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校議論,七嘴八舌,師之友之,子產先生的思想財富,恆久流傳也

鄉校議論,七嘴八舌,師之友之,子產先生的思想財富,恆久流傳也

子產先生,春秋時期鄭國人,傑出的政治家、思想家,姬姓,名僑,字子產

子產(?--前522),春秋時期鄭國人,傑出的政治家、思想家,姬姓,名僑,字子產。其父乃鄭穆公姬鄭之子姬發,字子國,又稱公子發。鄭穆公在位22年,先後與楚國、晉國結盟,以免遭遇亡國之險,並與楚國聯手,討伐宋國,擊潰宋軍,從中漁利。鄭穆公子孫繁盛,兩個兒子公子夷、公子堅先後繼位,是為鄭靈公與鄭襄公,另外七個兒子,子罕、子駟、子豐、子游、子印、子國、子良,皆強悍有力,其後裔成為七個勢力強大的世族,史稱“七穆”。子產老爹子國躋身“七穆”之列,這就使子產具備了濃烈的“紅色基因”,不過,他對此似乎沒有一點光榮與自豪,遺世而獨立,其言行常常引人側目。

鄭簡公十二年(前554),“簡公怒相子孔專國權,誅之,而以子產為卿。”(《史記·鄭世家》)。至此,弄權誤國的子孔被誅滅,子產晉位正卿,開始執掌國政。概括子產之為政,一言以蔽之,曰:“必以德。”他說:“為政必以德,毋忘所以立。”自古以來,德政猶如漫漫天雨,滋潤天地與民心,所謂“德薄天地”,浩浩乎不可止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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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產執政之核心,就是厲行改革,以改革為綱,綱舉目張

子產執政之核心,就是厲行改革,以改革為綱,綱舉目張。其一,實行“田洫之制”,削減貴戚特權。所謂“田洫”,孔穎達釋曰:“為田造洫,故稱田洫。此四族皆是富家,佔田過制。”貴戚世家濫佔土地,恃強凌弱,魚肉百姓,必須制止。這項改革之要害,就是限制貴族濫佔土地,劃定公卿與士庶的土地邊界,對私田按地畝課稅。其二,實行“丘賦之制”,減輕百姓勞役。《左傳·昭公四年》:“鄭子產作丘賦。”杜預釋曰:“丘,十六井,當出馬一匹,牛三頭。”當時一方里為井,十六井為丘。所謂“丘賦”,即是以“丘”,也就是土地畝數,作為徵發牲畜的計量單位,依據土地與人口數量交納軍賦,減輕貧苦百姓的負擔。其三,鑄法律於銅鼎,昭寬猛之準則。《左傳·昭公六年》:“三月,鄭人鑄刑書。”那是公元前536年3月,子產令人澆鑄一尊“法鼎”,引起轟動,杜預釋曰:“鑄刑書於鼎,以為國之常法。”這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正式公佈“成文法”,所謂“鑄鼎釋法”,昭告天下。這一創舉,徹底否定了“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之忽悠大法。同時,子產提出“寬猛相濟”的執法原則,以強化道德教化之“寬柔”,與嚴刑峻法之“剛猛”相結合,“以寬化民,以猛懾民”,軟硬兼施,事半而功倍矣!其四,網絡天下高士,務使人盡其才。《左傳·襄公三十一年》:“子產之從政也,擇能而使之。”作為執政,子產善於慧眼識珠,辨識各類人才:馮簡子先生,處大事而清醒,臨危局而善斷;遊吉先生,形貌端嚴,且富有文采;公孫揮先生,能洞悉四方諸侯之謀略,且能言善辯;裨諶先生,富於智謀,善於撥弄紛紜亂局——這些當世之才士,子產一律加以提拔重用,有力地推動了鄭國“革命事業”向前發展……

作為一代改革家,子產面臨著巨大阻力,甚至有生命之虞,他早已置之度外。《左傳·昭公四年》載,子產推行“丘賦之制”,受到國人誹謗,有人威脅說:他老爹死於動亂,他如今這麼幹,不考慮自己的安危嗎?子產斷然回答:“苟利社稷,死生以之。且吾聞為善者不改其度,故能有濟也。民不可逞,度不可改。”他說,我聽說做好事者不改變其法度,才能成功。百姓不可放縱,法度不可改變。清人林則徐名句“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正是來自子產當初的錚錚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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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校議論,七嘴八舌,眾說紛紜,禁乎不禁乎,天曉得也

如果說,子產的逐項政治舉措,引領了屬於他的時代,為後世政治家治理國家點亮了一盞“明燈”,那麼,他關於“不毀鄉校”的宏論,則敲響了一記亙古長鳴的“警世鐘”。且看《左傳·襄公三十一年》之記載:“鄭人遊於鄉校,以論執政。然明謂子產曰:‘毀鄉校,何如?’子產曰:‘何為?夫人朝夕退而遊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毀之?我聞為忠善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然猶防川也:大決所犯,傷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決使道,不如吾聞而藥之也。’”

