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宮中大宴,已為廢后的她在掖庭被燒死了,他心裡開始慌了

如妃朝一旁的胡太醫使了個眼色,他皺著眉上前把了把脈,爾後點點頭。

“孩子沒了!”

如妃臉上閃過得意,輕輕撫著她被毀掉的容顏,笑意止也止不住。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趙昀身著朝服徑直衝進來,一眼看到了被吊成大字形的沈清顏。

雪白的中衣,層層撕裂,玉白美麗的臉頰上露著三道猙獰的疤痕,毀了她那張讓人一看便心動的臉。

腳步緩緩上前,看著那臉映在昏暗的燈光下,似一道道蜈蚣爬在上面,他竟不覺得可怕,反而莫名生出幾分心疼。撫住胸口他銳利的眼眸一瞪:“是誰讓你們用刑的?”

“是……是……”

“大膽,皇上面前竟然如此無禮!”如妃心中一虛,使了個眼色,身旁宮婦上前一步,對著兩人就是一巴掌,扇得兩人跌落在地,沾了一身的血。

“該死!”

趙煦看向地上那灘鮮紅的血,再看沈清顏,歪在那兒,如同破舊的柳絮,隨風飄搖,此時的她,像極了當初橫屍在他面前的李玉珍。

心底的心疼瞬間被源源不斷洩出的仇恨淹沒。

沈家害死了他最心愛的女人,如今這一切是他們罪有應得!

“皇上……臣妾……沒有害如妃的孩子,是她……是她自己……她是個狠毒的女人!”沈清顏輕輕唸叨。

如妃湊近她,藉著昏暗的掩映,冷冷的看著她笑,那笑惡毒、陰森,看得沈清顏提著一口氣恨恨地抬腿……

“啊……皇上!她要殺妾身!”如妃眼淚汪汪,梨花帶雨地躲到趙煦身後。

“住手,誰讓你碰朕的如兒?”趙煦陡然轉過身子,連考慮都沒有一巴掌呼上沈清顏的臉。

都被折騰成這樣了,居然還敢逞威風,以為她還是當初的天之嬌女嗎?

“沈清顏,你果然不愧是沈家人,跟你們所有可惡的沈家人一樣,狼子野心,妄圖謀朝篡位。”

“不,不會的,父親不會這樣做!皇上,我的父兄……”沈清顏痛徹心扉,聲音沙啞。

她父親打小就教導家中兄長要忠君愛國,怎麼可能……

趙煦恨恨的瞪著她,若不是他們一家人,當初他心愛的女人就不會死,他也不用過得這麼辛苦,漆黑的眼眸被恨意左右,瞬間冷厲起來。

沈清顏從前看到的都是趙煦淡漠的眼神,如今被他充滿恨意的眼神凌遲著,她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恨她,恨到骨血裡!

“皇上明察……一切都是臣妾的錯,不關我父兄的事,若皇上恨臣妾,臣妾願以死謝罪!”但如果以她的命能換回她父兄的命,她情願一死。

“你若敢死朕就抄了你們沈家!你最好不要拿死來威脅朕,朕會讓你知道,活著比死了更難受!”

沈家,不僅僅有她的父兄,還有兄長們剛剛出生不久,還嗷嗷待哺的孩子,她不能讓他藉機抄了沈家。

看她落下眉眼,趙煦心裡莫名一緊,溢出讓他無法控制的情愫,他不願再多看她的臉,拂袖而去。

如妃踏著小碎步跟上,聲音清憐:“皇上,她……”

“把她放下來,就讓她留在掖庭漿洗!”一個死字在趙煦喉嚨裡轉過,如被一條扯不斷的絲線纏住,吐之不出。

如妃冷凝著眼,目光在兩人身上轉過,停在沈清顏身上,冷意釋出:她不死,她就不安心!

