏激,实际上又很软弱,做很多决定时不够理性。”

“作为女性,她不算成功。”对母亲的一生,章立凡如此总结。

父亲吴祖光,母亲新凤霞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吴欢与父母、哥哥吴钢、妹妹吴霜的全家福


——吴祖光被打成右派后,组织上要求新凤霞与之离婚,划清界限,新不从。

她说:”王宝钏等薛平贵等了18年,我可以等吴祖光28年。”

为了这句话,新凤霞也跟吴祖光一起变成了右派。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新凤霞


后来赶上三年困难时期,新凤霞忍辱负重,一个人支撑着一大家子的生计。

三年后,当吴祖光从北大荒回京时,这个家没有散。

家父虽然受到了种种冤屈,总归能回到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窝。在这一点上,家父是受了家母大恩的。


民国群英之我的父亲母亲

吴祖光与新凤霞

事实证明,爸爸娶我妈妈没有错误,因为只有这样一个女人,在他被打倒、被迫害之后,始终跟随着他,岁月见证了一个戏曲艺人的忠贞。虽然他失去了很多岁月,失去了政治仕途,但是他赢得了一个伟大的女人。

在爱情的问题上,吴祖光一直都是成功的。

有很多人,你原以为可以忘记。其实没有。他们一直在你心底的一个角落,直到你的生命尽头。在尽头你会怀念每一个角落里的黑暗之中的光,因为他们组成你的记忆与感情。但是,你已经不能拥抱他们。只能在最后明白,路途是一个念念不忘的失去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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