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麵搓搓 文

冷麵搓搓 文/丁延平

小時候,種地幾乎都是靠人畜,一年到頭忙個不停,但糧食似乎總是不夠吃,而幹完活回到家裡,母親洗洗手,就和麵,做大家都喜歡吃的冷麵搓搓。隨著熱油澆蔥花的“刺啦”一聲後,家人便拿起碗來到母親面前盛面。父親出力大,哥哥長身體,碗裡就盛得多一些,我跟著大人也可以享用一碗,而輪到母親的時候,鍋裡就只剩下幾根斷成小截的搓搓,用笊籬撈進碗裡,再加幾勺麵湯,就個摻了黑麥面的蒸饃,將就著就是一頓午飯了。

後來,家境好轉,母親還是會在沒有好飯可做的情況下,做些冷麵搓搓,以犒勞家人。我被母親招到旁邊,也學著母親的樣子,搓起了搓搓。冷麵搓搓是農村人為了省時,直接用冷水和麵,擀平後切成條狀,直接用雙手搓成細條狀的一種麵食。這種面就和死麵饃一樣,沒有發酵的過程,所以非常瓷實,被農村人稱為“鋼筋面”,很有嚼頭,吃到胃裡耐消化,頂餓,但是不能常吃,對胃不好,怪不得母親只在家裡人乾重體力活的時候才做冷麵搓搓,原來還有這麼些講究呢。

雖然冷麵搓搓看似簡單,但做起來光和麵就很有講究,面要和硬一些,太軟了就不好搓了。和麵搓面必須一氣呵成,中間不能稍微怠慢,否則面幹了就搓不動了,或者容易斷掉,要趁著剛和好面時的溼度,趕快切條、搓面。每次看到母親搓面,總是那麼的熟練,可我一上手,不是粗細不均勻,就是把面搓斷了,母親看我要把斷了的麵條接起來,便笑笑說,等你接好了那根,其他面早就幹了,幾次之後,我確定自己確實不是這塊料,也就放棄了,專心地燒火。要拉風箱,燒大火,煮搓搓才不會沉底,這種面很費火候,煮不好就成了夾生的,容易把人吃出病來。

前些年,母親還會做冷麵搓搓讓大家換個口味,她特意剝了些三月裡的小蒜,還有我們稱為羊蹄甲子的野菜。本地俗語有三月小蒜,香死老漢之說。鮮嫩的蒜苗被熱菜油澆過,香味立刻勾起了食慾。羊蹄甲子綠綠的,甜中帶著澀味。這時吃冷麵搓搓,完全是一種享受,滿口留香。雖然解了饞,但冷麵搓搓還是那麼頂餓,必須來碗麵湯,原湯化面,才好消化,所以上了年紀的父親就不能吃太多了。再幾年工夫,母親再也不能做冷麵搓搓了,一是做飯速度跟不上了,二是他們年紀大了,吃了不容易消化,也只能做些麵條,還要煮得糊糊的,才吃,說起冷麵搓搓,就只能搖搖手了。

那次到朋友家裡,剛趕上了飯時,一問竟然是冷麵搓搓,便毫不客氣地咥了起來,多年沒吃了,第一次感到冷麵搓搓的硬度,也沒敢多吃,只吃了一碗,可回家之後,明顯感到肚子裡那塊麵食依然,只好到廣場上運動了半天,回家又吃了些健胃消食片,這才感到舒服了些。看來父親說得很對,冷麵搓搓是給乾重活的農人準備的,我們這些躍出農門太久的人,還是無法消受這難得的美食了。隨著城鎮化不斷推進,機械化耕作日益完善,越來越多的人將告別繁重的體力勞動,這種冷麵搓搓吃的人越來越少。但我不感到惋惜,這正說明了社會的進步,和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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