……

是夜,宮中盛宴犒賞北歸的將士,觥籌交錯,氣氛灼灼。

趙煦一身明黃居在高位,怔怔地看著身邊空缺的位置,如妃一臉期待的等待著他的召喚。

可他卻遲遲沒有出聲喚她,她以手掩帕,朝著身後輕咳幾聲,侍立身旁的婢女琥珀微微點頭,退了出去。

上首的趙煦同時聽到,朝她伸出手,牽了她兩從高坐上位。

庭下絲竹聲響起,舞伎隨著音樂翩翩起舞,一時間宴會到達了高潮,宮中的空地上燃起了煙花。

五彩斑斕的煙花升到空中,釋放出剎那間的芳華,隨著那陣陣煙花升起,一陣火煙騰地竄上空中,混著焰火熊熊燃燒……

宴會直到夜深,眾人興致依然高昂,掖庭卻已經亂了起來。

“不好了,皇上,掖庭走水,裡面的宮奴和……盡數燒死!”

掖庭,沈清顏就在那裡,趙煦犀利的眼眸一緊,身子一僵,雙手一抖,手中酒盞“咚”地砸到地上。

掖庭在宮裡的最西邊,緊靠著四大尚事局,裡面有三百宮人。

眼看大火起勢兇猛,燒透掖庭庭院往四周撲散開來,眾人皆亂了,紛紛往外逃竄。

宮中大呼:“走水了,走水了!”

緊急之下,所有侍衛皆被調去滅火,一時之間,宮人們趁著這股東風一路逃出宮去。

躲到了宮外的夾巷裡,離得火場遠遠地才勉強安全下來。

而其中卻有兩人身披寬大的衣袍和斗篷懷抱什麼東西急急地上了停在角落裡的馬車,揹著身後撲天蓋地的大火遠去。

趙煦在發現走水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安排下了救火之人,怎奈走水之時,正是宮裡燃放煙花之際,煙花過後,火勢已大,眾侍衛押著水車趕去已然無力迴天,只能眼睜睜看著掖庭消失在一片熊熊大火之中。

所幸,掖庭位置偏遠,除了那處,其他宮室倒還安好。

趙煦撂下一眾宴席賓客急步趕往掖庭,那裡已是一地焦黑,看不清的天空猶如張牙舞爪的野獸咆哮著衝擊著,他的心裡空落落,既壓抑又難過。

站在場外扶著燻黑的門框看了又看,企圖看到當初那股熟悉之感,“這裡是掖庭?”他很想否定他曾將那個女人關在這裡。

可等到他從內侍總管白公公那裡得到回得,卻再也沒有辦法否定,心裡一時痛到揪緊,雙手緊握成拳,失控地揮散眾人,獨自鑽進一團焦黑之中。

“皇上……皇上!”身後的白公公急得直叫。

趙煦卻好像完全沒有聽到,在一眾焦黑的屍體上翻看著……

他想要找什麼?竟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此時此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皇上,沈廢后……當時就在火勢最大的房間,此刻……此刻大概尋不到了!”白公公碎步上前,壓低聲音小聲的道。

“她不會死,她不會死!”趙煦一把將他推開,急切在裡面翻找起來。

一具具屍骸看去,俱都是一片焦黑,他不知該如何辨認。

“皇上,皇上,您快出來,您想要找人,臣妾讓侍衛替您找,此等汙穢之地,只會玷汙您的衣裳。”如妃換下身上尊貴的衣袍才追上來,一眼便看到了在漆黑的廢墟中仿似患了失心瘋一般在默然翻找屍骸的趙煦。

那裡面的狀況慘絕人寰,甚至有些地方的屍骸還在燃燒著滋滋的冒出黑煙,他一向愛潔,平生見不得半點灰塵,此時竟然……

他……他如此在意她,可恨,可氣,幸好,她已經死了,如妃薄薄的紅唇閃過一抹冷意。

“她不能死,不能死,她壞事做盡,朕還沒有懲罰過她,她怎麼能死?”趙煦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翻過無數具屍骸,看過他們臨死前在火堆裡掙扎的模樣,慘烈至極,只要一想到那個女人也在這群人裡,趙煦的心像被人拿著鈍刀子一點一點的割裂著,從刺痛到鈍痛,再到酥麻……

他轟走了不相干的人,下意識的翻找,顧不上一身焦黑,也顧不上那刺鼻的氣味,機械的重複著翻找的動作……

一夜過去,東方逐漸露出魚肚白,金色的陽光鑽出雲層,撒開金輝。

趙煦整整在掖庭的廢墟里找了大半夜。

他翻過無數具屍體,卻一直沒有找到她。

“她……她沒死!”

