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也許再也見不到她了!

這輩子,也許再也見不到她了!

··· ·······

遇美

···········

“開車了開車了,還有五分鐘啊。”

售票員象樹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

李福根給它叫得暈了,閉上眼晴,卻突然聽到一聲叫:“是到化縣的吧。”

那是個女聲,特別的圓潤好聽,李福根忍不住半睜開眼晴。

為什麼只是半睜開呢,因為他有過經驗,好多嗓子好聽的,長得其實不怎麼樣,他打了幾年工,見過不少妹子,這種當上過不少。

“是咧是咧,馬上就開了啊,還有五分鐘。”

售票員的表,永遠差五分鐘。

隨著話聲,一個女子上了車。

李福根眼晴刷的一下,整個兒睜開了。

這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子,穿一條黃裙子,帶著個包,身上並沒有任何飾品,卻吸引了車裡面所有人的目光,就是那個中年胖司機都扭過頭來。

車上空得很,那胖司機卻獻殷誠:“坐前面吧,前面這位置好,不暈車。”

“我不暈車,謝謝你。”

黃裙女子道了聲謝,看了一眼車廂,居然就坐到了李福根前面。

李福根那顆心啊,猛烈的跳了兩下。

說起來,他見過的女子也不少了,這幾年,換了幾家廠,最大的一家廠,有三萬多工人,女工兩萬多,上班下班,那真的是奼紫嫣紅,各種模樣的都樣。

但李福根覺得,都沒有這個女子漂亮。

具體的他也說不上來,臉蛋啊,身材啊,氣質啊,他也搞不清楚,反正心裡就這種感覺。

黃裙女子帶過來一股子香風,李福根悄悄的吸了一口,然後又吸了一口,那種香,沁人心脾。

班車的坐椅不高,黃裙女子坐下後,李福根可以看到她一側的脖頸,淺淺的毛髮掩映著,那脖頸嫩得啊,真就彷彿是剛打出的豆腐。

“她可真漂亮。”李福根在心中暗暗的叫:“我這一輩子,要是能娶個這樣的女人,就少活二十年都幹。”

車子終於開了,李福根半閉著眼晴,其實是裝睡,他就一直盯著黃裙女子的脖子看。

都說這裡性感那裡性感,李福根覺得,黃裙女子的脖子最性感。

車子時開時停的攬客,差不多也就有大半車人了,上來一個染了一撮紅毛的年輕人。

那紅毛一眼看到黃裙女子,眼光一下就亮了,這時前後都還有位子,他卻偏偏到黃裙女子面前:“美女,到裡面去點羅。”

這座椅說起來可以坐兩個人的,黃裙女子沒辦法,只好往裡面移了一下,紅毛就在她的位置上坐下來了。

“啊呀,給你坐得好熱。”紅毛自來熟的叫:“美女,你屁股上有火啊。”

他流裡流氣的,黃裙女子不理他,扭頭看著窗外。

紅毛不甘心:“美女,到哪裡羅,我們說不定是老鄉呢。”

“跟你做老鄉才倒黴呢。”李福根在心裡暗叫,因為聽口音,這紅毛還真跟他是老鄉,到是黃裙女子先前說的普通話,不知是哪裡的,人長得這麼漂亮,又有一種獨特的氣質,是城裡的吧。

黃裙女子不搭理,紅毛自說自話也沒了意思,不吱聲了,李福根以為他消停了,卻突然發現,這小子在搞鬼。

他把手搭在車靠背上,然後藉著車子的搖動,突然就在黃裙女子肩上摸了一下。

“啊呀,對不起啊,車子搖。”

黃裙女子看他,他就嘻嘻笑,又把手指到鼻尖前聞了一下:“美女,你身上好香呢。”

黃裙女子不好吱聲,往裡又坐了一點點,但整個座位只有那麼寬,那往裡,人靠著窗子了,進不了多少,而紅毛明顯是故意的,他的手又移了進去。

隨後,隨著車子一晃,他又在黃裙女子肩上摸了一下,黃裙女子惱怒的看他,他這會兒甚至都不解釋了,就是笑嘻嘻的看著黃裙女子。

他一臉的流氣,黃裙女子敢怒不敢言,而這時候偏偏前後的位置都滿了,黃裙女子就是想要換個位置都不可能了。

眼見黃裙女子只是扭過臉,不過吱聲,紅毛得了意,再次伸手,這次居然直接是摸向黃裙女子的脖子。

那在李福根眼裡,最性感的脖子。

李福根早就看得眼裡出火,到這一刻,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暴叫一聲:“你耍流氓。”

