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李非虽然住院静养，实际上静不下来的，两部手机，电话不断。现在电话响了，金花马上退回到休息室，妈呀，才知腰有些酸胀了，汗也湿透了衣背。
虽然隔着拉门，但听得市长在里面的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过了一会儿，只见市长换了睡衣，怒气冲冲地出来了，楼下传来小车的鸣笛声。
金花不敢问，只是趁他走后去整理内务。当护士整理患者的病床是基本功之一，但市长根本就不是个病人，这房间更不像病房，金花便觉得自己不是护士，倒像保姆似的。市长的床头放着一本厚厚的书，是英国人乔纳·鲁维德写的《世界贸易指南》，翻了翻，看不懂。市长挺有学问的哩，金花想。
内务整理完了，实在是有些无聊，金花便给护士长发了条短信：
未婚同居的越来越多， 婚后同居的越来越少!耍手腕的人越来越多， 耍手艺的人越来越少，出书的人越来越多，读书的人越来越少!养二奶的越来越多， 养奶奶的越来越少!
不一会儿，护士长给她回敬了一条短信：
神父对小修女说他的JJ是天堂的钥匙,能帮小修女打开她的神秘之门。小修女非常高兴,回去对老修女说她搞到天堂的钥匙了。老修女一听小修女对神父JJ的描述,大怒道，TMD，他给老娘说那是天堂的号角,叫我给他吹了四十年!
金花的脸腾地燃烧起来，格格地笑得全身发抖，你个老不正经的，她打通了护士长的电话，头儿，你污染未婚女青年纯洁的心灵哟。
还纯洁心灵哩，你在那里严肃点呀，怎么有闲心？市长呢？
市长外出了，我呆在这里无聊死了，对了，你帮我收菜吧，这里什么都不缺，就缺台电脑。
你个死丫头还想着收菜，好好护理，出不得半点差错的！
有什么差错可出哟，他又没病。
有病倒好护理，没病住院倒真不好护理哩，这点都不懂。
金花琢磨着护士长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如果真有病，医生的事儿就多些，这没病的人，就是给护士出了难题，不过，从刚才给市长按摩来看，他应该是满意的。
头儿，你过来陪陪我吧，这里好多水果，不吃浪费了。什么水果？有你喜欢吃的火龙果呀，你说吃了可除脸上斑点的，还可丰胸的，嘻嘻嘻。
护士长果然一会儿就来了，金花像见到了亲人似的，看来特护病房与普通住院楼之间的距离太远了，就像隔开了两个世界，她亲热地牵了护士长的胳膊，我帮你洗水果去。
护士长吃着火龙果的时候，瞧见了《穴位按摩术》，她朝金花投入质询的目光，金花就说，我在自学这个，闲得慌。
你学了派什么用场呢？护士长问。
我、以后可以帮爸爸妈妈按摩呀。
哟，还真有孝心。
说起孝心，金花心底是有过深深的感触的。在卫校读一年一期时，一天，同寝室的一个女生突然逃课了，两天后，这个女生神情恍惚地回到了寝室，大家围着她问到哪里去了，女生哇地就哭了。原来，她崇拜的明星张信哲到了省城，她偷偷地跑到省城一家宾馆门前等候，寒风中站了整整一夜。但她弄错了宾馆，第二天才知张信哲要去某大学签名售碟，她立即打车到了那所大学，只见人山人海呀，小小个子的她挤不进去，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张信哲的头，她激动得泪如雨下，大声叫着张信哲的名字，可是一夜受寒，嗓子都哑了，她担心张信哲听不到她的呼唤，便用力往前挤，终于挤到了离张信哲最近的地方，还没站稳，突然一个保镖将她用力一推，她倒下了，泪眼中，她哭喊着，可是张信哲连她这个方向瞧都不瞧一下。当现场喧嚣退尽，这个女生幡然醒悟，我算什么呀，张信哲又算我的什么人呀，我爸爸病倒在医院，我都没守候过，为了见张信哲，我在寒风中守了一夜，结果连屁都闻不到他的……女生的哭诉，同学们都是呀是呀地醒悟了，费尽心思崇拜明星，不如孝敬自己的父母哩。
护士长吃完一只火龙果，走了。特护病房里又陷入沉寂。
忽然想起吴佐来了，奇怪，他怎么走进自己的脑海中来了呢，想到今天中午市长肯定在外面应酬，便试着给吴佐发了短信，没想到吴佐很快回复了，并请她吃中餐。
再不要去大排档哟，金花回复，选个吃西餐的地方吧，整洁些。
吴佐就选了桃林市最繁华地段的一家西餐厅，他是第一次来这里，果然在音乐声中，高雅气派多了，平时与哥们去的大排档，那是嘈杂声一片呀。他选择靠窗的地方坐着，等候金花。忽然觉得这种等候很新鲜，有些激动。金花毕竟是医院的美人儿，能接受他的邀请，太有面子了，吴佐甚至希望等会有哥们看到他与金花共吃西餐的场景。四顾了一下方位，觉得靠窗都还不太理想，于是又换到进门那里的靠窗位置。
正在遐想中，金花袅袅婷婷地来了，她穿着紧身半腿裤，把那线条优美地呈现在吴佐面前，吴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脱下保安制服的吴佐，一身英武之气，金花只是一眼扫过，就觉得他是难得的帅哥，可惜呀，没有正式工作。咦，吴佐，挨门边坐多不好呀，进进出出都是人。
吴佐的脸就红了，那那就换个位置吧。
服务生拿着菜单走过来，金花不假思索地说，我点牛排。
吴佐接过菜单，选来选去，还是点了套餐，吃点饭饱肚些，他望着金花憨憨地笑了笑，一双大手相握着放在桌上，习惯性地捻着，骨节便嘎嘎地响。
金花瞧着那双大手，就觉得有十二万分的安全感。当年在寝室里女生们争论找什么样的男人时，各项要素都不统一，唯有一项要素高度统一，就是男人要给女人安全感。金花就想，安全感就是一种力量么？后来结婚了，金花才体会到，男人的力量，比如高大的个子，并不是安全感的唯一体现，许多力量男撑不起一个家，让女人随时觉得日子紧巴巴地过着，会有安全感么？
金花用刀切着牛排时，就像切着吴佐的肉，吴佐先前看过价格，108元，就那么巴掌大块牛肉哩。这么几刀下去，那樱桃小口几咬几咬，他一个月的工资就去了十分之一。
吴佐风卷残云似地一下解决了战斗，金花说，干嘛吃那么快呀，又不打仗，就用刀切了一小块牛排给吴佐，吃吧，男人多吃牛肉好。
当侦察兵时，吴佐没少吃牛肉，但吃着这带点甜味的红红的牛肉，感觉味道差远了。只是，刚才金花给他递牛肉时的样子，回味还悠长些。
金花上洗手间去了，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叫起来，是短信的声音。也许是当过侦察兵的缘故，强烈的好奇心让吴佐拿起了金花的手机，点开来，只见上面写着：
小金，我要到晚上才回医院来，晚上你帮我按摩。
一团大大的疑云笼罩在吴佐的心头。
閱讀更多 周碧華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