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文章和大家一起簡單認識了一下晚唐詩人杜牧，之所以說杜牧的這種風流我最愛，在很大程度上應該跟筆者的年齡相關。年輕時候的杜牧，那真的是令人無限的崇拜和欽羨。話說，這杜牧是地地道道的官三代、富二代，所以理所當然的是，他在情場上也有值得我們細細品味的故事、詩文。所以，今天筆者將繼續寫寫杜牧的那些詩作、那些故事，看看他的這種風流你是否也會喜歡……
談及杜牧的詩歌，諸君最耳熟能詳的當屬那首《清明》。這首七絕可謂是寫盡了清明時節的人間味、清新自然地氣息，同時也表達了作者在行倦興敗之後的那份情感輸送。全詩是這樣寫的——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杜牧《清明》
安徽池州杏花村
這首詩據說是杜牧在安徽池州做池州刺史期間創作的，從詩之內容來看，清明這天應該是真逢一場春雨。清明時節本該奼紫嫣紅開遍，奈何江南多煙雨，煙雨初春未免不增添三分惆悵、幾番衰興。故詩人慾尋得一酒肆，飲他三杯兩盞淡酒。於是，就有了後兩句的“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千家詩》中也有詞雲：此清明遇雨而作也。遊人遇雨，巾履沾溼，行倦而興敗矣。神魂散亂，思入酒家暫息而未能也。故見牧童而同酒家，遙望杏花深處而指示之也。
從這一首七言絕句，就還可以看出杜牧的詩才之卓著。說“一種風流吾最愛，南朝人物晚唐詩”，談及“晚唐詩”時，筆者最喜歡的就是杜牧的七絕。清代有位叫管世銘的人，在《讀雪山房唐詩序例》中說：杜紫薇天才橫逸，有太白之風，而時出入於夢得。七言絕句一體，殆尤專長。意思就是說，杜牧天資過人、聰慧飄逸，有李太白之遺風，和劉禹錫的詩情難分伯仲。對於七言絕句杜牧是尤為專長。
杜紫薇有太白之風
而說到“一種風流吾最愛”，再結合晚唐杜牧的七絕，不得不讓我們一起來品味品味杜牧的風流和他詩作的風流。杜牧有這樣一首題為《遣懷》的七言絕句，相比很多朋友都比較熟悉。全詩寥寥二十八個字，便可讓人覺得詩情滿紙、無限風流。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杜牧《遣懷》
作這首詩的時候，當時杜牧在黃州做刺史。說到黃州，大家比較熟悉的故事大概就是後來的蘇東坡被貶黃州的那段故事。其實，杜牧到黃州任刺史期間，也是相當失意的。這首詩就是杜牧在黃州期間，回想起十年前在揚州生活的場景，而產生巨大的感嘆而作。
煙柳繁華的揚州城
詩的前了兩句寫盡了當年作者在揚州的風流、瀟灑，大致意思就是說，老子當年在揚州的時候，雖然說困頓在江湖之中，但也是隨心所欲的飲酒作樂、放浪於形骸之外，最讓我難以忘懷的是，當年摟著酒飲半酣之際，摟著美人細腰、看著舞姿偏妍，那段時光可真的是浪漫得沒有法子。而如今在黃州這個鬼地方，老子再回想起揚州那十年的放蕩生活，真的好想是做了一場夢一樣，到頭來他們還都說我就是一個行走在各個青樓舞館的輕薄浪子。
其實，人這一生真的是很矛盾。就像杜牧一樣，春風得意之時總會縱情歡愉，而一旦失意之時，就連之前的處處美好，在這個時候都變成了感昔傷今的素材。寫這一首詩的時候，杜牧已經40多歲了，從詩之最後兩句我們完全可以看透詩人對於人生的慨嘆，以及對於懷才不遇的自我哀傷。
明代陸時雍在《唐詩境》中評析杜牧的這首《遣懷》時，就短短的說了六個字：情至，語自耿耿。所以真情的文字，大多都是發自肺腑之言，這也就是筆者想說的為什麼喜歡“晚唐詩”這種風流。
十年一絕揚州夢
剛剛筆者講到在揚州十年，是杜牧過得最為春風得意的時期，那麼處處留情的杜牧在揚州到底有多風流呢？有這樣一句題為《寄揚州韓綽判官》一詩，或許可以帶著我們去找一找答案。當年，杜牧任淮南節度使掌書記，出任揚州與韓綽是同僚。當時的江南，那真真的是煙柳繁華之地，酒肆林立、秦樓舞館比比皆是。《太平廣記》卷273引《唐闕文》中記載當時的揚州城：
每重城向夕，倡樓之上，常有絳紗燈數萬，輝羅耀列空中，九里三十步街中，珠翠填咽，邈若仙境。而我們的杜牧先生也算是情場老手，在這樣的環境裡，他當然要行走於歌樓舞館，出沒在青樓倡家。所以，那“青樓薄倖名”是必然之事，再說他的這個同僚韓綽在這方面，和他可也是志同道合，所以，他們從揚州分別之後，回到長安的杜牧就給這個韓綽寫了這麼一首詩——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杜牧《寄揚州韓綽判官》
大家來看看當時杜牧眼中的揚州城到底有多美，他說這個揚州城是青山隱隱、綠水迢迢，即使是秋天已經到了盡頭，江南這塊兒草木都還沒有枯萎、凋謝。記憶尤深的還是那二十四橋，在明月的映照下，夜都顯得清清幽幽。筆者猜測，當年杜牧或許就和哪個女子相約在這二十四橋，吹著笙簫，談情說愛，自是柔情滿紙，難以書懷。而如今，最令杜牧念念不忘的還是那個美人，現在你在何處？是不是在教別人吹奏洞簫。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回到長安的詩人，在深秋十分想起揚州的秋天，懷念之情付諸筆尖，便成就了這首千古佳作。短短二十八個字，看似大篇幅的在寫懷念揚州城的秋色，但真正情感迴歸的是對那美人兒的思念呀。
這就是真實的杜牧，及才情、風流於一身，他對情愛的表達就是這樣子的直接、果斷。不同於李商隱的那種朦朧、迷離，李商隱寫愛情說“相見時難別亦難，春風無力百花殘”，這是一種痛苦的、沒有回憶的愛情。而杜牧的愛情是“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這是擁有享受過程的愛情，再回憶起來自有三分蜜意。李商隱渴盼的是“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他這一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遇到過“心有靈犀”那個她，這種完美主義的愛情，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相比較杜牧就比較理性、真實，他說“春風十里揚州路，捲上珠簾總不如”。
小李杜
一種情思一種風流，杜牧的風流是我所愛的，他的這種隨性風流才是真正展現了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每個人都是有慾望的，都是有對美好事物追尋的。杜牧的可貴之處在於他敢於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表達出來，這種風流也是我所追尋的。
日本的大沼枕山說“一種風流吾最愛，南朝人物晚唐詩”。哪種風流是你所喜愛的呢？
參考文獻：
[1]蘅塘退士選編,毛治中註釋. 唐詩三百首[M].浙江：浙江古籍出版社.2010
[2]李昉等.太平廣記[M].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2002
[3]杜牧.樊川文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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