叫聲中手一伸,一手揪著紅毛的頭髮,另一手就用胳膊彎卡著紅毛的脖子。

紅毛一下給他卡住了,出氣不得,雙手抓著李福根的手,拼命的想要扳開,但李福根在外面打了幾年工,身上的勁出來了,紅毛根本扳不開,憋得面紅耳赤。

那售票員嚇到了:“你要卡死他了。”

“停車。”李福根叫:“開門。”

他紅著眼,那司機也有些怕,停了車,李福根卡著紅毛的脖子,到拖到門口,猛地就往車外一推,紅毛摔到車下,摔了個狗吃屎。

那司機到也有趣,立刻關上門,一轟油門,車子飛一樣竄了出去,那紅毛跳起來大罵,又還扯開腳來追,哪裡追得上,車上的人看著,發出轟然大笑。

“謝謝你。”黃裙女子給李福根道謝。

“不客氣。”李福根臉到是脹紅了,慌忙坐到自己位置上。

坐好了,才覺得手在發抖。

活了二十一歲,這是平生頭一次這麼有勇氣。

李福根確實不是個有多少勇氣的人,甚至說,他是個有些懦弱的人。

這不怪他,說起來,李福根命苦,十五歲的時候,爸爸把卡車一頭開進了溝裡,再沒有起來,沒三年,她娘撐不住,跟一個熟的司機跑了,後來給他寄過幾次錢,還隱約說生了個弟弟,再後來,就沒信了,也不知在哪裡。

別人都有依有靠,他卻是孤身一個人在世身,做什麼都沒人相幫,他膽子就要小得多,輕易不敢跟人家吵架打架,碰上有什麼事,他能躲就躲,實在躲不開,挨兩下也算了。

象今天這樣主動出手,而且手對方明顯是個小流氓,這樣的勇氣,還真是第一次。

他甚至不知道,那股子勇氣是從哪裡出來的。

到縣城的時候,黃裙女子下了車,下車前,還又給李福根道了謝,李福根客氣了兩句,看著黃裙女子的身影消失,心中突然就空落落的。

“這輩子,也許再也見不到她了。”

可李福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僅僅過了兩天,他就見到了黃裙女子,黃裙女子還成了他的師孃。

李福根到也不完全孤零零一個人,他還有個姨,這一次是他姨父五十歲整生,他剛好辭工了,去姨父家慶生。

到姨父家,他姨看到他,就有些傷感,拉著他說:“外面這麼混,不行啊,萬一有點什麼事,要個送信的人都沒有。”

姨父就給出個主意,說:“要不去學門技術吧,前幾天苛老騷還跟我說,要收個徒弟呢。”

姨卻反對:“莫跟那個老騷公子。”

姨父翻白眼:“那有什麼關係,苛老騷技術好,現在養寵物的又多,學得兩年出了師,自己開個那什麼來著,對了,城裡現在叫寵物醫院,那針打得,比人還貴呢,賊有錢。”

說著對李福根道:“莫信你姨的,明天跟我去,拜個師,學門手藝,比在外面混著強。”

李福根在外面混了幾年,也覺得苦,姨父又是為他好,想想也就答應了。

他姨也就沒再反對,只跟李福根說:“根子啊,你莫亂來。”

李福根要懂不懂的,記下了,後來他才知道,他姨為什麼對苛老騷印象不好。

苛老騷跟姨父他們是一個鎮的,文水鎮,住得也不遠,姨父住鎮裡,苛老騷住鎮外,三里路,叫文白村。

第二天,李福根跟在姨父後面,提了禮去拜師。

苛老騷家在村裡,一個院子,沒有院門,裡面一幢三層的小洋樓,不過是瓦屋的頂,這地方流行這種,涼快,也好看,純西方的那種,上面也是平頂,看著象個碉堡,李福根就不喜歡。

