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準備好了足夠擋雨的傘，可是卻遲遲沒有等到雨的到來，這樣的尷尬只是我漫長人生中的小插曲罷了。
by 宮崎駿
君子遠庖廚，可左以高湯
君子遠庖廚的現代意味比較複雜，故此瞧著美食家蔡瀾、梁文韜之類衣衫光鮮對食品嘖嘖稱奇，鎖定美食的時候，後堂他們基本是不去的，至少在他們出現在眾人前面之前，後廚那一干血腥的殺戮已經風平浪靜。
經過一番齷齪混沌的洗洗涮涮，美食大家才粉墨登場。世間的愛好百花齊放，五花八門，若是有人自詡喜歡廚房的一切，那就不是簡單佩服了之的事情了。因為除了開火烹飪的短短瞬間，中式廚房飯前飯後的繁瑣油膩，其實與歡喜無關，更乏善可陳。
蘇東坡做菜的樂趣，也僅限於眾人把豬殺掉，取了肋下排骨連肉，五花豬的五花肉，吩咐廚子如何如何炮製。男人飲酒必吃肉，大快朵頤，才能大口喝酒，斗酒才能詩百篇，詩百篇才能把靴子在美人面前脫掉恃寵。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恐怕是中午的酒未醒，微醺陶潛的錯覺。現在的食品多是可疑，食客與操作者都有亟不可待的心緒，北人沒有早茶的環境，南方被醒來一身的車貸房貸壓著，只有吃乾麵包喝涼牛奶的心態。
曾經從小城書法大家張師那裡求得陶淵明《飲酒》第五首，沒有親眼瞧見張師揮毫的身姿，他許是酒酣菜美，興致神來，“唐言結構，宋尚意趣”，書中的格調，卻有了“東籬把酒黃昏後”的闌珊。
“採菊”、“東籬”、“南山”這些東東，就是文人偏安一小院，“西風吹帽，東籬攜酒，共結歡遊”，所以居東不錯，陽臺上有死去活來的各種花花草草，可是菊花沒有，或許難耐的喧囂，樓下的梔子花倒是俗世盛開地沒心沒肺，沁香縈懷。
早晨出門採買的時候，老範已經在菜場門口蹲著了，他是環保菜農，東西專供相熟的幾個人，自是價格不菲。他面前幾個筐頭，馬蘭頭，水芹菜，西紅柿，黃瓜，野莧菜，野韭菜...歪七豎八，明顯都營養不足，這是沒有施肥的緣故。
老範的東西分完了，眾人用支付寶微信付了銀子，快速的散去，也就無人聽他嘮叨上的自家肥米共之類的啦，不然中午誰還能飢不擇食，面不改色心情愉悅面對這些純環保綠色蔬菜。
老範的齷齪卑微與那些生態蔬菜聯繫不到一起，他們稱他為大隱，在都市裡種菜，在都市裡賣菜，躲避著城管的追逐，還樂此不疲。對了有次他帶的菊花腦，被我種在樓下，別說吃了，竟然人模狗樣的開花了，小黃花，很燦爛那種，暈，這能吃嗎？
最早時候差點把馬齒莧與馬蘭頭搞混，還好去老範的都市菜園，辨認了小蛾菜，也就是蒲公英的時候，隨便一指，這拖家帶口死皮賴臉貼著地皮的長蔓是馬齒莧，又隨手一掐，攤開手掌，諾，這是馬蘭頭。
前幾天做過馬蘭頭香乾，挺爽口。馬蘭頭挑好，洗淨瀝乾備用。燒一鍋開水，馬蘭頭焯水，瀝乾後切碎末。豆乾焯水，洗淨切成細顆粒。取一個大碗，放入馬蘭頭和香乾，加芝麻鹽、碎花生米等調料和麻油，拌勻便做好了。
廚房裡多的是煙火色，這些日常的柴米油茶醬醋茶，好在如今的血腥基本終結於菜場了。菜場能參透的人生，遠超於職場其他，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慨，嘈雜的人聲鼎沸，都在實實在在的一餐飯後，趨於寂靜。
曾經有消沉的時候，早餐常去喝這不南不北的蛋湯，歡喜其中溫潤的食物香味，熱氣升騰，掩蓋了所有不尷不尬的情緒，腸胃間源遠流長的自滿自得，忽然對人間世有了另外一種熟識。
一日三餐，人情冷漠和物慾橫流，在所難免，“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的意趣，就此沉入，遙遙望去，春柳半天青。
附：順便琢磨出蛋湯的方子，自己做比外面還要好喝的蛋湯，平時可準備妥肉末木耳末（可以根據喜歡西蘭花馬蹄蓮子銀耳百合藕等等都行，口味自己調整），用保鮮袋分成諾幹小袋（一碗用量）放冷凍室，平時取用按照人數，用量兌清水，此時需勾芡粉，加精鹽麥片適量煮沸，像外面衝蛋湯一樣衝入打好的蛋液，芝麻鹽花生末香油少許即可。（重點是平時備不同口味料，放冷凍室，口味重者，可左以高湯同時冷凍備用）。
【 繪畫：永山裕子 】
閱讀更多 菩提惡之花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