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花園天隆裡的記憶

​黃家花園的“球星”

我們兄弟三人,哥哥叫海,我行二叫河,我弟弟叫江。天津人一叫,聲音豐富許多,海叫海兒,河叫河子,江叫江江豈。在天隆裡有人知道我和我弟弟,出了衚衕無人知曉了。我哥哥不然他名聲在外,這是因為我哥哥是踢球孩子並且是踢球孩子的頭。我哥哥愛踢球,常常在無人的衚衕裡練腳,踢球特別費鞋,一星期一雙軍綠球鞋就被踢破了。那時生活艱難,一雙鞋也是家裡的調費。媽媽不幹了,說愛踢球不管,但這麼費鞋擔待不起,後來,我哥哥再自己練球時就光著腳踢,光著腳踢不費鞋。我哥哥他們是一幫孩子,放學後,大家聚在一起,在拐彎----園茅房,花池子旁邊的廣場上開踢。書包,衣服或破磚頭兩頭一擺就是球門,一踢就踢到天黑,滿身臭汗才回家吃飯。哥哥球踢的好說話辦事老成,就自然成了孩子球隊的頭。所以經常有認識和不認識的孩子到家找我哥哥約球,今天那踢,明天那踢,越踢越出名。後來跟工廠的大人踢,與河東的球隊踢。他們隊把門的是個小胖子,住在禎源裡衚衕裡拐小二樓上,名字忘了,踢球把眼封了,就是眼被踢成烏眼青了,眼球都看不見了,眼成了一條縫了,還手舞足蹈比劃著如何成功地守住大門,真是叫人好笑。他們踢球就在馬路上,踢身上、被路面擦傷的血道子平常事,但是他們是那樣的快樂。60年代初期我哥哥進入天津少年隊。後來,八一隊從他們這批孩子中選拔六七人,我哥哥也成為八一足球隊的一員,70年代在天津與越南人民軍踢過一場。我和哥哥走在街上,或衚衕裡,冷不丁會有人喊一聲“海兒”,哥哥只是點頭一笑。現在想起來這微笑應該是“球星”的笑,是黃家花園“球星”的笑,時髦的話黃家花園“羅西”的笑.....

去年夏天,與小區鄰居聊起黃家花園,鄰居得意地問我:黃家花園知道嗎?天隆裡知道嗎?海兒知道嗎?

下圖:1979年,在友誼賓館前拍攝的天隆裡(振德黃 提供)

黃家花園天隆裡的記憶

牆子河兒時的樂園

天隆裡北面有兩個大門洞,出了門洞就是牆子河,50、60年代牆子河是一條幹淨的小河,河不寬,十米左右,夏天這裡是孩子的樂園。釣老鶴(蜻蜓),先將捉到的紅辣子栓到細柳條的頂端,用手來回晃動柳條,這時大蜻蜓(花裡豹)就來抓,還不放手,這時將其捉住,並放在手指中間,釣的多時,兩個手指夾滿了花裡豹,真好玩。盛夏,陰天,尚未下雨,氣壓低,河水由清變渾,這時魚蝦紛紛浮頭,水面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魚,人們樂了,拿竹竿網來撈,不已樂乎,美。我哥哥是弄魚的高手,他下水,游到河北路橋下面,手裡拖著小鋁鍋,從爬到橋底面的一大群一大群的小螃蟹往鍋裡撥拉,一會小鍋就滿了。捉的小螃蟹拿回家,放在一個陶缸裡,碼一層螃蟹,放一層大鹽,上面壓塊磚,到了冬天,螃蟹鹽的碧綠,不煮,生吃,當菜吃,美味。這就是天津人說的生吃螃蟹,這是真的!黃家花園是個傳說,牆子河也是傳說,現在市內河溝裡的魚能放心吃嗎?再見黃家花園....再見牆子河....再見河裡的魚!