苛老騷五十左右年紀,精幹拉瘦,頭髮半灰半白,一撮山羊鬍子,就是個小老頭,可眼晴卻特別精神,一對不大的眼珠子,彷彿會放光。

苛老騷跟李福根姨父很熟,讓李福根兩個坐,又扭頭叫:“來客了,泡個茶。”

然後一個女人出來。

李福根眼珠子猛一下就瞪圓了。

這個女人,居然就是車上遇到的黃裙女子,只不過今天穿的不是黃裙女子,而是白短袖藍裙子。

黃裙女子也認出了李福根:“是你。”

“怎麼,你們認識。”姨父和苛老騷都有些好奇,苛老騷的眼中更是帶著狐疑之色。

“他就是前天幫我在車上打那個流氓的伢子啊。”

黃裙女子解釋。

“這還真是巧了。”姨父聽了,呵呵笑,對苛老騷道:“這徒弟,你不收也得收,先可就是幫上師孃了。”

“收,收。”苛老騷也樂了:“月芝回來還跟我說呢,有機會要謝謝人家,想不到就上門了,行,李福根是吧,我就收了你做弟子。”

李福根當真是驚喜交集啊。

學不學手藝的,其實另說,關健是,黃裙女子居然是師孃啊。

他立刻站起來行禮,叫了師父師孃,然後也知道了師孃的名字:吳月芝。

··· ·······

師孃

···········

苛老騷五十了,吳月芝才二十五,有一個四歲的小丫頭叫小小,還有一條狗,叫黑豹。

說是叫師父師孃,其實現在沒以前的規矩了,拜師什麼的都沒有,就跟學校裡上學一樣,也要交學費,不便宜,三千塊,說好,三年之內,苛老騷教滿出師,師父家裡的事,都要做,師父說什麼就是什麼,管飯,不給錢。

李福根就在苛老騷家裡住了下來,正式開始了他的學徒生涯。

在苛老騷這裡,李福根有一種家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是苛老騷給他的,而是吳月芝,或者還有小小,還有黑豹。

李福根很勤快,什麼事都做,外面回來,或者做事累了,吳月芝總會遞上一杯涼茶,說一聲:“辛苦了。”

她的聲音很柔和,聽在耳朵裡,就象涼茶一樣,能一下透到心底裡去,她的笑容很美,李福根每次都覺得眼花,每次都想看清楚,卻好象總也看不清楚。

只有在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才會清晰的想起吳月芝的笑臉來,心中就美美的,想:“師孃一直會這樣的吧,我做活回來,她就會遞碗茶,說一聲,辛苦了,要是一直到八十歲都這樣,該多美啊。”

吳月芝其實不喜歡李福根叫她師孃,說把她叫老了,她讓李福根叫她姐,小小也不喜歡,聽到李福根叫師孃,她不明白,就緊緊抱著吳月芝脖子,小眼晴滿是敵意的看著李福根。

不過李福根本身是孩子王,特喜歡孩子,也特會逗孩子,所以沒幾天,小小就對他親熱了,然後有一天跟他說:“我把我娘分一半給你。”

把李福根樂傻了。

黑豹也跟李福根親,李福根到哪裡,它就跟到哪裡,偶爾李福根跟著苛老騷出去,黑豹沒有跟著,回來,遠遠的就會上來迎,直接往身上撲,那個親熱勁兒,總讓李福根心裡覺得美美的。

李福根以為,一直會這樣下去,但變故卻突然而來。

苛老騷不喜歡在家裡坐診,他喜歡出去巡診,文水鎮挺大的,幾十個村子,每一個村子苛老騷都熟。

苛老騷不僅僅是獸醫,其實人的病他也醫,例如接骨啊,魚骨頭卡了喉嚨啊,無名腫毒啊什麼的,他都能治,也包括信迷信請神中煞解煞做媒唱夜歌子,苛老騷都拿手。

哪怕接生他都會,而且真接過生,他還不屑一顧:“不就是跟生豬娃子差不多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在文水,很多人不知道鎮長鎮黨委書記是誰,但一提起苛老騷,那是盡人皆知。

