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說帕米爾沒有路,也有說帕米爾全是路,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西藏,無數人旅行清單中的終極選項。這一次,我們的腳步終於踏上了世界屋脊,卻驚喜地發現了一個藏地之外精縮版的青藏高原——位於歐亞大陸腹心、中國最西端的帕米爾高原,事實上,它構成了青藏高原的西端。

帕米爾,橫跨中國、塔吉克斯坦、阿富汗等國的龐大高原。阿爾卑斯—喜馬拉雅山帶和帕米爾—楚科奇山帶這兩條決定歐亞大陸地表基本架構的巨大山帶在帕米爾高原交會,打下一個地球上最龐大的山結,並衍生出五條世界級山脈:天山山脈、崑崙山脈、喀喇崑崙山脈、喜馬拉雅山脈和興都庫什山脈。帕米爾高原和青藏高原一樣,是一片苦寒高地,更是一個讓人著迷的所在。帕米爾高原,如同一個二元對立的矛盾綜合體。一切客觀存在似乎都勢不兩立,最終又總能統一在這方澄澈的天空下。它既貧瘠,又肥沃;既荒蕪,又宜居;既嚴酷,又溫暖;既可憎,又迷人。它窮盡你的想象,又在不經意間讓你豁然開朗。

有說帕米爾沒有路,也有說帕米爾全是路,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攝影:小強先森

由於面積相較青藏高原更小,同樣複雜、多樣、豐富的地理景觀更加集中,也沒有藏北高原廣袤而嚴苛的無人區,河谷如茵的草甸上,到處是星星點點冒著炊煙的塔吉克人氈房;一片鬱鬱蔥蔥的沖積扇上,杏樹掩映著塔吉克人的石頭房子,相對集中的煙火氣息讓帕米爾成為一個比青藏高原更加浪漫的高原。

帕米爾彷彿是被高山大川劈開的世界:山峰是兩種顏色,皚皚白雪覆蓋的峰頂和裸露著的灰褐色山體,山麓則是一片片佈滿礫石的坎坷坡面。季節幾乎只有兩個,長達七八個月的寒冷冬季和給帕米爾帶來生機與色彩的夏季,春、秋季則倏忽而逝。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的山地高原空氣稀薄,年降水量不到100毫米,年蒸發量則可達年降水量的十幾倍,幸而有豐富的高山冰川和積雪融水為河流水源提供補給。

面對著四周裸露無遺的大山,窮盡想象也無法相信山裡藏著成片成片的高山牧場。一到夏季,塔吉克人就要趕著成群的牛羊轉場到高山牧場上。塔吉克人指了指遠處的大山說:“你看,山的邊緣黑黑的,是樹。山上有幾百幾千畝的草原,幾百頭羊在上面吃草,還有老鷹和烏鴉飛過。”這是帕米爾的另一面。

位於東帕米爾高原的塔什庫爾幹大概是整個帕米爾地區相對富饒的地區之一。初夏冰雪消融,深藍色的河水蜿蜒流淌,兩邊是上萬畝土質如海綿般鬆軟的草灘,雪山之下一望無垠純粹的綠,盪漾在人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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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小強先森

塔什庫爾幹河切開西崑崙山脈一路東流,海拔漸低,氣候也更加溫暖,造就出宜人的山間河谷。河水沖積、沉澱出一片片適合居住的沖積扇,遍佈著鬱鬱蔥蔥的樹木。有樹的地方就有人家,他們在房前屋後種植各種果樹和小麥、玉米等作物,對農牧兼營的塔吉克人來說,作物的莖稈,是牛羊們過冬的食糧。

遊蕩在天高地遠、蒼茫遼闊的高原,處在被連綿高聳的雪山圍裹的廣闊谷地中,很容易就產生一種時間停滯的錯覺。

儘管有越來越多的旅人來到這裡尋找內心的平靜,但顯然趕不上游人如織的西藏,因為帕米爾高原與內地城市的實際距離和心理距離都要比西藏更遠。然而相對於外部,這種距離和交通帶來的影響,卻又來了個反轉。

青藏高原的屏障作用毋庸置疑,巨大的體量和高聳入雲的一座座險峻雪山,矗立起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帕米爾高原崇山峻嶺間有可供艱難通行的山口,因此成為自古以來東西方文明交融的十字路口。偉大的絲綢之路上,帕米爾高原是一個永恆的座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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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張京川

帕米爾高原在歷史上又被稱作“八帕”,意即“八個帕米爾”,而“帕米爾”在塔吉克語中是“屋脊”的意思。要在帕米爾穿行,從一個帕米爾到達另一個帕米爾,必須沿著山脊或河谷行走,漫長冬季的大雪封山和短暫夏季的河水氾濫,都讓通行變得極其困難,當地有諺語:“在帕米爾,沒有路。”

而1874年,托馬斯·愛德華·戈登在考察後,改變了帕米爾是“天然屏障”的看法。他的當地嚮導告訴他:“全帕米爾到處都有路,有1000條路,只要有嚮導,你哪裡都可以去。”20世紀初,樓蘭古國的遺址被發現,公元2、3世紀從犍陀羅地區遷徙至樓蘭的移民的歷史也隨之浮出水面。他們沿著印度河、吉爾吉特河、罕薩河一路北上,在明鐵蓋山口及其附近,有好幾條路可進入中國,美國學者傑森·尼利斯把這些翻山越嶺的路稱作絲綢之路路網中的“毛細血管路”。帕米爾高原是波斯文明、希臘文明、印度文明、中華文明以及南亞農業文明和中亞遊牧文明交流融合所必經的偉大孔道。如自然屏障般的龐大高原,從未隔阻人類和文明的交流、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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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連姝凝

20世紀70年代末喀喇崑崙公路的貫通,讓東西溝通的道路打上了現代化的印記。2017年2月,在歷經3年多大修後,喀喇崑崙公路最艱險的路段——奧依塔克鎮至布倫口段公路正式通車,這意味著從新疆喀什前往東帕米爾高原的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自治縣,只要3個多小時的車程,比以往大約縮短了一半時間。此外,從喀什出發直抵巴基斯坦西南港口城市瓜達爾的中巴鐵路也被提上議事日程。

道路的通連和距離的縮短,將帶來經濟的發展與人潮的湧入,就像11年前青藏鐵路開通對西藏的影響一樣不可逆轉。千萬年來,帕米爾高原深藏雪山之中,文明進程的更迭只是給這裡帶來緩慢的改變。因此,時至今日,我們還可以親身體驗到春季肖貢巴哈爾節犛牛叼羊的雷霆萬鈞之勢;盛夏如茵的牧場上,成群的牛羊在冒著裊裊炊煙的氈房旁踱步吃草的閒適;深秋時節一場場塔吉克婚禮上歌舞不休、親朋團聚的盛大狂歡;以及漫長冬季裡,一針一線做著刺繡的塔吉克婦女的嫻靜。而今,我們無法判斷現代化的腳步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和衝擊,只是希望帕米爾高原以及世居於此的塔吉克人和柯爾克孜人,依然能夠保有其生態和獨特性,在遼闊的高原上生生不息、無遠弗屆。

文字根據線上傳播方式對原作有部分刪改。

撰文:姚瑤。內容來自:《地道風物·帕米爾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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