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歷:1962年抗洪搶險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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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歷:1962年抗洪搶險片斷

1962年,樂亭遭受了一場有水文記錄以來的特大洪水,灤河最大洪峰流量達34000立方米每秒。洪水漫溢全縣,損失嚴重。1962年7月24日,全縣普降暴雨,從上午10時至22時,一般雨量超過200毫米,縣境西部地區降雨量高達400-500毫米,全縣有60多萬畝耕地積水水深達1-3米。25日凌晨灤河水位開始上漲,至26日19時,灤河洪峰超過30000立方米每秒,防洪大堤以北的238個村莊,村村過水,戶戶挨淹,洪水穿莊入戶。為了保障大堤以北10萬群眾的安全,經縣委、縣人委決定扒口分洪,並報唐山地委、專署批准。26日17時至23時,在灤河大堤汀流河至小米莊子段扒口10處進行分洪。27日2時,灤縣水文站出現最大洪峰34000立方米每秒。分洪後,洪水漫溢全縣,過水村莊500個,防洪大堤以北10萬人被洪水圍困,一般水深2米左右,全縣淹地89萬畝,倒塌房屋4.4萬間,倒塌牲畜棚、豬圈5.2萬間,死傷94人(死亡51人)。當時,防洪大堤以北有120個村莊,3萬多人吃不上飯,為此,上級派飛機空投物資對災民進行救援。災後,黨中央、國務院以及華北局、河北省委、省政府派慰問團來樂亭慰問,並派醫療隊進行救護。縣政府成立了生產救災委員會,帶領全縣人民開展生產自救,恢復生產,重建家園。本文作者以較詳實的文字,再現了當年抗洪搶險時的情景。

1962年,我在新組建的縣農林水利局水產股當技術員。這個局包括農、林、水利、畜牧、水產等部分,縣防汛指揮部也設在這裡。七月下旬,局長、股長們去北港公社開全縣漁業工作會,留下我一人看機關。在防汛工作已進入緊張時期,各工委、公社幹部、民工和縣直各單位幹部職工除留下看家的外,大部分人都奔赴灤河防洪大堤去了。農林水利局看機關的各股都是縣防汛指揮部的組成人員,由縣防汛指揮部統一指揮,每個股的電話對一個工委,隨時報告水情、傳達汛情,加強防汛人員、物資的調運。我們水產股的電話分包閻各莊工委,以便於對沿海進行聯絡。這對,汛情越來越緊,灤河在灤縣大橋的流量迅速增高,由幾百個流量增到幾千個、上萬個。這一年灤河大堤修得很堅固,任憑洪水上漲就是不決口。這對於保護堤外村莊的農田來說是個好事,但是在大堤內的三個公社、10萬群眾,連續幾天泡在水裡,隨著水量的不斷增大,灤河入海口已排不出那麼多水,水位越漲越高,越淹越嚴重,到了7月26日,大部分村莊的洪水水位已到了房簷,人們站在房頂上呼救。為了搶救受災群眾,縣委和人委決定派海上漁業生產的機帆船到灤河去搶救受災群眾。在人委值班的副縣長周素華傳達縣委的意見,告訴我立即通知在北港開會的農田水利局長賈懷榮,組織人員乘漁業生產指導船,由灤河口順河而上,去搶救壩北受淹群眾。我用電話通知賈懷榮局長後,他立即組織好人員,準備去搶險,但也有人問賈局長:“我們是堅決上還是看情況上?”賈局長問:“什麼叫堅決上,什麼叫看情況上?”問話者說:“堅決上是不管怎樣也要往上衝,不惜船毀人亡。看情況上是如果水流急衝不上去就回頭。”賈局長不能做這個主張,就立即回電話向縣領導請示,周素華副縣長激動地說:“現在縣領導都在大堤上,連有病的高航舟副縣長也上了大堤,你和老郭(郭恩波副局長)帶著船出去,能救群眾,儘量去救,實在救不了就只有回來,還有什麼堅決上,看情況上?”賈局長和郭副局長帶著漁業指導船,開到灤河口,這時南堡工委的兩隻機帆船也趕到,但是在巨濤滾滾的急流中,不要說60馬力的小漁船,就是大軍艦也衝不上去。他們只好原路返回,再想別的方法去救受災群眾。

