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在微博上看到新版《舒克貝塔》即將播出的新聞:
預告片的最後,是“好久不見”幾個字:
這部 1989 年播出的動畫片,已經 30 年了。
而它的原作者鄭淵潔,從 1977 年開始,也已經堅持寫作童話 40 多年。
前段時間,2018 年中國童書作家榜公佈。寫《馬小跳》的楊紅纓,寫《草房子》的曹文軒,這些陪伴了我們好多年的名字都在榜上。
可唯獨缺少了鄭淵潔。
很多人都留言追問。
鄭淵潔的名字雖然不會被常常提起,但我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他。
《童話大王》雜誌、《皮皮魯和魯西西》、《舒克貝塔》、《魔方大廈》……
鄭淵潔的童話陪伴了幾代中國孩子的成長。
我們喜歡他,喜歡他的作品。
因為在他和他的童話故事裡,我們看到了真誠,收穫了力量。
他不遮掩,不端著。
他讓我們在長大這場未知的冒險中,能跟這個世界相處得安心。
王小波在他的《黃金時代》裡曾經說過:
人生就是一個緩慢受錘的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首先失去的就是漫無邊際的想象力和敢想敢做的勇氣。
當我們開始嘗試和更陌生的世界接觸的時候,我們被要求:
跟周圍的人變得一樣。
鄭淵潔卻是一個意外。
“別去人太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危險。 ”
——媽媽從小這麼教育他,所以他活得跟其他的小孩兒都不一樣。
同齡的孩子們都夢想著成為科學家,鄭淵潔卻崇拜當時的勞動模範,掏糞工人時傳祥。
所以,二年級的鄭淵潔在《我長大了幹什麼》的作文裡,立志當一名掏糞工人。
而且受到了老師的表揚——作文登上了校刊。
事實上,最後鄭淵潔也沒有實現他兒時的夢想。當他自己開始參加工作,掏糞工人這個職業已經開始從歷史舞臺退場了。
鄭淵潔的校園生活,也由於他太“特立獨行”,而早早結束。
在立志當掏糞工人兩年後,四年級的鄭淵潔把老師佈置的作文題目《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改寫成了《早起的蟲子被鳥吃》。
他的創造力沒有再一次得到老師的肯定,還被看作是在違抗權威。老師羞辱他,讓他念 100 遍:“鄭淵潔是全班最沒出息的人!”
最後,鄭淵潔實在受不了,在教室裡引爆了兜裡的爆竹。
然後,他“順理成章”地被學校開除了。
事實上,這個世界上曾經有很多個像鄭淵潔這樣的孩子,但他們後來,大多在長大的過程中以或好或壞的方式消失了。
像鄭淵潔這樣長大,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學校遭遇的挫折給鄭淵潔帶來的影響不小。
很多年後,《皮皮魯和夢中人》裡一篇名叫《馴兔記》的童話被拍成了電影。
關於學校,關於教育,關於權威,鄭淵潔在這裡面說得很多。
每一個進入學校的學生,都得變成聽話的兔子。
皮皮魯不願意變兔子。
於是,老師逼迫他,同學孤立他。
就連父母,為了讓他儘早變成一隻兔子,每天只給他胡蘿蔔吃,牆也刷成紅色。
原本活潑的皮皮魯沉默了,他把一隻兔子頭套戴在頭上——終於也變成了一隻兔子。
故事的最後,摘掉頭套的皮皮魯逃到一片樹林裡,碰上穿著大熊貓外衣鄭淵潔。
“孩子,沒關係,這只是一個童話”——鄭淵潔安慰皮皮魯。
可鄭淵潔心裡很清楚,這哪裡是什麼童話,這分明就是現實。
孩子們得有多幸運,才能不被變為兔子?
那些不願意變成兔子的孩子,該有多幸運,才能安全地長大?