下圖

:牆子河上的成都道橋,1958年3月18日,宋文鐸繪製。

黃家花園天隆裡的記憶


天隆裡水鋪和二麻子

水鋪在天隆裡大衚衕中部往西轉口處,水鋪門朝南,進門灰暗,西牆有兩口大鍋,南面那口是滾開水,上面有木質鍋蓋,打開水,衝雞蛋都是用長柄水舀打起,後面是溫水鍋,將要開的水舀進開水鍋,後者再添涼水。燒的燃料是鋸末,鋸末堆在東牆,水鋪經營者是老夫婦,老漢給來客打水,身後是北門,後跨小院,再後是住間。當煤球爐子不生火時,住戶都要拿著暖壺到水鋪打水,水鋪老人打水時一般不說話,接過水牌,舀一勺開水準確倒進壺裡,爐膛裡的火光映射著老漢的臉,回想起來就像一幅油畫。

天隆裡二麻子確有其人,是智障人。我6-7歲時,他30左右,破衣爛衫腳上踏拉破鞋,但心底善良。衚衕裡有位代表叫劉娘經常照料他,給他衣物吃喝,看見老人拿不動東西了就喊“二麻子,快過來幫忙”,二麻子就幫人搬東西和重物。劉娘應是河北省人,圓臉善良熱情,帶點嘶啞喊二麻子的呼聲閉上眼睛似乎還能聽到.....歲月像條河,把我們載遠,當我們再回首時,過去已看不清了,忘的要比記住的多!

下圖:牆子河邊,後面可見河北路橋和天隆裡。

黃家花園天隆裡的記憶


經典留言彙總

@巨福閒人:我小時候牆子河的河水並不太混,並且有漲有落,聽說是隨渤海海潮而漲落,而且隨海潮帶走一些泥沙到海河裡,所以河裡有小魚和小螃蟹。兩岸綠化也好,一到夏天,蟬鳴鳥啼,好令人愜意,我們小孩白天用竹杆粘上膘粘知了(天津人叫雞了)傍晚時分,在河邊用一根小棍拴一個蜻蜓(天津人管身子是黃色的叫老賀)去釣老賀,拿小棍來回的晃悠。口中還唸唸有詞,內容是:飛的高挨刀,飛的矮不逮。欺騙老賀,飛來與之交配,回想起來十分可笑。五幾年時說麻雀是四害之一,於是組織全市人民統一時間打麻雀,方法是用各種方法不叫麻雀落地,那一天不管大人小孩站在能站的地方樹上,房頂等高處齊聲吶喊,用旗子亂晃,用東西敲臉盆及能響的東西,哄著麻雀不叫它落地活活累死它們,我們小學生也參與著麻雀掉進河裡,現在想起來實在荒唐,殘忍,所以我總覺得人類對麻雀有愧疚,我現在每週都用鳥食撒在窗外護欄裡喂麻雀以彌補自己的內疚。

@鵬壽裡的鳳:黃家花園天隆裡的“二麻子”給童年的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在西安道或在山西路總能見到這位老兄。二麻子個子很高(估計1.8以上),“天花”後遺症一臉麻子。常年穿著一件汙漬斑斑鐵皮發亮的棕色套頭絨衣,外八字步伐特徵,弓著身子歪咧著身子,拉著一個裝貨的木板車趔趔趄趄地穿行在黃家花園的道路里巷中。那時我還小,有一天,不記得是到祥記打醬油還是買鹽,剛走到山西路新華書店門口,身後突然竄出來兩個小孩兒(呵呵,也是老街坊啦),猛地喊了聲:“二麻子偷錢包~,二麻子搶銀行~”,童聲稚氣音未落,小孩兒一溜煙就不見了。只見二麻子聞聲停下了腳步,眼睛向斜上方吊起來,昂起了頭,腮幫子鼓鼓地,一聲“我X你媽媽的~”,尾聲拉長聲音高亢,接著不重樣還是這句話,一幅氣得鼓鼓的表情~那時的我還不諳世事。“二麻子是偷錢包了嗎?”心中疑惑的我回家問老媽。老媽回答,那是孩子逗他玩哪……現在想起這件事,不論是噶小子還是二麻子,呵呵,都是黃家花園世俗生活中的一道風景哦~