就在這時,上級又來了通知說,7月27日,灤縣水文站洪峰將達到34000個流量,就是每秒有34000立方米水通過大橋。情況萬分緊急,當時,縣領導有兩種不同的意見:一部分人主張護好大堤,保護全縣大部分農田不受損失,等待洪水自然下落;部分人則認為,為了解救堤內10萬群眾,大堤應當人工決口,洩水分洪。兩種意見爭執不下,當時縣委書記張子明正在外地開會,縣裡主持工作的是縣長、縣委副書記魏紫臣,他與張子明書記用電話商量後,立即請示地委決定。

26日下午5時許,副縣長兼縣防汛指揮部主任何永昌來到防汛指揮部,他嚴肅地說:“召集全院全體同志到這裡來開會。”人員以軍事化的行動很快到齊了。何縣長激動地說:“同志們,我們的防汛工作做得很好,現在就結束了,馬上轉入排澇工作。”他停了一停,又莊嚴地宣佈:“地委決定灤河大堤人工決口分洪,解救堤內10萬群眾……”他看了看大家又說:“我們的全套防汛班子,轉入排澇洩洪工作,你們把工作很好地安排一下。”他最後說:“地委指示晚七點以前大堤決口,縣委決定由陳維山(縣委書記處書記、城關工委書記)、葛玉山(縣委常委、宣傳部長)和我具體負責。”他接著問:“你們誰游泳遊的好,跟著我去。”

他的話音剛落,農業技術股副股長周德善說:“我去!”

縣生產辦公室幹部陳紹德說:“我會游泳,我去!”

這時,何縣長看了看我,就問:“小高,你會游泳不會?”

我說:“會遊,就是遊不太好。”

這時,他想起了我在海上駛船的一幕,就果斷地說:“你跟我去吧!”

我說:“好!”

我深知,我們是保衛領導安全的。是何縣長的助手,過去光聽說防汛,築堤,沒聽說過人工扒口子,這樣做是否有危險,心裡有些緊張。又一想,我們聽領導的,領導叫幹啥就幹啥,誓死保護好領導。

何縣長帶領我們先到縣八一拖拉機站,在這裡與陳維山匯合,陳維山也帶了兩名助手,拖拉機站的工作人員此時已將拖拉機輪子的內胎打滿了氣,給我們當救生圈用。我們每人拿一個救生圈,我把何縣長的救生圈上拴了一根繩子,我扛著他的救生圈,把繩頭交給了他。他不解地問:“這是為什麼?”

我告訴他:“我給你扛著救生圈,你拿著繩頭,有了緊急情況,你拉繩子,救生圈就是你的。”他臉上露出了笑容。

我們一行順著通往救陣水閘的土路,快步往前行。這時防洪大堤上的民工、機關幹部,像打敗仗的潰兵一樣蜂擁下來,看到我們,有人說:“大堤馬上要扒口子了,你們還往堤上走,不要命了!”這時,我們一行中不知誰說了下句:“你們快走吧,我們就是去扒口子的。”人們以不可理解的眼光看著我們。

我們堅定地向前走,看著兩岸豐收在望的莊稼,何縣長和陳書記都很難受,他們邊走邊感嘆地說“今年的莊稼長得真好啊!”

