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衛的墨鏡只是一個巧合”

“王家卫的墨镜只是一个巧合”

時光網訊 《復仇者聯盟4》內地上映後,連續幾天全國票房佔比超過98%。在其泰山壓頂之下,近期不少影片都選擇了撤檔或改檔,但也有一部國產文藝片“硬著頭皮”堅持了下來,它就是萬瑪才旦導演的《撞死了一隻羊》。

司機金巴在路上撞死了一隻羊,決意超度此羊;殺手金巴即將找到殺父仇人,準備報仇雪恨。陰差陽錯,殺手金巴搭上了司機金巴的卡車。於是,兩個叫金巴的男人的命運便神秘地聯繫在了一起,一段驚心動魄的旅程開始了……

《撞死了一隻羊》很特別地改編自次仁羅布的《殺手》和萬瑪才旦的《撞死了一隻羊》兩篇小說。故事相較於萬瑪才旦的上一部導演作品《塔洛》,也“由實轉虛”,更注重哲學和美學方面的探索,先鋒性也更強。

上映三天,《撞死了一隻羊》拿下500萬的票房。這樣的成績雖然在《復仇者聯盟4》面前不值一提,但作為一部國產文藝片,又是難得一見的藏語電影,已經算在市場中佔據了一席之地。畢竟,在2015年,《塔洛》的票房還只有112萬。

《撞死了一隻羊》另一個引人關注的地方在於影片由澤東出品,王家衛擔任了影片的監製。首映發佈會上,萬瑪才旦親手為王家衛獻上哈達,王家衛則感慨:“萬瑪才旦借了一副西藏人的眼鏡給我們看西藏。”

有趣的是,電影中司機金巴也喜歡戴著一副墨鏡。王家衛被問到這個小小的巧合時,曾幽默回應:“我以為看到了自己的墨鏡,嚇得趕緊摸了摸口袋,還好墨鏡還在。”

在《撞死了一隻羊》上映前夕,導演萬瑪才旦接受了時光網的專訪,分享了影片的幕後故事。萬瑪才旦是作家出身,這次他將屬於文學的實驗和探索帶到了電影中。也許這部電影不能像《復仇者聯盟4》一樣轟炸你的感官,但如果你是藝術電影的影迷,相信你在觀看這部電影時會和“復聯”的粉絲們一樣興奮。

“王家卫的墨镜只是一个巧合”

Mtime:這個電影很特別,它是根據兩篇小說改編的,這樣一個創作靈感是怎麼來的呢?

萬瑪才旦:確實跟之前我的電影不一樣,之前可能有了一個靈感,然後慢慢建構一個故事。這次首先是看到了小說。大概2006年的時候看到了次仁羅布的短篇小說《殺手》,被它的敘事方式吸引。結尾對復仇的處理方式,跟之前看過的康巴人復仇故事的處理方式也不一樣,就想把它改編成一個電影。

“王家卫的墨镜只是一个巧合”

《撞死了一隻羊》終極預告

Mtime:然後正好又和自己的小說《撞死了一隻羊》聯繫起來了?

萬瑪才旦:整個影片是基於《殺手》這篇小說的,但在改編的過程中,覺得小說的容量不夠。它是一個短篇小說,大概只有幾千字。後來就想到了自己的短篇小說《撞死了一隻羊》。它們有一些相似的東西,比如它們都是發生在公路上的故事,它們的主人公都是司機。也有一些文化或者精神層面相似的東西,比如有關救贖,有關放下,有關解脫。有這樣一些佛教文化的東西做基礎,就比較容易把這兩個小說融在一起了。

Mtime:籌備這部電影的過程順利嗎?

萬瑪才旦:寫完這個劇本的時間其實比較早,有時候就參加一些創投什麼的。大概2010年左右,參加了釜山電影節的一個創投,劇本拿了一個獎。一直想把這個劇本落實到影像,但一直時機不成熟。其實在《塔落》之前,我想拍的就是這個劇本,但是陰差陽錯《塔落》就通過了,也找到了投資,就先做了《塔落》。2007年的時候跟澤東結緣,澤東也想做一部跟藏族有關的電影,就拿了這個劇本。大家覺得這是一個相對成熟的劇本,就開始一起做這個電影。

“王家卫的墨镜只是一个巧合”

Mtime:司機金巴在夢中變成了殺手金巴,這個關於夢境的設計很有趣,讓人聯想到“莊生夢蝶”的故事。

萬瑪才旦:會有一些關係,但是也不能說這是一個莊生夢蝶的故事,或者說一個像《兩生花》一樣的故事,我覺得還是有它的特殊性。原著小說是一個相對實驗性的文本,小說裡面無論是敘述,無論是意向的營造都充滿了實驗性,它的所指可能就更加不明確。但是在改編的過程中,你會做一些引導,會做一些鋪墊,因為你還是要面對更廣泛的觀眾。比如說兩個金巴的這種設置,其實小說裡面司機和殺手不是同一個名字。在影像化的過程中也是,也做了一些影像上的暗示。比司機問殺手“你叫什麼名字”,殺手回答“我叫金巴”的時候,你可以看到影像上他們倆的臉是一人一半。