@zbs張保生:五十年代初我家樓下十幾米處便是牆子河。童年是在那裡渡過的。說實在的那真的算不上是一條“乾淨”的河。只不過那時的汙染沒有如今的汙染這麼徹底,這麼“沒有人性”罷了!牆子河裡生活著很多小魚小蝦,印象中最多的是“嘎魚”撈上來後一不小心手便被扎的“生疼”!趕上牆子河“翻坑”時水裡嚴重缺氧,小魚兒們張開咀在水面上大口的呼吸。這正是“撈魚”的好時機!河邊住的夥伴們用竹杆兒、鐵絲、和穿壞的“長筒襪”做成工具如果運氣好也會“收穫頗豐”。雖如此,每次母親卻說:牆子河的水髒魚不能吃……只能養著玩兒。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翻坑”,每天推車到“愛民裡”賣菜的大胖子跳到河裡在解放南橋下面抓了一條好大的“鯉魚”!早己消失的牆子河雖然水並不很乾淨,卻仍然給我的童年留下了許多美好的記憶!

@安子:寫得真好!真切!

@新語:作者記憶力真好,孩童時美好的回憶也讓我想起來貼老鶴的事。小時候我是哥哥的小尾巴,他和一些男孩子們常在牆子河邊逮老鶴,我總跟在旁邊。尤其下雨前,老鶴群飛。他們用一根竹竿或一根棍兒,尖兒上弄的也不知是什麼粘的東西叫“粘子”,在老鶴群裡不停的晃來晃去,一下子粘上了。有時也用手來回猛抓,偶爾也逮著了。紅的、小個兒的叫“紅辣椒”,綠的、大個兒的叫“大老青”,還有上面作者說的那種“花裡豹”。他們逮蜻蜓佔著手,讓我負責拿“戰利品”,把蜻蜓翅膀併攏,夾在每個手縫中間,肚兒朝外,幾個爪子和尾巴一勾一勾的不停的掙扎,夾的越多越高興,他們逮會兒就聚攏過來數數手縫裡夾的蜻蜓有多少隻。有時候一看兩手都快夾滿了都興高采烈地蹦起來。也不記得之後是怎麼處理的。想起老人人的話:萬物難過童子關哇!呵呵!

@孟繁芝:這就是市景風情畫,樸實老百姓的市井生活。

@無力水手:那年頭時常去張莊大橋吊“老賀”,可吊品是“老青”,除了“飛得高,挨千刀;飛得矮,我不逮。”的咒語,還時不時念叨著:“老青,老青,我是老母兒”

@LJL:聽天隆裡的牛姨講,二麻子去兒童影院看電影,買了兩張票,樓上一張,樓下一張;看完問道,“怎麼樓上、樓下都一樣?” 至今我也忘不了他那常常是微笑著的臉。

@孫曉五:當年天津足壇哥仨,劉長海,劉長江,劉長河,是你們嗎?

@斯城歲月:小時常見二麻子!瘦高個、八字腳,板車是他的謀生工具、冬天戴頂帶帽沿護耳的黑棉帽!回憶童年!捉過小螃蟹、炸小蟹、醉小蟹、那叫一個香!“除四害”那叫一個“興奮”!搖旗吶喊!!、、、、

@蒿科村人:河北路這面兒上,快到上海道還沒到,記憶中還有一個鋪子是做“黑白鐵”活計的,我沒記錯吧?

@海之韻:天隆裡54號是我姥姥家,在對天隆裡的回憶裡,滿滿的都是童年的幸福與快樂。

@笑看風雲:天隆裡我們老黃家花園的居民無人不知。它和福順裡是黃家花園的兩個最大的居民區。我不僅有數位同學住在那裡,也有幾位老同事住在那裡。如今那裡變成高檔商務區,過去的風貌全然消失。但人們對天隆裡以往的鄉土人情仍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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