到了救陣水閘,城關防汛指揮所設在這裡,何縣長把這裡的工作安排了一下,指示他們一定要值好班,聽好電話。然後,我們分成兩組,一組由葛玉山帶隊,一組由陳維山和何永昌帶隊,分頭順著防洪大堤往東行去扒口子。

我們順著大堤走著走著,有豐富防汛經驗的何縣長髮現有老鼠打的小洞,水順著小洞往外滲。在何縣長的指揮下,大家一起上來用腳踩這個洞,然後往洞口加土,他們都用手捧土,可我卻扛著裝滿土的草袋子往上填,就是這樣還是堵不住洞口滲水。我們堵了半個多小時,仍然堵不住。這時陳維山說:“放槍催葛玉山他們快來……”他連放了幾槍也不見效果。怎麼辦?何縣長說:“去人找吧!”他接著又說:“這是個很危險的事,一旦大堤開了口子,就有潰在裡面的可能,甚至有被水沖走的危險……”

他的話音剛落,我說:“我去吧!”大家也都要去。最後何縣長做了決定,讓我和周德善兩人去,他親切地拉著我們倆的手,一隻手拉一個人。我們倆都是他的助手,我深知,我們走後保護他的人減少了三分之二,他也是危險的,他激動地說:“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把這裡的情況告訴葛部長,讓他們立即決口,趕快向這裡退。”

夏天的防洪大堤上面,長滿了渾身帶刺的刺狗子,我們倆光著腳在大堤上跑,開始還知道停下來用手將刺狗子拔去,後來紮了滿腳也顧不得拔了。跑了多半個小時,遇到群眾正在吵嚷,原來是當地十幾個農民在阻撓葛部長他們的行動,不讓葛部長等人在這裡扒口子,雙方正在爭執中。我們在這裡遇到了葛部長他們。葛部長問我們:“你們幹啥去?”

我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何縣長讓我們找你來了……”

周德善接著說:“何縣長他們在救陣西發現了大堤中有老鼠打的洞……”我又補充說:“堵也堵不住,已堵了一個多小時了,他們還在堵,讓你們趕快扒口子……快往他們那裡撤……”

這時,葛部長做出了果斷的決定,對前來阻撓扒口子的農民們嚴肅地說:“為了救堤內10萬群眾,我們按照地委、縣委的決定,在這裡進行大堤決口,也為了照顧你們莊的利益,我們向西再撤50米,立即決口!”

他說完帶著隨行的團縣委書記葛延貞、宣傳幹事葛辛墾和縣農林水利局副局長、秘書呼景山等人向西退了一段距離,就指揮著找來的七、八名民工,在大堤上挖溝,溝寬30釐米左右,深60釐米左右,比灤河水位低20釐米左右。快挖到溝中間時,一鍬通開,這時大堤內的洪水沿著挖的溝衝了出來,迅速衝開口子,口子兩邊的大堤迅速塌下來,流水像撒韁野馬,咆哮著從壩頂向豐收在望的廣闊農田衝去——

扒完這個口子,人們抬腳就跑,跑了約半里左右,再挖一個口子,一共挖了四個口子。為了保護縣城不直接被水衝,再向西就不挖口子了。人們一邊挖、一邊向西跑著,等趕到何縣長他們那裡,水流已經較大了,人們從大堤上跨過去,此時洪水已將大堤衝開,大家飛也似的向救陣水閘跑去。

大堤決口,洪水分流,當我們跑到救陣防汛指揮所,已是夜間12點多了,我們又餓、又冷、又困、又乏,一個個坐在地上,立馬有人睡著了。葛部長和何縣長拿起電話迅速向縣委負責值班的安書記(安巨峰,縣委副書記)彙報了扒口決堤的情況。

最後,何縣長將電話撂下以後,對葛部長和陳書記說:“安書記叫咱們三人回縣裡去開會,其它同志回到機關待命。”葛部長說:“那咱們就行動唄!”

我們回到機關,何縣長親自把我送到宿舍,他說是認識一下我的宿舍,有事好找我。然後轉身回到縣委開會去了。何縣長走後,我躺在床上很快入睡了。

天剛放亮,我睡的正香,何縣長就在我的床頭把我叫醒,他告訴我說:“我們到壩北慰問受災群眾去,你馬上去到人委辦公室,各單位把乾糧等慰問品送到那裡,然後送到救陣水閘,你跟著走。”我這才明白,何縣長晚上親自來認我的宿舍,他預料到有事需要我,他太有經驗了,太講辦事效率了,如果大清早,叫別人來找我,人轉人,從人委轉到農林水利局,要費不少時間!

