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要個生活費怎麼就這麼難

小說:要個生活費怎麼就這麼難

李淼每到月底的時候就顯得特別的侷促不安,她一會兒從床上坐起來,一會兒又躺下,連她最愛的手機這時也彷彿激不起她絲毫的興趣。她眉頭緊鎖,嘴裡不停地念叨著怎麼辦?怎麼辦?

每月一千塊錢的生活費令她十分的焦慮。最初的時候,她每月會向母親要錢,問母親要錢要比問父親要錢好得多,雖說她與母親的關係不似她的母親與哥哥般那麼友好,但至少,她有時也會與母親爭論幾句,時不時地二人也會吵幾句嘴。父親,她不敢,她有些怕他,她對父親是能躲就躲,她極其羨慕別人家的女孩和父親能有說有笑的打鬧在一起,她們都是爸爸的小情人,她不行,她實在沒辦法,甚至是一丁點都不情願做父親的小情人,她與他之間除了血緣關係之外,親情對他倆來說似乎只有那麼一丁點關係,維持那段關係的理由大概也就是她叫他爸,他稱她為女兒。

李淼很少和父親主動談話,父親也很少與她聊天。而且,父親常年在外,這導致李淼在很小的時候就不常見他,她知道自己有父親,因為在很小的時候,每個小朋友都有一個父親,偶爾,她的父親也會回家,她被告知他是她的父親。二人彼此相見,李淼是儘可能的躲著父親走,她甚至都不想與父親照面,因為父親老是板著一張臉,而且父親很強大,小小的李淼很難以自己微弱的力量打倒父親。李淼的父親也從未想過親近李淼,他知道李淼是他的女兒,但他似乎還未做好去接納一個女兒的準備,他不躲她,他會從她的面前直直的走過,他看到了她,但他不會對她親切的說一句話。他永遠不知道,小小的李淼在遇到父親時是多麼的恐慌。但在李淼的心裡又特別的羨慕哥哥,因為爸爸總是會抱著哥哥舉高高,也只有面對哥哥時,爸爸才會笑的格外的燦爛。她也想這樣,她也想讓爸爸舉高高,她也想讓爸爸對著她來一個甜甜的笑,她也想像哥哥一樣,可以向爸爸提很多無理的要求,而且她發現爸爸會滿足哥哥很多很多無理的要求。曾經,李淼也壯著膽子像爸爸索要過一個布娃娃,但爸爸沒答應她,說她亂花錢,她失望過,也掉過眼淚,但爸爸把她的眼淚理解為不懂事,他扯著她的胳膊,在她的屁股上狠狠的打幾下,他還會罵媽媽,說媽媽把她寵的無法無天。

長大之後,李淼和父親的關係從未改觀,她似乎覺得父親和她,和媽媽,和哥哥不是一家人,因為他老不在家,家裡就只有她們娘仨。她們三個在家是吵是鬧,彷彿都與父親無關。家,對於父親來說,像是一個旅店,他想回就回,想走就走,母親像極了他的傭人,他一回家,母親就像日本的那些家庭主婦一般,給他又是遞鞋,又是端茶倒水的,如果拉屎撒尿母親都能幫他解決的話,他可能也會讓母親替他做完這些事。父親與家太不相稱了,他的到來會讓整個家都裹上一層霜,即使家裡的暖氣已經熱的發燙,也無法去除那股心裡的寒氣。

剛上大學時,李淼的生活費會向母親要,後來母親不在給她,她說她沒錢,讓她問父親要,而且她的父親就在李淼所在的城市裡當老闆。李淼不願意向父親要錢,她躲他都躲不及,這時候偏讓她上趕著往上蹭,她有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一想到前幾個月問父親要錢的事,她就頭疼,父親說她花錢太多了,要她省著花,說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咋那麼費錢,還會像她大吐口水,說他掙錢多麼不容易,甚至還說她哥哥上大寫時都沒她這麼花錢花的厲害。