他一掌猛地拍在搖晃的門框上,只聽“嘩啦”一聲,門框應聲倒地。

“護駕,護駕!”這一舉動唬得陪在一旁的如妃連連驚呼。

“如妃,她還沒有死,朕翻遍了這裡的屍骨,沒有她,沒有一個戴著臂釧的人!”趙煦眸中升騰起了一抹說不清是希望還是失望的眼神,看得如妃心緒忐忑。

他竟然如此不希望她死去,他……

如妃捏緊了手中錦帕,聽著絲帛漸漸在她手中斷裂的聲音,她心潮澎湃,眼神一利便看到了院子角落裡的那口井。

旁邊趴著一人,身形扭曲著,那人的手臂上赫然戴著半塊玉質臂釧。

“皇上……”她輕搖趙煦,指著那半塊臂釧。

那是玉質打造的,在火勢中已經淬燒得斷裂開來。

趙煦退後一步,蹲身抱住她,這具身體掩面而躺,遮蓋住了手臂的位置,所以他才會忽略。

手指顫顫撫過僵硬的身體,他喃喃自語:“她死了……”真的死了!

白公公彎腰撿拾起臂釧,送至趙煦面前。

趙煦狹長的利眸緊緊盯著,菲薄的唇用力咬著,雙手狠狠一捏,臂釧聞聲而斷,裂成一段一段。

“沈清顏,走著瞧,你休想騙過朕!”

如妃側眸試探著:“皇上,這個難道也不是……”

趙煦一腳將屍體踢開,嫌惡的拍打著衣袍上的黑灰,手中斷玉朝天拋灑:“不是她,這是和田玉,可朕送她的乃是帝王綠玉,火燒不斷,刀槍不壞!”

如若真是她,這臂釧理應不會如此脆弱。

如妃心頭一驚,早在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他有一塊帝王綠玉,她做夢都想得到,可沒想到竟然早被他送給了她。

難道他並不如當初所說的那樣討厭她,而其實是真的喜歡她、愛她?

她若是真死了,那麼一切都皆隨著先前的那一切成灰,她也就沒有什麼可說的,可是,她卻偏偏沒有死,掖庭上下三百人皆被大火燒死,可唯獨她沒事,她的命可真大!

“萬幸沈姐姐沒事,也不枉皇上對她真心一片。”

“如妃……”趙煦不悅的皺眉,銳利的眼眸如利刃一般刺向她。

“臣妾多言!”如妃嚇了一跳,明明已經說好要冊封她為後,她都已經改了自稱,可他如今在盛怒之下卻又重新叫回了她原先的封號。

這是生氣了!

“來人,給朕吩咐下去,下發海捕文書,無論她逃往何處,限她十日之內必須回到京城,晚一刻便誅她沈氏滿門,若敢自殺,沈氏全家亦為她陪葬!”趙煦甩袖而去。

如妃厚著臉皮伺候了趙煦沐浴清洗,然後便裝作若無其事的離了他身邊,一回宮立即喚了她的親兄長李威虎前來,將從趙煦那裡聽得的話盡數吩咐下去:

“皇上的聖旨稍後便會發出,大哥謹記,爾等職責只有一個,萬不能讓廢后歸來!”