我邊起床,邊答應著:“是!是!”看著何縣長那佈滿血絲的眼睛,我知道,他是開會剛結束,又是一夜沒睡覺了,這已是他連續第三宿沒有睡覺了。

我們到了救陣水閘,何縣長、葛部長已在那裡等候。從灤縣調來的兩隻船停在水閘邊。何縣長和葛部長所在的船分了慰問品,各帶著幾個人上了船。到了船上,何縣長跟駛船的把式說我也會駛船,我說我駛的船是在海里的,和這船不一樣,大家都笑了起來。

船離開了救陣水閘,前面是一片汪洋,樹木在水裡泡著露了個樹尖,高壓電線杆子上有的掛上了草。船任意行駛,支桿都趟不到底。有人看到這種情景說:“太慘了。”我說:“這就像大海點綴了樹木,更慘的是水退了之後,莊稼被毀,房屋倒塌的情景……”沒有人跟我爭辯,因為大家的心都是沉重的。

船沿著大堤的方向東行,洪水漸漸地往下撤,比昨天夜間扒口子前已落了1米多。昨天晚上扒的4個口子,有二個已經不排水了,另兩個口子還在往下流著。看著水位迅速下降,大家才真正理解了地委和縣委做出在大堤上扒口子的決定是十分正確的。

何縣長和葛部長所在的船分兩條路線行駛。何縣長走北線,葛部長走南線,快到中午時分,我們的船到了北常坨村,雖然此時水位明顯減退,但是在村莊裡行船還是很通暢的,受災的群眾都站在房頂上,我們的船順著房簷行進,把慰問品送到各戶。在一個人員較集中的房頂上,何縣長把地委、縣委為了解決堤內群眾,進行大堤扒口子的行動告訴他們,何縣長深情地說:“我代表縣委、縣人委來看你們啦!希望你們振奮精神,災後縣委、縣人委和你們一道重建家園……”群眾感動的流下了熱淚,他們振臂高呼:“毛主席萬歲!”“感謝縣委、縣人委的關懷!”

我們從南、北常坨、前、後莊坨、藺家營一下走了6個村莊,每到一個村都是順著房簷將慰問品送到各家各戶,在人多的地方,何縣長都和大家見了面,講講話,表明縣委、縣人委抗災的決心,鼓勵群眾振奮精神,災後重新建設美好的家園,到處受到群眾的熱情歡迎。同時,在慰問中也注意幫助群眾解決一些實際困難。在北常坨村有一戶從東北精減下放的家屬名叫梁華,只有她和孩子兩人,且還在懷孕,孩子在大水中因逃避不及時被洪水淹死,她的糧食等物品全被淹在房子裡,一見我們就哭,何縣長激動地問我們:“同志們,怎麼辦?”

我說:“下水幫她撈東西……”說著,我和陳紹德、周德善三人一同跳下水,在她被水淹的房子裡摸了近半個小時,摸出了部分糧食和做飯的灶具等東西,使她能維持生活。就這樣,群眾有什麼問題,我們就幫助他們解決什麼問題,把黨的關懷送到群眾中去。

天傍黑,我們到了南坨村,葛部長的船也到了。他們也走了六、七個村莊。這時,水已經退得很多了,在村裡的最高處可以趟著水走。何縣長和葛部長決定晚上在最高點上召集部分幹部、群眾開個座談會。到會的共約50來人,何縣長講了“開頭白”之後,大家紛紛發言,多半是感謝縣委、縣人委關懷的話。也有人提出:這裡經常發水,請縣委找個地方讓他們搬遷出去。但大多數人不同意,他們認為:應當發揚艱苦奮鬥的精神,生產自救,重建家園。最後何縣長做了簡單講話,他表揚了大家英勇抗洪的精神,鼓勵大家發揚這種精神抗災自救。同時,何縣長也表示對於大家的意見,回去後向縣委彙報,然後向上級反映。今後要堅定人定勝天的決心,堅持在原地重建家園。

