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记忆|贞烈路:辛酸悲壮的余江故事


红色记忆|贞烈路:辛酸悲壮的余江故事



在悲壮红色革命年代的余江,一大批年富力强的革命先驱为了理想信念,抛头颅洒热血,为新中国的建立立下了不朽的功勋,但他们的妻儿,却过得无比的辛酸。在朱凤源胡家村,有一条石板路,以贞烈的名字静静地躺了八十六年!今天我们请到鹰潭市文化名人、余江区地方文化研究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胡祖荣讲述这一段辛酸悲壮的红色故事。

朱凤源胡家村前有一条石板路,长180多米,宽约1.5米。石板路中间是麻石板,麻石板两边横砌着红石。麻石板中间有一寸多深的凹槽,是轱辘车留下的痕迹;红石上没有棱角的边沿,是风霜雨雪腐蚀的印记。这条历经八十六年沧桑岁月的石板路,似乎还在向人们述说着她那辛酸而又悲壮的故事。

朱凤源胡家地处余江、东乡两县交界,这里山冈起伏,绿树葱茏,交通不便。1931年初,国民党政府为“严密民众组织,便利剿匪清乡”,防范和镇压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农民革命运动,废除地方自治制度,建立了保甲组织。村民们受保甲长的压迫和剥削,纷纷加入反抗压迫的革命队伍。当年10月,在本村长大的共产党员吴凤山奉命从铅山回到家乡,秘密开展革命活动。村民们热烈响应,积极参与,先后有五十多个村民“上名字”加入农民革命团。1932年7月,中共河南县委和县苏维埃政府成立,机关驻地选在朱凤源胡家村。

红色记忆|贞烈路:辛酸悲壮的余江故事


1932年秋,国民党进行第四次“围剿”,信江河南岸的革命根据地相继失陷,中共河南县委和县苏维埃政府遭到破坏。机关驻地朱凤源胡家村遭到国民党军队的血腥镇压。村中20名红军战士和游击队员在苏区保卫战中牺牲,48名苏区干部和革命积极分子被杀害;房屋被烧毁、拆除三十多幢,粮食等生活必需品被抢劫一空,村中两三个月不见炊烟。

牺牲的红军战士、游击队员和革命群众都是村中的青壮年,家里有妻儿老小。为了生存,村中二十多名烈士遗孀团结在一起,迈着小脚,到山上采毛栗、苦槠子充饥,下水捕鱼虾给老人孩子吃,砍柴挑到王家渡集市上去卖。

寒冬来了,山上采不到野果,水里摸不到鱼虾。王家渡集市上有钱的人家不买她们的柴禾,骂她们是赤匪婆,一些不三不四的青年还对她们动手动脚。

村中有男劳力的几户人家大都收留了遗孤,负担也很重,没有能力接济她们。亲戚也多是穷苦人家,拿什么帮助她们?

有几位上了年纪的妇女劝她们去乞讨,可是她们觉得那是丢为革命牺牲的丈夫的脸,有损自己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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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呢?她们还很年轻。胡树均的妻子黄氏,明富的妻子陈氏,新婚才一年多,年龄不到20岁;恩富的妻子段氏,选富妻子王氏,样富妻子吴氏,年富妻子陈氏,样高妻子吴氏,科荣的妻子吴氏,足富妻子王氏,也才20几岁。她们还有幼小的孩子。她们的人生还只是刚刚开始。可是她们的丈夫为革命牺牲了,她们无依无靠,无法生存。

周边村子有些村民讥笑朱凤源胡家是寡妇村。村中的老人也想为这些年轻的遗孀寻找一条生路。

1932年除夕是村上最艰难的春节,也是最有纪念意义的春节。除夕那天下午,村上村民把自家的饭桌摆到婆婆山前的晒谷岭上,拿出来家里能吃的、好吃的东西,全村男女老少近100多人围桌围凳早早吃了年饭。

吃过年饭,村上的八位头首(相当于现在村庄中的理事)坐在一起议事,商议这20多名寡妇今后的出路。有人建议让她们改嫁,但马上有人反对,觉得改嫁既有失妇道,也对不着她们死去的丈夫。有人建议让她们留在村上,抚养自己的儿女,为她们死去的丈夫守节。但马上也有人反对,认为这些寡妇太年轻,生活没有着落,日子太艰难,时间长了难免出事。