對苛老騷的本事,李福根一度佩服得不得了,而對苛老騷的勤快,他也無比敬仰,這才是養家的男人啊,後來他才知道,這裡面,另有貓膩。

李福根跟著苛老騷出診,給苛老騷背箱子,打下手,順便也學了手藝。

獸醫這種活,技術性不高,只要師父肯教,學起來還是快的,大半年時間,李福根跟著到處跑,也著實學了不少東西,到後來,苛老騷一般就是看一眼,說一嘴,然後動手就全都是李福根的事,給藥打針,接骨駁骨,開刀縫針,諸如此類,李福根全都能上手了。

苛老騷的貓膩,就是跟著出診發現的。

那是一個叫七里坡的小村子,睡在一戶姓馬的人家裡,入秋了,蚊子還特別多,李福根一般倒床上就睡的,這晚卻給蚊子咬得睡不著,身上也悶熱,索性就到外面涼快一下。

馬家側後有塊曬穀坪,地勢較高,有風,李福根走上去,涼了一會兒,突然看到不遠處的稻草堆裡有動靜。

“不會是兔子吧。”李福根起了興。

不過細一看不對,那是人,一男一女,正摟在那裡親嘴呢。

李福根嚇一跳,又有些想笑,又還有些好奇,就把身子放低一點,悄悄的看著。

遠了點,看不太清楚,月光下,偶爾還有聲音傳過來,這聲音有點熟,好象是苛老騷的,不過那怎麼可能呢。

“不會吧。”李福根覺得不可能。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兩人分開了,女的先往這邊屋裡走,居然就是馬家的媳婦,李福根有印象,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不是很漂亮,但很健壯。

“不是說馬家大哥出去打工去了嗎?難道馬家嫂子在家裡偷人?”李福根嚇一大跳,把身子縮到曬穀坪一角的稻草堆後面,生怕給馬家媳婦發現了,到不是害怕,他是替馬家媳婦丟人。

那男的一直沒走,穿了衣服後,居然在稻草堆那裡吸起了煙,火光一亮,一下看到他臉,李福根驚呆了,居然真的是苛老騷。

“怎麼會這樣?”

李福根回到屋裡,幾乎一晚上沒睡著。

他聽到苛老騷回屋的聲音,苛老騷從來不跟他一個屋子睡,農村裡屋子多,苛老騷又是四處吃得開的,多要間屋子睡覺,小菜一碟,苛老騷說他晚上打鼾,但李福根現在知道了,不是他打鼾,只怕是另外的原因。

當天李福根就沒吱聲,他想著,也許是偶爾一次吧。而且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辦?

第二天繼續巡診,到了另一個村子,李福根先裝睡,聽著苛老騷屋裡的動靜,大約九點多鐘的時候,苛老騷又出屋去了,李福根跟著出去,苛老騷到一戶人家,敲了兩下門,那門就開了。

開門的是個女人,穿著細花的短褂,苛老騷嘿嘿笑著,那女人啐了一聲:“討厭,快進來。”

把苛老騷扯了進去。

“師父真的在外面有女人,師孃知不知道?”李福根身子發僵,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

這是第二次,卻不是最後一次,李福根跟著一路巡診,就看了一路,李福根數了數,七天時間,苛老騷睡了八個女人。

敢情他不是巡診,是風流呢。

李福根看了一路,也憋悶了一路,他也不敢問苛老騷,他只是有些想不明白,苛老騷為什麼要這樣呢,別的不說,他對得起吳月芝嗎?

回來兩天,李福根特地留意了一下,他睡二樓,苛老騷吳月芝一家三口睡一樓東側的,每次睡下後,他就去聽房。

可李福根聽了兩個晚上,屋裡一點響動也沒有,每次聽到的,都是苛老騷巨大的呼嚕聲。

在家裡休息了兩天,苛老騷又開始出去巡診,跟前面一樣,一路巡過去,就是一路睡過去,幾乎每個村子都有他相好的女人,有的村子甚至好幾個,有時他一天晚上,甚至要爬幾個。

而只要回來,他就呼呼大睡,碰都不碰吳月芝。

這種情形,大約維持了一個多月時間,李福根終於忍不住了,有一天晚上,等苛老騷幽會回來,他坐到了苛老騷床上。

看到他,苛老騷到是愣了一下:“怎麼還沒睡,坐我床上做什麼?快睡去,明天趕早還要去新竹呢。”

李福根不動,苛老騷奇了:“你小子怎麼了?發什麼愣症呢?”