開完座談會已經是夜間二點多了,大家在船上沒有行李,也不能躺著,只好坐著睡覺,這對於我們這些年輕人來說怎麼也能睡著,但對何縣長這些上了年歲的人來說可就困難了。

我們睡了二個來小時,東方已發白了,清晨4點來鍾,基本沒睡覺的何縣長把大家叫醒,又叫醒了另一隻船上的葛部長。兩船結伴,開始往回返。這時洪水已退下很多。地裡莊稼的根還在被水泡著,葉子奄奄一息地耷拉著。大地被水衝得一道道溝,村莊裡房屋倒塌,景象很慘。我們的船也不能任意行走了,走著走著,被擱淺在野地裡,進退兩難。在困難中,受淹的群眾發現了,紛紛前來幫助我們推船,很快將船推到河裡。但這時水往下流,流速較大,我們的船呈逆流而上。船是劃不動的,沒有別的辦法,只有拉縴。人上了岸,拉起了纖繩,拉著船走。河岸邊本來都是軟泥,加上洪水帶來的浮泥淤積在在上面,腳踏下去就沒了膝蓋,這樣的河岸走路都困難,再用纖繩拉著船走,就更困難了,但是,困難嚇不倒我們,大家爭著去拉縴,還是我們4個年輕人搶到了這個任務。我們4個拉著前後兩根繩,生龍活虎地拔跋涉在軟泥灘上,汗水一個勁地從每個人的頭上、臉上往下流,開始還穿著背心,走了不多遠,大家都把背心脫下來,扔到船

上,只穿個小短褲衩,艱難地往前走,船上的老同志要下船換換我們,大家說啥也不讓。這時我發現天空上有飛機在低空飛,這是地委、市政府派飛機向受災群眾送慰問品,見了村莊就往下投食品,都是用大袋子裝著,大多數比較準確地投在村莊裡。幹部組織群眾把它運回村,群眾見到這些慰問品,都感動地高呼:“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事後,有些老年人感慨地說:“國民黨的飛機扔炸彈,共產黨的飛機投白麵!”我們從上午9點多鐘開始拉縴,一氣拉了4個來小時,大約下午1點多鐘到了救陣水閘。水閘上很熱鬧,縣長魏紫臣帶著一些領導和同志,還備了很多慰問品,大多是食品,他們在這裡等我們的船。船到後,何縣長、葛部長下來和魏縣長說了一會話,以後何縣長走過來跟我說:“魏縣長去姜各莊一帶慰問,我也去姜各莊一帶慰問、測量水位,你回機關先休息去吧。”

聽了這些話,我心裡很複雜,領導要馬不停蹄地去慰問,而讓我這個年輕人回去休息,心裡不大好受。我幫著他們把物品裝上船,他們的船離了岸,我就向機關走去。

下午4點多鐘走回機關,我剛躺上床,還沒睡覺,就聽見院裡吵吵:“魏縣長的聯繫中斷了……”魏縣長的慰問船上帶了一部無線電報機,他們一邊走,一邊與設在機關裡的電臺聯繫。突然,信號中斷了,於是消息傳出來,人們就著急了。大家分析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的船越走地勢越低,電報天線夠不上,信號就中斷了;一是船出了危險。正當大家著急的時候,解放軍來幫助抗洪的橡皮艇抗洪隊來了。經過商量,派這支橡皮艇的抗洪掄險隊去找魏縣長他們。由縣人委水利股行政科員王玉北帶著。王玉北想起了我在海上時划船的情景,就提議讓我跟他們一同去,這個意見被採納了,我就又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我們走到救陣水閘,將橡皮艇打上氣後,戰士們就划起來,我們出發了。這些戰士,服從命令聽指揮,每個人都有一顆積極參加抗洪搶險的決心,儘管他們從沒劃過船,也不掌握划船的技術要領,但他們還是勇敢的划起橡皮艇來,但由於沒有經驗,步調不一致,船離岸後就在水中打轉轉,向前走的很慢,到了流急的地方就更亂了套,這時王玉北同志向部隊的首長介紹了我,建議由我來指揮船,我就答應了。

