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你有千年歷史,縱然你有無限榮光,縱然你舉世無雙,縱然你的價值難以估量……
一把莫名的火,就足夠毀滅你,在一瞬間。
巴黎聖母院的這場火,讓我想起了一首詩。
一首詩,
需要讀一百本書,才能寫得出。
可你知道嗎?
又需要多少首詩,
才能陶冶出一雙懂詩的眼睛?
又需要多少首詩,
才能培養出一個寫詩的詩人?
那需要一個世紀!
但在亂世,
一把生鏽的鐮刀,
就可以輕易殺掉一整群詩人。
人類是偉大的,毋庸置疑。
而人類又是愚蠢的,殘忍的,可恥的,毋庸置疑。
人類的愚蠢、殘忍、可恥,足以毀滅偉大。
甚至毀滅更為神聖的偉大。
即使是“永恆”,也會在這樣的醜陋面前,灰飛煙滅。
透過巴黎聖母院的大火,我們看到的豈止是這一幕慘劇?
幸好,《巴黎聖母院》未曾被毀滅。
我們仍記得埃斯梅拉達的美貌:
她在一張隨便墊在她腳下的舊波斯地毯上翩翩舞著,旋轉著,渦旋著;每次一旋轉,她那張容光煥發的臉蛋兒從您面前閃過,那雙烏亮的大眼睛就向您投過來閃電般的目光。
我們記得卡西莫多的痴情:
他甦醒過來,旋即撲倒在床鋪上打滾,狂熱地吻著姑娘睡過的餘溫尚存的地方,彷彿快要斷氣似的,好一陣子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然後翻身起來,汗流如注,神志不清,氣喘如牛,把腦袋瓜往牆上直撞,那節奏均勻的有如他敲鐘時的鐘錘,那決心之大有如一個人執意要把頭顱撞碎.末了,再次跌倒在地,精疲力盡.他屈膝爬出室外,一副驚慌失色的姿態,在房門對面蜷縮著.
他就這樣待了個把時辰,一動也不動,眼睛定定地盯著那空寂的小室,就是一個頹然坐在空了的搖籃和裝了死嬰的棺材之間的母親,也不象他那樣思緒交錯,神情陰鬱.他一言不發,只是每間隔一段長時間,不時發出一聲嗚咽,全身猛烈抖動.但是,這種沒有眼淚的嗚咽,恰似夏天沒有雷聲的閃電.
我們更難以忘懷那令人肝腸寸斷的哀號:
“天啊!這就是我所深深愛過的一切呀!”
文學是不朽的,因為精神是不朽的,愛是不朽的。
關於我家一寧同學的成長,我認為值得慶幸的事情之一,是在她十一歲的暑假,讀完了包括《巴黎聖母院》在內的幾部真正的世界名著。
而且她深深地喜歡,深深地。
一個人的閱讀史,就是他的精神發育史。
我並不希望我的孩子過早成熟,但是我希望她不要錯過經典。
童年,何其寶貴……
就彷彿是一塊慷慨的土壤,所有的播種都必然會得到回報。
童年,又何其匆匆……
我們願把一切最好的給他,卻不得不有所取捨,更怕浪費。
如果,他不曾領略這樣高尚的文學營養,他又會吸收什麼?
“生命就是這樣,不開鮮花,必生野草。與其割草,不如種花。種花與拔草並行,那麼,這一片園子必然欣欣向榮。”
巴黎聖母院,今生可有機會去一睹風采?
難料。
而翻開《巴黎聖母院》,去感動,去沉醉,去回味。
不難。
2019年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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