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西方人之於太陽,則必求知其變由何處來,又變向何處去,與中國人認為太陽只如此一太陽,乃自然如此,雙方意見乃大不相同。但如此研尋下去,便不免把人的聰明智力全用在人生的外部太陽一邊去。
中國人則“吃緊為人”,主要在農事,注意天文曆象二十四節令之訂定。可謂中國人乃研究太陽與人生之相通處,西方人則主要乃在研究其相別處。此乃一大異。
由是而地,而生物。西方人又發明人類乃從猿猴變來一新說。此與其發明地繞日轉之新說,對於西方人所持人生義理方面皆有大震動,有大變異。
然此兩說來中國,中國人均能安然接受,若與中國舊傳統、舊義理無甚大沖突之存在。何者?
中國人只重現狀,並認天地萬物與人類為一體。人類只在其一體相通處求適應,而重夫婦、父子之五倫,重修、齊、治、平之大道。至於人類之究為自天降生,抑為由猿猴變來,則亦與地繞日抑日繞地之與現狀同樣無關。增一新知,而無礙於舊傳,則又何不安之有!
摘自《晚學盲言》錢穆 著,九州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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