這種橡皮艇和舢板蕩槳的水上運動艇原理一樣,都是要划槳前進,我在學校裡參加過舢板蕩槳運動隊,受過正規訓練,多次參加省、市海上運動比賽,既當槳手,又當舵手,技術上比較全面,對舢板蕩槳有理論知識,也有實踐經驗。

我接手後,就先當舵手,指揮戰士先把船劃到流量很小的河邊,給他們講劃橡皮艇的技術要領,我讓6名槳手還是按原來的座位坐好,兩個人坐一橫挑,前後共坐成三排,將三排分成兩組,船右舷為一組,船左舷為二組。每組三個人,右面一組的三個槳手分別是1號、3號、5號;左面的二組槳手分別是2號、4號、6號。1號和2號坐在距舵手最近的第一排;5號和6號坐在第三排;3號、4號坐在中間。1號是全船的頭槳,3號、5號要看1號槳手的行動,跟1號槳手保持一致。2號槳手也要注視1號槳手,和1號槳手保持動作一致。4號、6號槳手要看2號槳手的行動,跟2號槳手行動一致。這樣全艇才能劃得齊。划船時,由舵手發令:“予備——劃”就按照1——2、1——2的號令劃,1是槳入水,2是槳出水,槳入水要求槳葉與水面呈45度角,雙手把著槳,身體往後仰,用身體帶動胳膊,用胳膊帶動槳,由前往後劃,使船向前進。大家在河邊練習著,一會兒就學會了。然後,我指揮著,將船劃到水流較急的河中心,船順流而下,大家“1——2,1——2”的划著船,越劃越熟,越劃越快。這時天也漸漸地黑了,船越是劃到下游,水流越急,船速就越快。突然,在船頭上了望的戰士說:“前面有燈光!”他的話音剛落,我那掌舵的手輕輕的一轉,就把船駛到有燈處的船邊。一看正是魏縣長他們駛的船,何縣長也在這裡,魏縣長忙問:“你們幹啥去?”

王玉北上船跟領導說:“由於電報失去聯繫,家裡的人很著急。”接著把我們的行動目的告訴他們,跟船的電報員告訴我們:“電報機沒有壞,是因為船到了低的河段,電報天線夠不上,才失去了聯繫。”

由於橡皮艇很小,人坐在上面不能過夜,領導叫橡皮艇上的人全部到兩隻大船上,這樣,每隻船20多人,這麼多人擠在不大的木船上,不要說躺著睡覺,就是坐著都很擁擠,大家就這樣擠著過了一夜,誰能睡好覺?

魏縣長他們的船隊完成了慰問任務,將食品全部發給受災群眾,船上沒有留一點,連一塊餅乾也沒留,大家都餓著肚子,只有駛船的船民有幾斤高粱米。橡皮艇上更沒有食品。早晨在往回返之前,領導決定將僅有的高粱米做成粥,讓劃橡皮艇回去的解放軍指戰員們吃,地方領導和幹部繼續餓著肚子,這是軍民魚水情啊。這時,魏縣長問解放軍領隊的幹部:“還有什麼困難沒有?”

解放軍幹部說:“沒有什麼困難,就是向領導要求昨天在船上帶領我們划船的那個同志還跟我們一起走。”

魏縣長問身邊的人:“是誰?”

王玉北說:“是高學興同志。”

魏縣長看了看我,說:“可以。”又對我說:“小高,你跟解放軍同志一同回去吧。”

我說:“行。”

這時,在一旁的何縣長說:“小高,你也和解放軍同志們一同吃飯去吧!”解放軍戰士們紛紛把粥碗遞給我,感動的我不知所措。

回來時,因為是白天,能看到河道,所以比較好劃,雖然是逆流划行,但我們選擇河邊緩流之處行船,再加上越劃越熟,船行的較快,到下午1點鐘,我們就劃回到救陣水閘。

我回機關後,又回到排澇辦公室,在這裡,我又參與了緊張的災後掄種、開展生產自救,重建家園的指揮、調度和信息傳遞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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