李福根憋了一口氣,抬頭看苛老騷:“師父,你為什麼這樣,你這樣,怎麼對得起師孃?”

苛老騷愣了一下,看著李福根眼晴,他的小眼晴彷彿一下子發出光來:“你小子知道了?”

李福根也不怕他,氣鼓鼓看著他,也不應聲,憋半天才道:“師孃那麼漂亮,比所有女人加起來都漂亮,比所有電影明星都漂亮,你為什麼這樣?”

他氣鼓鼓的樣子,到把苛老騷逗笑了,拿出酒葫蘆,喝了口酒,笑道:“家花哪有野花香,小子,這個以後你結了婚,就會明白的。”

苛老騷那張嘴,吃八方的,李福根根本說不過他,而且他說的也是事實。

李福根啞口無言,回到自己屋子,想了半夜,沒想出個因果,只是想到了吳月芝,得出個結論:“無論怎麼說,他都對不起師孃。”

在床上翻了一夜燒餅,第二天早上,頂著個黑眼圈出來,苛老騷看著他,嘿嘿一笑,把酒葫蘆遞給他:“喝一口。”

“不喝。”李福根扭頭。

他這是第一次跟苛老騷賭氣,不過苛老騷到不生氣,只嘿了一聲:“小犟牛,我這酒,一般人喝不到呢。”

李福根不理他。

到新竹村,治了兩條豬,一頭鬥架的牛從田埂上摔下來斷了腿,給接了一下,都是李福根動手,苛老騷就動動嘴,本來說好下午回去的,但吃了中飯後,苛老騷一直不動身。

“他在新竹肯定也有女人。”李福根咬著牙生悶氣,可也沒有辦法,賭賭氣就算了,真跟苛老騷發脾氣,他還不敢。

苛老騷回來,又說要去竹尾轉一圈:“有兩頭豬要去看一下,從那邊回去,從竹子橋,也近。”

他說的也有道理,最主要的是,他答應今天回去,李福根便揹著箱子跟著。

苛老騷發現李福根沒精打彩,他到是高興了,不住的逗李福根,問他還想不想,李福根根本不答他。

到竹尾村,讓李福根坐著,不動,苛老騷也不怪他,自己去跑了幾戶人家。

近中午的時候,苛老騷突然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扯一把李福根:“快走,回去。”

··· ·······

第3章 狗王蛋

···········

看他臉神慌慌的樣子,李福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苛老騷走了兩步,回頭看他:“快走啊你個蠢寶。”

把箱子往地下一放:“你揹著,快跟上來。”

說著,他急匆匆的就往外走,一不小心,絆著塊石頭,還差點摔了一跤。

李福根這才覺得不對,慌忙背起箱子跟上去。

走竹子橋要翻大竹山,爬到半山腰上,李福根聽到後面叫,回頭,只見一個男子,手裡摸著根扁擔,在後面急如流火追上來,嘴裡還在大叫:“騷老狗,你偷了我婆娘,今天我非打死你餵狗。”

聽到喊聲,苛老騷一張老臉更是煞白一片,真摔了一跤,手腳並用的往上爬。

這下李福根明白了,苛老騷睡人家婆娘的事發了,人家漢子追上來要拼命呢。

看著苛老騷狼狽的樣子,李福根一時間又覺得好笑,又覺得活該,但眼前突然閃過師孃吳月芝的臉,心中又想:“他真要給打死了,師孃就要傷心了。”

這麼想著,對苛老騷叫道:“師父,你到這邊林子裡躲一躲,我引他們上山去,我跑得快。”

說著,他背起箱子飛腳就跑,苛老騷則毫不猶豫的鑽進了旁邊的竹林裡。

李福根年輕健壯,本來就是農村娃子,這大半年又跟著苛老騷爬山涉水的,腿腳飛快,到不信那漢子能追上他,可想不到的是,那漢子帶了一條狗。

人沒追上來,狗卻追上來了,李福根剛爬上山頂,那條狗猛竄上來,一下就咬住了他腳。

李福根猝不及防,慘叫一聲,那狗還不松,他掄起箱子,一下砸在狗背上。

狗給砸了這一下,也給砸痛了,見李福根又掄起箱子,怕了,痛叫著逃下了山。

李福根怕那漢子追上來,忍著痛,又翻了一個山包,到嶺上看了一下,那漢子沒追上來了,這才到邊上的林子裡坐下來,摟著褲腳看一下,不由啊呀一聲叫起來。

那狗咬得猛,兩排牙洞,血把褲腳都打溼了。

“遭瘟死的。”李福根罵了一句,打開箱子,卻又叫一聲苦,先前砸狗,裡面的酒葫蘆倒翻了,酒全灑光了。

一葫蘆酒倒光了,沒關係吧,治腳要緊啊,李福根叫的什麼苦呢?

