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网红

当偷税漏税范冰冰、下套小三吴秀波、不懂知网翟天临纷纷凉了时,很多人在拍手群嘲,奔走呐喊。

因为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投机取巧、沽名钓誉之辈能登上巅峰,那就是在践踏普通人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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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名也好,赚钱也罢,都得心存敬畏。

生活太不容易了,得耗尽多少能力、运气和手段才能达到这几人的高度?

在看到他们任意挥霍命运的馈赠,回过头来再看那些,曾与成功只有一线之遥的普通人时,就格外感叹:

不知横在我们与未来之间的,到底是什么?

2013年,小人物庞明涛正在陕西汉中的KTV里切果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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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工作时长12个小时,要把西瓜切成长条,再摆到盘子里,除了偶尔溜进包房点几首歌瞎唱外,时间都要耗费在漫无目的机械劳动中。

那天他在大屏幕上看到了迈克尔·杰克逊,一股电流瞬间击穿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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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的庞明涛生活在农村,家境贫穷,学习不好,体质瘦弱,农活累活都干不了。

可以想象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在漫无目的迷茫中,与诸事不顺的挫败感中,过得有多无助。

可他在迈克尔·杰克逊的歌声里找到了意义。

梦想与金钱,似乎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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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于微博@Vista看天下)


2013年, 在距离汉中千里之外的山东流泉村,一个名叫王守英的姑娘,正在马路上回收垃圾,等下她就要设计服装了。

她在1990年出生,祖辈都是农民,念到初中的第一年就没法念下去了,因为爷爷生了病,家里要盖房子,家里没钱供她上学。

于是王守英在一家地毯厂打工,平时回家里就研究服装设计。

她没有忘记,9岁时在电视上看到可可·香奈儿的故事,“成为世界顶级服装设计师”的希望之火,从童年燃烧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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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捡到的线头、树枝,找来的活鱼、烧水壶,都放在了设计的衣服上,没事儿就拉着几个小姐妹在屋顶走秀。

她开始炒作自己,取了个“仙女”外号,用“王守英是仙女”注册了微博。

在发一个“筷子耳饰”动态时非常张扬:

“唉,怎么自己这么有才华啊!这些个创意,这些个创意!全世界,谁能有这个头脑啊!我简直太有才了!太棒了我!太厉害了我!”

她渴望能够颠覆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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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庞明涛揣着理想来到北京,他给自己取了艺名“约瑟翰·庞麦郎”,想要录几首歌。

可在第一次找唱片公司时被骗了六千块钱,第二次又被骗了六千,后来去了昆明才录出来。

几经辗转,才有公司肯包装他,歌曲《我的滑板鞋》横空出世,一时火遍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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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华晨宇在内的各路明星改版翻唱,综艺嘉宾也跳着夸张的舞蹈模仿,一时很多人都唱着:“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

在这苦尽甘来的时刻,有人说他哗众取宠,有人说他是旷世奇才,也有人被这首歌的情感感动。

贾樟柯发了条微博,就有里面的一句歌词:时间、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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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火后,来找他商演的公司络绎不绝,一场演出以三四万来计算,在庞麦郎的银行卡上,数字最高的时候达到了两百多万。

庞麦郎成了最炙手可热的网红,梦想实现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的家人说,以前他身体不好总是头晕,在名声最火的那会儿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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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年,对王守英来说同样重要。

在大众审美中,长得不怎么样的王守英,是丑人多作怪,设计出来的服装呈现的效果,那才叫一个辣眼睛,堪称魔幻现实主义服装设计师。

有网友把她在微博上的辣眼睛设计,P到了美女名模身上,发现不是衣服不行是脸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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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在争吵与赞扬中,把王守英推到了舆论最高点。

毫无疑问,她红了。

后来很多综艺找上了她,王守英录制了《超级演说家》、《出彩中国人》,跟自己的偶像张卫健同台,送他自己设计的礼物,还得到了刘嘉玲的肯定。

一家时尚公司找上了王守英,给她办了场名为“蜕变”的走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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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梦想的旅程注定艰难,更惨的是遭到无数人利用。

2015年,庞麦郎成了网红,也成了一个笑话,现实泼了他满头满身的冰碴子。

一篇广为流传的媒体文,把他塑造成了一个满嘴谎言,肮脏萎缩又油腻的小镇青年形象,他成了“惊惶庞麦郎”。

在后期的采访中, 庞麦郎曾无数次否认报道,认为那么讲的是不对的:“他们不需要把我写的那么糟糕。”

可架不住他确实身份造假过,生于84年的他自称90后,还说来自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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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他神经质的性格,给全国200多个地点重新命名,为了跟国际接轨,自己家乡陕西就叫梦多拉丝图州,住的小镇就是嘉斯维科市,古拉格镇。

“时尚,品牌,国际化,与时俱进”,都是他经常说的话语,那些地名还经过了好几次变化。

最重要的是,庞麦郎似乎永远都理解不了,走上正轨赚大钱是什么意思。

他拒绝世间一切贴近成功的法则,与经济公司撕逼,不懂人情世故,几次坑人于无形。

阶层上升的机会对他短暂开放,却又迅速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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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5月,王守英发现,时尚公司为自己举办的走秀,不过是个噱头。

没有人会认为一个从小没经过系统训练,脑袋上顶着茄子活鱼大白菜的人,会做出什么好设计。

只要能博一阵眼球,达到营销目的就足够了,至于她服装设计师的梦想,对不起,那不重要。

所有激荡、不甘的、拼尽全力挣扎又失败的尝试,在王守英心中炸成一团烟花,她发现自己就是个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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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回忆起,老家村子里的人是怎么评价她的:缺货、神经病、鬼上身。

在这个传统的山东村落里,所有女人都处于依附地位, 女人的名字、情感、理想,一点也不重要。

她的亲戚认为,她二十几岁不结婚有违女人的本分,亲戚家孩子看了她照片,只有一句话:“纯粹是有病”。

在这片土地上,任何超出常理的梦想,都会让人觉得可笑。

王守英的挑战注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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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狂欢的娱乐至死环境下,人们需要偶像,哪怕这个偶像只能站在台上一秒,逗大家笑一会儿就可以了。

现在距离庞麦郎成为热点,已经过去六年了。

繁华落幕,他还没有下场,仍然为了追逐音乐梦想,在全国各地找舞台演出,为了一千多块钱斤斤计较。

王守英已经回归村子,在写这篇文章的前几天结了婚,微博名字从“王守英是仙女”改成了“守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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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人都教导过我们:这个世界冷酷残忍,不允许一丁点儿手软,实力才决定一切。

这实力包括,翟天临引出的北电世家,上上下下几代人,建构起的人情关系。

包括已经积累下来的,各路商业金钱财富,你来我往的利益,包括天生就运气好,老天爷赏饭吃的美貌跟头脑。

唯独不包括平庸、贫穷、困苦、孤独…

是的,很多人都注定失败,大家都是五尺出租屋内的堂吉诃德,唯有接受这点,才能获得新生。

庞麦郎说自己一定会坚持理想,“除非什么?”,“除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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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英不把未来放在成名上,她说自己有灵感了还是会做服装设计,以后可能在市里开家裁缝店,老了就买座山养头牛。

尽管有的人实力配不上梦想,可是也没多少人有资格去批评。

因为从小到大的环境、教育、眼界限制了他们。

推己及人,所有追逐梦想的普通人都需要致敬,毕竟有的人,光是拿出勇气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本文部分信息源于三联生活周刊、观察者网、界面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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