怎么办?最后大家商量,还是让她们自己决定,愿意留在村上为丈夫守节抚养子女长大的,村上众人都要帮助她们,男劳力轮流替她们耕地干重活;愿意改嫁的让她们改嫁,子女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由叔伯兄弟、本家本房的兄弟领养。但改嫁也要有条件,一是要明媒正娶,光明正大,二是要花轿迎娶,吉庆喜气。

八位头首把商量结果告诉她们,让她们自己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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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享富的妻子黄谷秀舍不得抛下年仅3岁的儿子胡木贵,决心留下来抚育独子木贵长大成人;春高的妻子吴氏儿女已长大成人,不想改嫁;腾高妻子陈氏有2男1女,腾高的两个哥哥浪高、春高也牺牲了,儿女没人收留,也决定留下来抚育自己的儿女。

胡日富的妻子陈氏心中很痛苦,改嫁吧,舍不得年仅10岁、右手残废的儿子灿贵,不改嫁吧,又有三四个月的身孕,日富的两个弟弟恩富、年富也牺牲了,四兄弟只剩下月富一个人,家里还有因失去三个儿子伤心过度而双目失明的婆婆,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但通情达理的婆婆发话了:你还年轻,再找过个人家过日子吧,灿贵有我老婆子,你就放心去吧。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胡日富的妻子陈氏决定改嫁。

那些20刚出头的年轻寡妇决定改嫁。她们在一起商量,不管改嫁到那个村庄,也不管男方是穷是富,都要收彩礼。这些彩礼她们自己不带走。她们要用这些彩礼在村前修一条石板路。

她们要坐着花轿从这条石板路嫁出去。

春节过后,村上的老人们把这些寡妇改嫁的消息传出去,开始张罗她们的婚事。十几天的功夫,就为十八位年轻寡妇说好了新婆家。花朝节这天,男方派人过来看人。中意就付聘礼;不中意就走人,别耽误人家改嫁。男方见这些年轻寡妇个个能干,都很满意,付了礼金,等着到时候抬花轿来接人。

礼金交到八位头首手上,由他们出面买石材修路铺路。村中的男人们义务出工,在村前从东到西修了一条长180多米、宽3尺的泥土路。再请石匠师傅在路面横向铺上红石,中间铺上麻石。

1933年的清明节,石板路铺好了。她们可以坐着花轿从用自己的卖身钱修的石板路上嫁到新的丈夫家。

她们失去了丈夫,生活再艰难,也没有去乞讨,没有做伤风败俗的事;她们觉得对得起死去的丈夫,对得起朱凤源胡家。她们为自己感到自豪。

出嫁那天,18只花轿一起抬到村里。寡妇改嫁,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一切礼数从简,礼金交清,抬轿走人。没有红盖头,没有红棉袄,没有嫁妆。她们洗过脸,梳了头,身上穿件干净衣服,肩上背着个小包袱,有的手上还抱着孩子,自己走上轿子。

村里老老少少都到村前那条石板路上为她们送嫁。起轿,鸣炮。十八只花轿同时抬起,浩浩荡荡从这条崭新的石板路上走出村庄。

她们走出了朱凤源胡家,却为村里留下了一条石板路。

村民把这条路叫寡妇路。我把这条路叫贞烈路。因为她们是贞烈的女子,是我的亲人,是值得我尊敬的乡亲。

红色记忆|贞烈路:辛酸悲壮的余江故事



红色记忆|贞烈路:辛酸悲壮的余江故事


胡祖荣,1965年2月出生,余江一中教师,中高职称,中共党员。中国民俗学会会员,鹰潭市第二批文学、哲学类文化名人。余江区地方文化研究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余江区新四军研究会常务理事,鹰潭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龙虎山道家养生文化促进会秘书长,鹰潭炎黄文化研究会副会长。政协余江县第十一届委员,鹰潭市社科联2013年至2015年社科先进工作者。著作有《余江县文物志》,上海三联书店出版;文化散文集《云锦水》,团结出版社出版。另发表文化散文、人物传记、文学评论六十多篇,计二十余万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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