原來苛老騷這酒,有名堂,苛老騷這酒,名叫狗王酒,苛老騷偶爾透過點口風,說他這酒裡,泡著一枚一百零八歲的狗王蛋。

狗王蛋是什麼,其實就是狗的卵蛋,但狗的壽命不長,一般也就是一二十年,能活到一百零八歲的狗,不得了,那是狗中之王,用狗王的卵,再配一些特別的藥,泡的酒,有一些特別的功用。

人人都知道,狗咬了,要打狂犬病疫苗,否則一旦染上狂犬病,無藥可治。

但苛老騷治狗咬傷,不打疫苗,就用狗王酒,用酒洗傷口,然後再喝一口狗王酒,包都不用包,三天就好。

這不是迷信,而是鐵一般的事實,苛老騷曾跟人打過一個賭,一條瘋狂咬了人,有一個去打疫苗,另一個,只用苛老騷的法子,酒洗傷口再喝三口,結果打疫苗的折騰了半個月,喝酒的,第四天就下田插秧了。

苛老騷一戰成名,他之所以名聞文水,盡人皆知,就是這一戰的功效。

這個狗王酒其實還有一個功效,壯陽,苛老騷五十一了,到處跑不算,還天天晚上玩女人,有時一晚上要玩幾個,借的就是這狗王酒,也是苛老騷無意中炫耀過,李福根才知道的。

給狗咬了不要緊,有酒就行,可現在酒倒了,所以李福根才叫苦不迭,到不是灑了酒怕苛老騷罵,酒嘛,倒了再泡一壺好了,關健是,現在無酒洗傷口。

李福根倒過葫蘆底子,好不容易濾了幾點出來,勉強抹了一下傷口,還真神奇,才一抹上,馬上就不流血了,慢慢的滲出黃水來。

還要喝一口才行,李福根搖了一下,裡面好象還有點兒底子,他倒過葫蘆,嘴含著嘴,用力在葫蘆底部拍了兩下,一個東西滑進嘴裡,抿一下,軟綿綿的,好象是一料棗子,稍用點力,有酒水擠出來。

有酒水出來就好,李福根高興了,含在嘴裡,傷口也不包,就任他晾著,等著苛老騷。

差不多過了大半個小時,苛老騷才跟上來,李福根聽到響動出來,還把苛老騷嚇一跳。

“他舅爺的。”

看到是李福根,苛老騷抹了一把頭上的汗。

他這會兒的情形狼狽,平時總是恥高氣揚,象一隻老公雞,這會兒滿頭滿臉的汗,老臉也一片煞白,彷彿突然間老了十歲。

“該,嚇你一次也好。”李福根暗叫。

“把酒葫蘆給我。”苛老騷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伸手,一眼看到李福根的腿:“你腳怎麼了?”

“剛那人的狗追上來,把我咬了,我用箱子砸他,結果酒也灑了。”

“一口都沒有了?”苛老騷拿過酒葫蘆,嘴對嘴吸了一下,又倒過底子,臉色一變:“裡面的狗王蛋呢?”

“什麼狗王蛋?”李福根腦中靈光一閃,猛地叫了起來:“那個是狗王蛋?”

“什麼?”苛老騷狐疑的看著他。

李福根卻到一邊乾嘔起來,原來不知不覺,口裡含著的那枚狗王蛋,沒有了,吸得只剩一點點,他無意中吞進了肚子裡,那是狗卵子,他居然生吞了狗卵子,想想都要噁心死。

苛老騷有些明白了:“你……你把狗王蛋吃了?”