那時候,“鄭人遊於鄉校,以論執政。”所謂“鄉校”,就是古代鄉間的公共場所,是人們聚會議事的地方。老百姓閒暇時節湊在一起,七嘴八舌,指斥時弊,抒胸中之臆氣,論天下之興亡。這些言論,當然有不少是指斥執政當局的,亦即“毀謗之言”,這就引起了統治階級的不滿,鄭國大夫然明對此尤為“義憤”,他建議子產當機立斷“毀鄉校”,取消百姓發表議論的陣地,不許他們亂髮議論,毀謗朝政。子產斷然拒絕了他的提議,並發表了著名的“不毀鄉校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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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校之議論,與山林之喧呼,兩大風潮,颳了數千年,依然如故也

概乎言之,其要點有二:第一,他主張把那些“鄉校議論”當作為政之“良師”,“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毀之?”在此,子產是把老百姓的好惡當作衡量執政者善否的標準:凡是老百姓喜歡的,就繼續貫徹執行;凡是老百姓憎惡的,就堅決加以改正。此即所謂“堅持群眾路線”也!第二,他主張把那些“鄉校議論”當作苦口之“良藥”,認真聽取,以檢驗執政之得失,糾正失誤與錯誤。他說,為政者只有行於忠善,才能減少人們的怨恨;而依靠威權堵住眾人之“口”,猶如“防川”一樣,防不勝防啊,一旦爆發,“大決所犯,傷人必多,吾不克救也”!——子產的這番宏論,可謂言簡意賅,足警後世矣!然明聽罷,慚愧地說:我如今才明白了您的威望究竟從何而來,如此行政,實在是鄭國之福啊!

在兩千多年前,暗無天日的封建社會,允許人們隨意議論“執政之善否”,這對統治者來說,就已經十分不易了;而子產身居卿相之高位,力主保留“鄉校”,傾聽百姓呼聲,關心百姓疾苦,把他們的議論當作“良師”與“良藥”,並且因此而調整其統治政策。這樣高明的見解,在遙遠的古代,實在是鳳毛麟角,難能可貴。鄭國在子產的英明領導下,猶如一條沉浮在戰國亂流中的航船,載沉載浮,度過了一段風調雨順的和平歲月。鄭簡公十九年(前561),簡公感於子產之德,“封子產以六邑”,以表彰他的功績,子產反覆謙讓,最後“受其三邑”。

這時候,由於統治集團內部權鬥日趨劇烈,劍拔弩張,鄭國隱隱然潛伏著一場新的危機。這年,江南吳國使者季札先生前來拜訪子產,季札是著名賢者,品德高尚,識見深遠,為了讓賢不做國王,不惜跑到舜過山 (位於常州與江陰交界處)隱居種田。他告誡子產,“鄭之執政者侈”,恐怕大難將至,讓他早做準備。子產頻頻點頭,心頭湧起萬般無奈,感覺了個人力量之渺小,實在難以長時期獨臂擎起江山之傾頹。不久,鄭國內亂再起,“諸公子爭寵相殺,又欲殺子產”,這一輪的宮廷絞殺,像以往一樣殘酷,公子王孫紛紛人頭落地,當滴血屠刀在子產頭頂揮舞時,有人出來阻止說:“子產仁人,鄭所以存者子產也,勿殺!”雖然安然度過了這次生命危機,但人之生,必有死,子產當然也不例外。公元前522年,子產辭世,“鄭人皆哭泣,悲之如亡親戚”,就連孔夫子聽說子產死了,也為之下淚,連連嘆息說:“古之遺愛也!”(《左傳·昭公二十年》)。

鄉校議論,七嘴八舌,師之友之,子產先生的思想財富,恆久流傳也

歲月的長河沖走了泥沙,卻為後人留下了亮閃閃的珠貝

鄭國執政子產先生因為行仁政,創宏業,且海納百川,“不毀鄉校”,而被著之竹帛,恆遠流傳。今日重溫子產先生那一席關於保留鄉校的泠泠話語,依然滴瀝如新,震響耳畔。歲月的長河沖走了泥沙,卻為後人留下了亮閃閃的珠貝。可惜的是,許多封建統治者根本不相信子產“那一套”,習慣於“防民之心,堵民之口”,結果到頭來,“大決所犯,不克救也”,江山陸沉,大廈崩摧,他們自己也被淹沒在人民群眾憤怒的汪洋大海里了——這種種可悲之情形,在中國歷史上,不斷地重複上演著,悲夫!

20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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