再比如在茶館裡面,這種暗示會更加明確。我們為了拍好那一場戲,專門搭了景,你可以看到殺手金巴坐下的地方其實就是前面司機金巴坐過的地方。包括光線的營造,包括周圍人的表情,包括他們的肢體語言,都是很精密地設計過的。這樣的設置就是希望給觀眾一個引導,但最終可能不同經驗,或者不同文化背景的觀眾,他會有自己的解讀。

Mtime:電影市場中,藏族題材的電影不是很多,你是不是也想通過自己作品讓觀眾更瞭解藏族文化?

萬瑪才旦:對,這個是其中的一個原因。比如我當初學習電影,首先肯定是基於愛好。另一方面,當時也看到了很多國內拍、國外拍的藏族題材的電影或者電視作品,你會有很多的不滿足,包括我身邊的一些朋友也是,他們會對裡面很多東西,包括思維方式,包括一些細節,會有很多不滿足。有些時候就會覺得,雖然故事是發生在藏地的,人物是處在藏地的,他們也穿著藏服,過著表面的藏人的生活,但是他們的思維方式,他們的行為方式完全是漢式的,或者是其它的思維方式。我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呈現,希望能夠更準確地呈現自己民族的生存狀態,就開始拍自己的電影。

但是總體來說,你是一個創作者,你面對的是一個創作的問題,你最終解決的還是一個創作者要面對和解決的問題。

“王家卫的墨镜只是一个巧合”

Mtime:《撞死了一隻羊》由王家衛監製,他在電影拍攝過程中,具體參與了哪些工作?

萬瑪才旦:因為跟澤東結緣,2017年決定要做這個電影,之後就跟王家衛導演認識,開始比較正式地討論這個劇本。一開始在劇本的階段,我會在每一稿的調整之後,發給王導,讓王導根據自己的專業經驗,提一些建議,也會做一些討論,這種討論我覺得是很多的。後期也是,我們拍完之後就做了一個粗剪,然後給王導看,他覺得那個版本很好,但是有沒有可能讓這個版本更加完美呢?他就介紹了張叔平老師,說你可以讓他自己剪一個版本,然後我們再來看。張叔平在我們剪的那個粗剪版的基礎上給出了一個最接近終剪版的一個版本。我覺得跟其他更優秀的主創的合作,會讓一個影片更加精緻,讓它更加的接近完美,包括其它的主創,聲音、音樂,這些都是。

Mtime:因為監製是王家衛,觀眾難免會有一些聯想,包括男主角一直戴著墨鏡,也有些觀眾看完電影之後會覺得敘事風格有點像《東邪西毒》,這些是巧合嗎?還是致敬?

萬瑪才旦:我覺得是一種巧合,包括墨鏡也是。金巴要經歷很多事情,最後有一個轉變,需要一個外化的東西來呈現,所以我們就設置了讓金巴一直戴著一個墨鏡,到最後他真正把心裡的負擔放下之後,他在把墨鏡取下來,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這個是一開始在劇本階段就有的一個設置。在國際版片花發佈之後,就有人問是不是跟王導有關,各種猜測就出來了。包括剛剛你說的跟《東邪西毒》的關係。因為這個故事其實很早,2006年就存在了,整個影片是基於這個故事慢慢生髮,慢慢落實到文本,再落實到影像層面的。

“王家卫的墨镜只是一个巧合”

Mtime:作為一個藝術片導演,從你自身的感受來說,國內的市場環境對藝術片友好嗎?

萬瑪才旦:我覺得首先跟自己的選擇有關係,你選擇什麼樣的路,就要面對什麼樣的結果。另一方面,電影本身就是一個很商業的東西,很殘酷的東西,所以有時候就談不上友好不友好,它就是一個自然的結果。

所謂藝術片的處境,我覺得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今年王小帥的《地久天長》上了,婁燁的《風中有朵雨做的雲》上了,之後也有幾部影片的檔期公佈了,我覺得還是有一些生存空間。無論是影院的層面,發行的層面,還是觀眾的層面,還是有一個好的方向。包括電影節也是,以往可能沒有這麼多的觀眾,但是你看一個電影節,北京電影節、上海電影節,有很多這方面的影迷們,好多片子可能幾分鐘票就搶完了,在以前是不太可能的。這就說明這方面的影迷在逐漸地形成,有了這樣一個基礎之後,藝術電影的命運肯定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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