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叫 Light 的公司，或許會對未來的拍照技術有更多影響。
一個月前，巴塞羅那 MWC 大會上，久違的諾基亞帶著經典的「PureView」標籤出現在大眾視野。伴隨這一標籤登臺的最新旗艦 Nokia 9 PureView 迅速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風頭甚至比肩摺疊屏手機，這不僅是因為諾基亞自身的品牌影響，更因為在這臺手機上，我們第一次見到了後置 5 顆攝像頭形似「花灑」的智能手機。
作為第一款在背面加入 5 個攝像頭的手機，Nokia 9 PureView 並非 HMD 一己之力完成。在它身後站著富士康、蔡司、谷歌、高通等眾多知名公司，但與此同時，一個看似並不知名的初創公司也扮演了重要角色，它的名字叫 Light。
和研究雙攝、三攝等解決方案的廠商不同，Light 在成立之初就瞄準更多攝像頭成像技術。這家公司在短短几年內就將其技術從想象變成現實，帶來了 16 顆鏡頭的相機和 5 顆攝像頭的智能手機，範圍也從相機擴展到更廣領域，並受到富士康、軟銀、徠卡的青睞。一家神秘公司為什麼會做出如此瘋狂的產品？在它背後究竟有什麼故事？「花灑」會成為智能手機的未來趨勢嗎？帶著這些問題，極客之選（公眾號 GeekChoice）今天就來和大家好好聊聊這個有些特別的公司。
從陣列相機開始
儘管在如今的智能手機市場，人們對多攝像頭配置早已司空見慣，但時間回到十三年前的 2006 年，在 iPhone 都還沒推出的時代，把多攝像頭裝備在手機上這件事聽起來絕非大膽二字能夠形容，甚至是非常瘋狂，此時一家名叫 Pelican Imaging 卻開始了勇敢的嘗試。
圖自 lightfield-forum
和當時手機在拍照上單點突破的思路不同，Pelican Imaging 研究的是被稱為「陣列相機」（array cameras）的新技術。陣列相機是由一系列小型攝像頭組合而成，它們單個工作在成像上沒有優勢，但組合起來的陣列卻可以捕獲光場，拍照後通過合成將畫質提升，帶來豐富的景深信息甚至是加入 3D 建模能力。另外，與當時手機相機部分越做越大不同，陣列相機可以做的更薄更小，技術成熟後的生產成本也不會太高。
為實現這一想法，Pelican Imaging 耗費了六年時間，並在 2013 年推出了第一款產品：一個配備了 4×4 陣列相機的智能手機。這款產品的相機模組成本大約 20 美元，通過 16 個相機記錄的照片信息可以合成一張具有景深效果的 800 萬像素圖像，並且支持 30 幀 1080p 視頻拍攝，在當時的確是非常特別的。
圖自 lightfield-forum
Pelican Imaging 的技術引起了諾基亞的注意，後者也成為其重要投資者之一，在當年的一次會議上，時任智能手機業務執行副總裁的 Jo Harlow 就提到，為了能夠在智能手機領域獲得優勢，諾基亞希望將光場技術帶到未來產品中。但彼時的諾基亞已經是落日餘暉，iPhone 的興起給了這個品牌致命打擊，而原本計劃中的這款產品最終也沒有出現。
隨著諾基亞在智能手機領域的敗退，Pelican Imaging 最終沒有能夠再對手機市場和用戶帶來重大影響。2016 年，來自加州的 Tessera Technologies 收購了 Pelican Imaging，並被整合在新型高性能低功耗成像解決項目上，Pelican Imaging 時代就此終結。
假想中的諾基亞新品，圖自 lightfield-forum
儘管最終被收購，走到這一步的 Pelican Imaging 卻不算失敗，因為它證明了陣列相機強化拍照的思路有其獨特價值。在手機相機技術躍進的時代，單攝像頭性能終究有一天會受到限制，而多攝像頭的方式則會提供更多信息。這實際上為另一家公司帶來了一個有利信號，這就是 2013 年成立的 Light。