“狗咬了,不是要喝口酒嘛,沒酒了,它掉我嘴裡,我還以為是粒棗子,嘔。”

嘔不出,李福根憋得面紅耳赤,苛老騷卻愣在那裡,一張老臉,時而紅,時而白,似乎想要發火,卻似乎又有些無奈,似乎,又還有些別的意思。

“師父。”看苛老騷情形不對,李福根叫了一句。

苛老騷看著他,神色變幻不定,突然間,他嘎嘎嘎的笑了起來:“你吃了狗王蛋,你居然吃了狗王蛋。”

他笑得有些怪,李福根也不知苛老騷到底笑什麼,只以為就是在笑他,面紅耳赤,心下有些懊惱:“居然吃了粒狗卵子,太丟人了,師父應該不會說出去吧。”

他有些擔心的看著苛老騷,不過他好象覺得,苛老騷這笑另有意思,可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他也沒明白。

李福根腳上有傷,但苛老騷也沒有把箱子接過去的意思,自個兒往前走,李福根揹著箱子跟在後面,不知是酒的原因,還是狗王蛋的原因,腳傷居然不痛了。

還要翻一個嶺子,中間卻下起雨來,有越下越大的架勢,苛老騷道:“到白長子家躲一下。”

白長子是看林子的,一家人住在山上,喂得有兩條狗,平時只要聽到人聲,老遠就叫了起來,今天奇怪,沒叫,到地坪中一看,一黑一黃兩條狗趴在那裡,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就好象見到了老虎。

李福根還奇怪了,道:“這兩條狗怎麼了?”

苛老騷瞟他一眼,嘿嘿兩聲,沒說話。

雨一直下,只能在白長子家睡下了,李福根一睡下,就做起了怪夢。

他看到無數的狗,黑狗白狗花狗黃狗,大的小的,數都數不清楚,這些狗來來去去,都在跟他說話,而他好象也聽得懂。

狗會說人話,或者說,他聽得懂狗話,世上哪有這樣的怪事?

後來他突然發現,自己變成了狗,站在高高的山頂上,汪的一聲叫,天下所有的狗全都趴伏在地,口稱大王。

他心中得意,哈哈大笑,卻突然醒悟:“我怎麼成了狗了呢。”

心中一嚇,猛地醒了過來,一眼看到苛老騷站在床邊,手中還拿著一把閹雞的小刀子。

“啊。”

李福根駭得一下子跳起來,他發現他的聲音好象有些怪,竟好象有些狗叫的味道。

隨著他這一聲叫,屋外突然響起了狗叫聲,是白長子喂的那兩隻狗,叫得非常瘋狂,而且就圍著這邊屋子叫,一下子跑到前門,一下子跑到後窗,似乎想要衝到屋子裡來。

狗這麼一叫,李福根有些清醒了,看著苛老騷,道:“師父。”

苛老騷臉色有些怪,聽到他叫,僵了一下,搖搖頭,在床邊坐了下來,手中刀子一扔,扔到了桌子上,這一扔的姿勢,給李福根一種頹然的感覺。

好象做一件事,有心無力,又放棄了的感覺。

“師父半夜拿著閹雞的刀子做什麼?”李福根莫名其妙。

狗還在叫,白長子醒了,吼了兩嗓子,狗卻不肯停下,苛老騷道:“讓那狗莫叫了。”

李福根還沒明白,苛老騷扭頭看他,他才醒悟過來是喊他,雖然有些莫名其妙,狗叫總有原因吧,白長子都喊不住,他怎麼喊得住,不過還是叫了一聲:“莫叫了。”

奇怪,他這一出聲,兩條狗一下就閉了嘴,彷彿突然間給掐住了脖子一般。

天地間一下子就安靜了下去,嶺上沒扯電,點的油燈,有風從屋縫裡刮進來,燈火搖曳,照得苛老騷的灰暗不明。

李福根心中突然打了個寒顫,可是為什麼,他卻又不明白。

“師父。”他叫了一聲,想說點什麼,一時又張不開嘴。

苛老騷沒應他,過了一會兒,說:“你摸一下胯裡。”

“啊?”李福根沒明白。

“你摸一下,看你有幾粒蛋蛋?”

“啊。”李福根又啊了一聲,這下明白了,卻也糊塗了,幾粒蛋蛋是什麼意思,一般人,都是兩粒蛋蛋啊,不過據說有些人只有一粒。

未完待續...

這輩子,也許再也見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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