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来自网络
去年冬天，母亲大老远从她自己的家回来看我们。在她的心里还割舍不下曾经生活过二十年的故土及她养育的一群儿女们。母亲明显地苍老了，头发都白了，手颤颤抖抖的，走路颤巍巍的。
望着母亲，我还没有喊出口，喉管就酸硬了，眼眶就潮湿了。母亲说：“听说你写了一篇关于我的文章，是怎么写的？读到我听听！”我说：“没有啊！哪儿有啊？”听了我的回答，母亲似乎有些失望，侧过头去，不再说什么。
我知道，母亲年纪老了，且病魔缠身，属于她的岁月不会很多了。不管母亲怎样，母亲是我永远的母亲，任何时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母亲生育了我，养育了我，我应该感谢母亲。作为她的儿子，我该为母亲写下一些文字了——
母亲和父亲结婚时，才16岁。当时父亲家里很穷，穿的袄子还是向别人借来的。
母亲生育了我们姊妹五个，在生产队上，母亲拼死拼活地做活。冬天春天，出水利，担塘泥，修堰塘，修水库。有一次劳动时，母亲在下面往板车上装土，一不小心从堤上滚下一个土疙瘩，将母亲的胳膊砸断了，用钢丝支撑着，在家里躺了半年。
夏天，砍草积肥。白天割麦，栽秧。晚上扯秧，脱粒。五更半夜。做包工，挣工分，一担挑一百三四十斤。
秋天，放牛，养猪场喂猪。每年过年分红，我家进钱总是排在前面。过年，母亲穿针引线，纳鞋底，做布鞋。每人一双。
但父亲憨厚老实，没读什么书，不善于思想沟通和交流。家里经常吵嘴，特别是腊月，爷爷总要和母亲吵。有一次母亲和父亲吵嘴，父亲竟用秧耙子打在母亲头上，母亲哭着回来。
我家九口人挤在三间老屋和一间草屋里。姊妹四个读书。大姐1979年初中毕业，在生产队当棉花技术员。大哥上初二也辍学回家。在附近砖窑厂打工。一次，我听说大哥与同事打牌赌钱，我就把“赌博十害”抄写在一张纸上，放在带菜的瓶盖里。
我家门口有一个池塘，隔壁门口是一个稻场。隔壁在稻场里砌房子后，我家便没有了出行的路，只能从别人的屋檐下钻。于是，我家抽早晚时间，用板车从门前小河里拉沙垫场子。一车一车的拉，把池塘填了近一半。为了建房子，母亲写申请，找大队干部批椽木檩条，一家人制几千口土坯。1980年，我家砌了三间瓦屋。生活慢慢好转起来。
1981年，从河南潢川来了几位养蜂人，想到出门在外不容易，我们家好心，让他们住在我家院子里。第二年，他们又来了，不过又多了一个男人。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养蜂人走了。
此后，我一个远房的舅舅的刚好过几天结婚，我母亲便带着几岁的妹妹和表弟去了。后来谁知，母亲那天没有去舅舅家，而是搭车跟随养蜂人走了。父亲、舅舅和姨姑父去把母亲找回来了，但没过多久，母亲又走了。父亲总是那样，不冷不热的，不理解女人的心思，也不会哄母亲开心。
母亲走后，家里一下子塌了半边天。我们姊妹五人伤心不已，整天以泪洗面。那年暑假，我12岁，刚好小学毕业，没过几天，老师将镇重点初中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我家。
三哥13岁，在临近的中学读初一，记得三哥读书还是母亲托一个熟人才进去的。
那时候，农村经济条件都不怎么好，我家里也很贫困。母亲每年寄布回来，给我们做衣服。
我读书时，心里压力很大。有时候感到很羞耻，抬不起头。看见别人父母关心自己的孩子，给自己的孩子送菜，送衣服，我的心里感到忧伤。泪水禁不住流下来。记得读初中时，看电影《少年犯》，唱的主题曲，我失声痛哭了。晚上，泪水沾湿了枕巾。
后来，母亲回来几次。母亲显得很苍老了，头上华发丛生，患了很多病，两手不停地颤抖。
母亲说：“世上只有瓜连籽，没有籽连瓜啊。”
上高中时，看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我看一次，都要哭好几场。真的，我那时的心情特别复杂，一方面在心里很想念母亲，同时，在我的心里，我也十分恨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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