Light 和詭異的 16 鏡頭相機
和 Pelican Imaging 相似，Light 成立的初衷是為了解決人們拍照時的一個簡單問題：怎樣用少量裝備拍出高質量照片？
儘管 2013 年智能手機的拍照技術已經被用在日常生活當中，但 Light 想要創造出一種更強大的，可以更好結合光學技術與軟件算法的設備，在緊湊的空間中輸出高質量圖像，它既能分享到社交網站或也能用在專業攝影。這樣的要求看似簡單，要實現卻非常困難，於是他們再陣列相機的概念下去尋找答案，嘗試並製造出了怪異的 16 鏡頭相機——L16（極客之選當時曾和大家介紹過這款產品）。
造型怪異的 L16，圖自 Light
2015 年推出的 L16 刷新了人們對相機的固有認識，和其它傳統相機產品完全不同，Light 在 L16 上的設計理念不再是用一個長長的「炮筒」來提供成像，而是通過 3 組 16 顆鏡頭來記錄圖像信息，它給人的第一印象過於深刻，因為這 16 顆鏡頭密密麻麻排列在相機正面，看起來還顯得雜亂無章，它們分別是：
- 5 顆 28mm f/2 鏡頭
- 5 顆 70mm f/2 鏡頭
- 6 顆 150mm f/2.4 鏡頭
這種不規則的陣列給人的第一感覺甚至比當年 Pelican Imaging 相機模組還要奇怪，但如果你深入一點了解，就會發現相比當初的陣列相機概念，Light 又向前走了一步。通過不同焦段鏡頭相互補充，這臺鏡頭不凸起的相機能勝任不同場景和距離下的照片拍攝，通過軟件算法則可以將 16 個攝像頭拍攝的所有圖像結合在一起，最終合成一張擁有 5200 萬像素的高質量照片，而且即便在弱光環境下也能捕捉到更多的細節。
L16 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設計在於，為了讓相機鏡頭中的 6 個 150mm f/2.4 鏡頭塞進相機而不凸起，官方利用特殊的光學稜鏡在光線在進入相機後使其彎折，然後打到橫向排列的鏡片和傳感器上完成成像。這種被 Light 稱為「摺疊光學」（folded optics）的技術在去年 MWC 大會 OPPO 發佈的 5 倍混合光學變焦技術上（包括今年的 10 倍混合光學變焦技術）也再次出現，不得不說 L16 的技術前瞻性。
除了正面特別外，採用一塊 5 英寸觸摸屏的 L16 背面也同樣與眾不同，沒有各種多餘按鍵，以安卓系統為基礎，沒有任何說明書就讓大家直接上手的 L16，操作起來的體驗與其說是一臺相機，倒不如說像一臺不能打電話的安卓手機，也因此在用戶評價中有著不同聲音。
儘管在技術上做出如此重要的變革，但在實際體驗上，售價高達 1950 美元 L16 的拍照體驗並沒有媲美同等價位的單反相機，因此 L16 發售後並沒有如當初宣傳時那樣火熱。但此時手機行業逐漸明確的多攝像頭趨勢給了這家公司更大的機會。
智能手機的拍照進化
L16 相機的銷售雖談不上成功，但 Light 這家公司卻實現了當初給自己設定的基本目標：在攜帶方便和功能全面的平衡之下，Light 把多攝像頭相機這條路摸索了出來，並由此邁出了手機領域的重要一步。
給手機加上更多攝像頭，增強拍攝能力一直都是廠商非常在意的事情。在雙攝時代廠商嘗試過許多方向，從最早嘗試 3D 效果的 HTC G17（EVO 3D），到之後採用一大一小鏡頭嘗試景深拍照的 HTC One M8，再到之後嘗試彩色、黑白鏡頭組合的華為 P9，以及之後具有光學變焦能力的 LG G5，手機雙攝方案在摸索中逐漸明確其方向，提供景深信息、加入光學變焦這兩個功能也成為廠商主攻方向，Light 也因此和手機廠商有了更密切的關係。
Light 進入手機領域