李威虎一一應了,立即出發。

……

大魏城郊,有一山喚岷山,期間素有梅花十里,連綿起伏,待到初冬之際,花開之時,延綿而去,盛景一片。

岷山之顛,少女笑道似桃花看著面前男子。

“囡囡喜歡哪一朵花兒,我為你摘下!”少年笑得寵溺。

“只要是煦哥哥摘得我都喜歡!”少女嫣然一笑,笑顏展開又似春風拂面,溫暖燦爛。

“煦哥哥,煦哥哥……”床榻上的女子陷入夢中不可自拔,不由呢喃出聲。

看得女子新月眉形緊蹙,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年輕男子搖著她,著急出聲:

“清顏,清顏……我是你三哥,不是你的煦哥哥。”

“三哥,三哥,怎麼是你,煦哥哥呢?”沈清顏眼神迷濛,眉眼緊蹙。

“還找什麼煦哥哥,你可知道,父親、大哥、二哥全都因被他算計,丟了性命,若非梁大哥一力救我,我也早摔下懸崖粉身碎骨了!”沈家老三沈清楓神情激動,眼神兇狠。

他對趙煦的恨毫不掩飾:““趙煦那個過河拆橋的小人,眼見他的江山已經坐穩,便要將我們沈家將領趕盡殺絕,甚至連你這個弱女子也不放過,枉你還顧念著他!”

沈清顏櫻唇顫抖:“我……三哥,我……父兄他們,他們真的……”原來如妃沒有欺騙她,他們果然不在了。

沈清楓恨恨告知她,他們父子四人在北征過程中遭遇敵軍埋伏,被逼至蒼山懸崖處,走投無路,誓死不降跳崖而死,只留下沈清楓一人。

“是三哥救了我?”她的腦海裡還停留在昨夜掖庭那場大火之中。

熊熊的火焰中,她的心卻涼透,眼看著橫樑一根根砸下,將護著她的紫衣和紫裳一一砸死,她業已失去了求生的本能,安然閉上雙眼靜靜的等待火舌的吞沒。

但天可憐見,在她暈倒之時,卻好像看到了一道黑影竄入,不等她看清楚,卻已經被黑煙燻暈了過去。

正說著一個錦衣男子突然推門而入,傳來他低沉醇厚的聲音:“快別說了,這裡不安全,我們得馬上啟程北上!”看他五官清明,眉開眼亮,桃花眼眸狹長,眼神鎮定,面容端肅。

“你……你是?”沈清顏看著他只覺一臉陌生。

“沒時間解釋了,先離開這裡!”錦衣男子朝她眨眨眼睛,對他的身份避而不談。

平沙落葉,從京城出來的三人一路向北而去。

掠過千山萬水,一路有沈家軍曾經結下的人緣在,走得還算順利,只到了亭城,卻突然被攔住。

“檢查,檢查,快排隊!”

三人隨著人流緩慢移步,此時沈清顏一聽心頭便虛了。

“三哥,前面在設卡搜查,會不會就是在捉拿我們?”沈清顏壓低聲音道,清風吹起,掀起她的風帽,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

沈清楓掩住她的風帽略有些不安的搖頭:“肯定不是!為了騙住他,我特意找人做了一個臂釧,他應該不會那麼快發現。”

一旁的錦衣男子最是鎮定,拍拍沈清楓:“你帶著令妹先去茶樓歇腳,我去看看!”

正時已值黃昏,茶樓里人煙散去,沈清楓帶著沈清顏進了茶樓,極其打眼。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店家客氣的招呼著。

“打尖!”沈清楓隨意答了一句,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看著城門口人流湧動。

店家上了茶之後便靠在櫃檯上看著兩人。

盯著沈清楓看時倒沒覺得有什麼,可一眼盯到了沈清顏的側顏。

眉若新月,鼻若瓊瑤,唇若丹紅,不點而朱,身材窈窕有形,一眼觀之美似仙女,店家看的神搖心亂。

再無意中瞟到櫃檯上的海捕文書,看清上面的畫像,竟與面前女子有著八九分相似。

越看越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眼角存了疑,店家便越發多看了兩眼,正好碰上從外面而入的錦衣男子。

他犀利的眼眸掃過店家盯著的方向,袖中海捕文書用力收緊,眼中殺意一閃而逝。

“沒什麼事!”錦衣男子瞪了一眼店家,擋在沈清顏面前,截斷店家的目光,安慰兄妹倆。

沈清顏面上笑著,心裡卻止不住的擔憂。

“我瞭解他,他一定是知道……知道我未死,所以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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