李淼聽了很不得勁兒,她哥哥比她花的少?哼!哥哥那時一個月四千都不夠花,到這裡竟然說哥哥沒她花的多,她想反駁來著,但她不敢,甚至她都不敢向父親露出一個不服的表情來,她只敢打破眼淚往肚裡咽。她還太弱小,沒能力,也沒勇氣挑戰父親的權威。她又想起了哥哥,哥哥已經成家立業,他和父親一樣壯實,說到壯實,他確實比父親壯實多了,因為父親和他相比,父親不再年輕。父親畢竟是老了,他已經和李淼小時候看到的樣子有了些出入,他長了皺紋,儘管他看起來還是那麼帥氣。他也有了白頭髮,無論他染髮染的多麼勤快,仍無法阻擋他的白頭髮蹭蹭的往外冒。還有,他的眼神不再犀利,他真的老了,他的眼神開始變的柔和了一些。

那幾次要錢,李淼都是自己親自跑到父親的住所去要的。父親在這裡有房,而且房子很大,她知道她家有這麼一所房子,但她和媽媽、哥哥很少來,這裡雖說也是她的家,但她卻感覺不到一個家的溫暖,她的家是那個她從小玩到大的地方,那才是她的家,這裡,不屬於她,它不是她的家,它只是父親的家。

每次一到這個地方,李淼就會顯得很拘束,她像走進一個陌生的地方似的,她不敢隨便亂躺、亂坐,她只是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等父親給她下個月的生活費。這個房子的主人——父親,他似乎也只是李淼的一個暫時的ATM機,他們彼此熟悉又陌生。一領到錢,李淼會想著趕緊逃離這個地方,她實在不願在這久留,很多次,她確實很快就離開了這個地方,但有時候,她的父親也會讓她稍作停留,二人下個館子吃頓飯。那頓飯吃的要多壓抑有多壓抑,彼此誰都不理誰,誰都不說話。

又到李淼要錢的時候了,她像往常一樣,一到月底就愁的慌。她不敢給她的父親打電話,他怕他又說她浪費錢,其實最怕的是她不敢聯繫父親。父親,掛名的父親,在李淼的心裡,他一點都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與他親近。太遲了,似乎一切都太遲了,父親沒有給過她一絲父愛,他只給了她威嚴,她恨不得永久不與父親相見,但她還沒有能力不與他碰面,他還掌握著她的經濟大權,她還需要問他要錢,不要錢怎麼辦?不要錢則意味著她要被餓死。

“你就給你爸打一個電話唄,父女之間有啥事啊!”翟書靜看李淼糾結,她也跟著糾結。

“不行,你是不知道我爸,他很兇啊!我怕他。”李淼為難的說道,似乎為難中帶著些委屈。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我和你的情況差不多,我問我爸要錢也很為難。”張雅想起以往她向父親要學費的事情,就有些同情李淼,她們都太缺失那種家庭的愛了。

“怎麼辦啊?我打電話還是不打啊?”李淼不再像以往那般的跋扈,她成了一個可憐的孩子,充滿無助感。

“打吧,不打怎麼辦?反正你遲早都是要打的,早打早輕鬆。”高燕燕在一旁附和道。

李淼在舍友的慫恿下,拿起電話撥通了號碼:“噓!別說話。”李淼對舍友說道。

電話通了,李淼趕緊把頭湊近手機,臉上無意識的帶著一副標準的笑容:“喂!爸爸,我是李淼。”李淼說話時聲音有些膽怯。

“怎麼啦?”電話那頭,李淼的父親問道。

“嗯……就是……就是問你要一下下個月的生活費。”李淼扭扭捏捏的說道。

“哦!那你看你啥時候有時間,過來我這邊,我給你。”李淼的父親說道。

“我下午沒課,下午我就過去。”李淼見父親沒指責自己,趕緊說道。

“好的,那你過來打電話。那就這吧,我正開車了。”李淼父親道。

“嗯!好的,爸爸拜拜。”李淼剛說完,那邊就掛斷了電話。但李淼才不管父親掛不掛電話,她只關心她的生活費能不能要到手。一掛了電話,李淼瞬間又回到了以前的樣子。

“我爸竟然沒罵我。”李淼覺得非常的詫異,突然她大叫一聲:“啊……”

“他沒罵我?”李淼又重複了一遍。

“就說嗎?哪有父親會不給女兒錢的。”翟書靜說道。

“嗯……突然覺得自己太幸福了。”李淼嘟著嘴,有些撒嬌的說道,不過她的撒嬌是發自內心的,她的撒嬌純粹只是願望實現後的一種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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