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記》之奔波

(62)豁然覺得先生的整個記述,不僅僅是遊山玩水後的文字,躍然紙上,而是在哭訴其顛沛流離的一生。在大千世界,作為一個個體,在時間的長河裡,充其量不過是滄海之一粟,何其渺小啊!大海一朵浪花,無時不在追逐著驚濤駭浪,哪有的你自己的自由和任性。浪濤遇到巨石,作為波濤的組成部分,也只能是隨波逐流,或飛濺或跌落或淹沒或或化為水汽騰空升起。

【是年仲秋,抵荊州。琢堂得升潼關觀察之信,留餘住荊州。餘以未得見蜀中山水為悵,時琢堂入川,而哲嗣敦夫眷屬及菜子勤、席芝堂俱留於荊州,居劉氏廢園。餘記其廳額曰“紫藤紅樹山房”。庭階圍以石欄,鑿方池一畝。池中建一亭,有石橋通焉。亭後築土壘臺,雜樹叢生。餘多曠地,樓閣俱傾頹矣。客中無事,或吟、或嘯、或出遊、或聚談。歲暮,雖資斧不繼,而上下雍雍,典衣沽酒,且置鑼鼓敲之。每夜必酌,每酌必令。窘則四兩燒刀,亦必大施觴政。

遇同鄉蔡姓者,蔡子勤與敘宗系,乃其族子也,倩其導遊名勝。至府學前之曲江樓,昔張九齡為長史時,賦詩其上。朱子亦有詩曰“相思欲回首,但上曲江樓。”城上又有雄楚樓,五代時高氏所建。規模雄峻,極目可數百里。繞城傍水,盡植垂楊,小舟蕩槳往來,頗有畫意。荊州府署即關狀謬帥府,儀內有青石斷馬槽,相傳即赤兔馬食槽也。訪羅含宅於城西小湖上,不遇。遁歸江陵,居宋玉故宅,繼改為酒家,今則不可復矣。

是年大除,雪後極寒,獻歲發春,無賀年之擾,日惟燃紙炮、防紙鳶、扎紙燈為樂。繼而風傳花信,雨濯春塵,琢堂諸姬攜其少女、幼子順川流而下,敦夫乃重整行裝,合幫而走。由樊城登陸,直赴潼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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