2018 年 6 月 30 日，Light 宣佈消息稱將準備將 L16 相機相關的技術應用到手機上，並在分享給華盛頓郵報的資料中稱，手機版 Light 技術將有 5-9 顆鏡頭組成，最高可以提供 6400 萬像素的照片。隨後，如我們今天知道的，搭載 Light 相機技術的 Nokia 9 PureView 出現了。
Light 在智能手機領域和 HMD 聯手或許不是巧合，作為一名連續創業者，這家公司創始人之一的 Dave Grannan 曾在諾基亞和 Sprint 任職，在創辦 Light 後他無疑看到了 Light 拍照技術在手機上的合理運用（L16 採用安卓系統或許就是一個證據）。而另一邊的 HMD 或許也明白，在拍照技術日益重要的今天，打造出標杆式的拍照對於 Nokia 品牌的崛起更加重要，因此在包括富士康、蔡司、谷歌、高通和 Light 在內的合作中，我們得以見到了把詭異相機移植到手機的「花灑」鏡頭。
Nokia 9 PureView 的五顆攝像頭均採用了 1200 萬像素的索尼 IMX386 傳感器，等效焦距相同，均為 F1.8 光圈，通過兩顆彩色主攝和剩下的三顆黑白副攝配合，在複雜算法的處理下可以共同輸出一張最高 12.4 檔寬容度的高品質 1200 萬像素照片。得益於三顆黑白鏡頭手機的豐富景深數據，打開深度圖模式後 Nokia 9 PureView 還能在對焦、變焦等方面進行操作，專業性和可玩性都更進一步，也更好滿足了用戶隨時拍出高質量照片的需求。
雖然在這款手機上，拍照出現的處理過慢，需要等待等問題是目前的一絲遺憾，續航也需要更進一步找到解決方案，但這種可以帶來更明確變化的拍照技術自然也引起了更多廠商的興趣，MWC 大會期間，索尼、小米都對外宣佈了與 Light 合作開發相機技術的消息，而實際上在手機之外，Light 這家公司還發掘出了更大的金礦。
多鏡頭產品的未來
2018 年 7 月 18 日，福布斯的報道中提到，Light 公司獲得孫正義掌管的軟銀願景基金的 1.21 億美元大規模投資，加入這筆交易的玩家還有徠卡。在接受採訪時 Grannan 提到，孫正義看到了 Light 技術在自動駕駛汽車領域的前景，這在以前是 Light 從未想過的，這也促成了孫正義的投資，對於不下 Uber、Grab 和通用 Cruise 自動駕駛汽車的大網後，Light 獨特的相機技術將有可能帶來低成本的激光雷達產品，產品也會更輕便，這正是自動駕駛汽車的一大痛點。
實際上，在 Light 公司官網上，除了我們已經熟悉的 L16 相機和 9 鏡頭手機之外，我們的確看到了自動駕駛汽車領域的新方向，Grannan 對此更多是驚訝，他說「把它運用到汽車領域並不是我們的想法，企業家們傾向於專注於自己的領域，我們用在了相機和智能手機上，同時我們也在思考安保領域。」很顯然，Light 無意之中找到了相機技術提升的廣闊應用場景。
在 MWC 2019 的演講當中，Grannan 還提到了 Light 相機技術的更廣闊前景，他在介紹中提到，通過將幾個甚至十幾個攝像頭拍攝的所有圖像結合在一起，Light 的複雜算法能夠測量出畫面中物體的具體長度、尺寸，這一手段可以運用在視頻通話中，包括購物或者醫療等場合，而多層次的圖像信息在自動駕駛領域也是潛力無限，如果能夠打造出更合適的工具，更多人就能利用 Light 的技術發揮出更大價值，而這或許是從前大家想不到的，用一句話總結就是：
「歷史一次又一次證明，人類往往不知道他們真正想要的和能夠得到的，直到我們提供這樣的工具。一旦我們提供這樣的工具，創造以及突破就開始發生，這會令人類社會更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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