對於孩子來說,他們有多麼特別,要有多少勇氣去長大,這並不重要。
父母才是保護孩子安全長大的那把傘,只有他們能給孩子勇氣,能抵擋住這個世界釋放出的惡意。
在鄭淵潔被學校開除之後,他再也沒走進過校園。
全靠身為哲學老師的父親手把手教他。
父親對他唯一的處罰方式就是讓他寫檢查。
他真的很特立獨行。寫檢查變成了他施展自己想象力和創作才能的天地。
有了人物,有了時間和地點,然後,有了情節,變成了完整的故事。
最後,鄭淵潔能看見父親在讀自己的檢查時,被逗得直樂。
是父母在一開始就給他埋下了寫作的種子,並且一直保護著這顆種子發芽長大。
其他的孩子很難像鄭淵潔這麼幸運。
所以,成年後的鄭淵潔成為了“童話大王”。
他已經是一個大人,但在童話故事裡,鄭淵潔永遠是一個孩子。
他用另一種方式保護其他的孩子,陪著他們一塊兒長大。
在那部被稱為“童年陰影”的《魔方大廈》裡,有鄭淵潔替孩子們對父母發出的控訴。
主人公來克被父母一個人留在家裡,他解不開數學題,也解不開魔方。
我一直認為這隻魔方就是人生的一個比喻,對於孩子們來說,它有些過於複雜 。
當孩子解不開了,需要父母手把手帶著他們解開。
而不是在這時候消失不見。
鄭淵潔自己也說過,想要孩子成為什麼樣的人,那麼,家長不應該僅僅是動動嘴皮子去告訴他們。應該做個榜樣,去示範給孩子看。
鄭淵潔的父親是這麼做的。在鄭淵潔小的時候,父親就會把他抱在懷裡看書。
後來鄭淵潔說,自己愛看書的習慣得益於父親的影響。
他對自己的兒子鄭亞旗也是這樣。
寫作《童話大王》時,鄭淵潔每天至少要寫 6000 多字,才能保證這本雜誌按月發行。
這麼高的工作強度,他依然讓兒子鄭亞旗在一旁幫自己標記每天寫了多少頁,並不覺得兒子會影響自己的工作。
他讓孩子看到自己奮鬥的過程,也給他示範了努力的方式。
但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孩子,卻是像《魔方大廈》裡的來克這樣長大的。
父母缺席,他們解不開人生的魔方,孤立無助,陷入到更大的困難裡。
在魔方大廈的世界裡,世界終於調轉過來。
孩子可以管理家長,
把家長關進罐頭裡懲罰。
在那個世界裡,大人才是貪婪無知的,他們被財寶迷惑,昏在“黃金島”。
只有孩子能夠去解救他們。
這部動畫片乍看上去畫風詭異,音效恐怖。
可是,在孩子的心靈世界裡,因為父母職責的缺失,可能會變得比《魔方大廈》裡描述的情況,更糟糕。
孩子們沒有辦法,把自己心裡最真實的想法,準確地告訴自己的父母。
鄭淵潔像是一個頭戴恐怖面具的搗蛋鬼,他用《魔方大廈》把家長們嚇了一跳。
然後,告訴他們,不要讓你們的孩子跌到人生的“魔方大廈”裡去。
鄭淵潔陪伴孩子們長大的方式,也很孩子氣。
童言無忌,他從不避諱。
性,還有人性陰暗面,在成人世界談論起來總是小心謹慎。
但是,它們本身就是成長路上必然經過的岔口。
孩子們總要懂得,總要面對,總要去選擇。
只不過,在孩子們走到岔路口之前,告訴他們——這最終就是他們作出選擇的底氣
所以,他為孩子們寫了關於性教育的書《你從哪裡來,我的朋友》。
他告訴所有的孩子,要保護自己,也要尊重他人:
在任何時候,未經公主同意,你使用魔法鑰匙開啟公主的宮殿,你就從王子變成魔鬼了。
他也在《舒克貝塔》裡,告訴了小朋友們人生艱難:
來自小偷家族的舒克,是個善良的孩子。媽媽是個小偷,舒克也跟著被罵小偷:
為了洗刷小偷的名聲,被這個世界接受,他要剪去自己作為小偷象徵的老鼠鬍子。
他要開著直升機離開熟悉的家去遠方,才能重新生活。
在鄭淵潔的童話裡,不僅僅是五彩斑斕的想象世界,也有黑白交錯的世事人情。
寫在最後:
鄭淵潔和他的作品,深刻地影響了幾代中國小孩的成長。
有人說,鄭淵潔為中國小孩種下了“反骨”。
但是,我們最後卻會發現,他在孩子們身上種下的不是反骨,而是一道護身符:
正是因為我們在遇見人生之前遇見了鄭淵潔,我們才有機會,在真正面臨成長的抉擇之前,先翻看一遍人生的攻略。
他讓我們有勇氣保持自己的正直和真誠,也讓我們在走進這個世界的時候不慌張,少受傷。
於是,我們的長大過程,才變得不那麼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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