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妝重彩、獨樹一幟”——祝大年先生的繪畫世界

2018-12-19 11:05:43 勢象藝術

祝大年（1916-1995），中國現代工筆重彩繪畫、壁畫和現代陶藝的開拓者，藝術教育家。

1916年生於浙江諸暨。1931年考入杭州國立藝專，師從林風眠、吳大羽。1935年經蔡元培先生推薦，赴日留學。1938年回國抗日，在郭沫若領導的第三廳畫抗日宣傳畫、壁畫。1950年應輕工業部部長黃炎培之邀，來北京任輕工業部高級工程師，同時兼任中央美術學院實用美術系陶瓷科主任、副教授。1952年赴景德鎮等地，主持“建國瓷”設計與生產工作。1956年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成立，任教授，陶瓷系主任。1994年在中國美術館舉辦“祝大年美術作品展覽”並出版《祝大年美術作品選》。

濃妝重彩、獨樹一幟——祝大年先生的繪畫世界

文 | 喬十光

祝大年先生為人平易隨和，畫風卻獨特鮮明。只要見過一次，再見時，一眼就能認出是祝大年的畫。我到過一些海外博物館，也翻過不少中西畫冊，從沒有發現祝先生的風格和某某大師雷同。祝大年就是祝大年。

長江寫生登黃山
左起：梅溪祝大年黃永玉吳冠中袁運甫

祝先生的風格繁密厚實，不惜筆墨。卻繁而不亂，實而不板。他有一套獨特的程式化手段，把繁雜的自然秩序化了，也個性化了。我親自觀察過他在西雙版納寫生，我們住在熱帶植物園裡，隔著桫欏江畫對岸的山，山上有竹叢、木瓜林，還有芒果樹⋯⋯他不惜借用望遠鏡來觀察，這個豐富多變、神秘朦朧的大千世界，凝固在咫尺畫紙上，都被簡化、條理、概括了。祝先生一方面十分尊重自然；一方面又十分大膽地去主觀表現。可以說祝先生的寫生就是創作。他的鋼筆素描寫生，不僅是重彩創作的稿本，也是獨立的藝術作品。1972年，在石家莊軍墾農場勞動時，他畫了一批農村田園風景，龐燻琹先生讚美說：祝大年的鋼筆畫把霜的感覺都畫出來了。

祝先生不但善於把複雜的東西簡化，也善於把簡單的東西複雜化。為了裝飾風格的需要，他甚至不惜“添枝加葉”。比如他的大型重彩《玉蘭花開》，一般來說，玉蘭枝幹的結構沒那麼複雜，至少我沒感覺到。可是在祝先生的筆下，任何一條細小的褶紋、微弱的節疤，都被誇張了、強化了，也程式化了，從而與繁密潔白的玉蘭花交織出一個燦爛富麗、濃妝重抹的世界。這種充滿著生機、充滿著裝飾意匠的世界，正是祝先生的理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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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蘭花開工筆重彩 164.5x327cm 1986年

祝先生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他對生活、對自然總是充滿著感情。這說還要到西雙版納寫生，那是1979年吧，他帶兩個研究生，我陪同協助。他比我們都用功，比我們畫的都多。一坐下就是四五個小時不動地兒，一起來就是一張完整的構圖。我問他為什麼這樣用功，祝先生回答說：我不像你們來日方長，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記得我們從西雙版納首府景洪西向思茅地區的猛連轉移時，景洪沒有始發車，只有從思茅來的過路車。過路車沒有座位。祝先生有胃痙攣的毛病，一犯病就疼得死去活來。臨行前，師母很是顧慮。如果在車上犯了病，或者到猛連犯了病，那裡地處國境線，交通醫療極不方便，不是冒險嗎?我帶著這種疑慮和祝先生商量。祝先生卻堅定地說：為了藝術，就得冒點險。於是我們擠在公共汽車的人行道上，坐著自帶的寫生畫凳，顛簸了四五個小時才到猛連。一到猛連，我們就一頭扎進傣寨，同住在一個竹樓上，同畫一個傣家女，同吃一鍋傣家飯。祝先生樂而忘返，春節都沒回家。不過，回到昆明時，因吃過橋米線，還是犯了一次病，虧得學生丁紹光的照顧，才平安回到北京。不過祝先生還是收穫了大量的創作素材和豐富的生活感受。

西雙版納對於油畫家來說，永遠是綠色，似乎有些單調。西雙版納對於水墨畫家來說，永遠是那樣繁密，似乎無從下筆。而對於工筆重彩畫家祝大年先生卻特別適宜。祝先生到了西雙版納，就如魚得水。鬱鬱蔥蔥的熱帶雨林到了濃妝重抹的祝大年手裡，才愈顯得豐富神奇，具有無窮的生命力。濃妝重抹的祝大年遇見了鬱鬱蔥蔥的西雙版納，其濃重的裝飾風格才得到了更加充分的發揮。西雙版納之於祝大年，好像塔西提島之於高更一樣。是西雙版納孕育了首都機場大型壁畫《森林之歌》。

《森林之歌》的成功，當然還得力於祝先生在陶瓷方面的深厚造詣，因為祝先生同時是一位陶瓷專家，這幅壁畫就是釉上彩燒製而成。可以說，《森林之歌》集中了祝先生的修養和才華，代表了祝先生的最高成就。祝先生一生坎坷，不順心的事很多，但每當回憶起西雙版納和《森林之歌》，心情總是輕鬆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