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織田信長的外甥女到明智光秀的外甥孫女,大奧權力交接是宮鬥嗎

如果說區區一個奶媽能夠對著君主指點江山,那你可能會以為故事發生在齊後主和明熹宗的宮廷,畢竟陸令萱和客氏都是藉著皇帝乳母的身份說一不二的。但是我們今天說的這位可從來沒替御座上的君主餵過奶,她僅僅是一個大將的奶媽。可是她並沒有因此在宮廷中約束自己的嘴巴,對著朝堂上的君臣用居高臨下的態度留下一通對自己主公的彩虹屁後就甩了甩衣服走人。

而為了這一通羞辱,這位傲嬌的君主還不得不給這個沒有任何官位品秩的女人封上一個官銜,抖M無疑了。而從此以後,這個春日局的從三位稱號正式成為了這個女人的代稱,相比於齋藤福這個本名,春日局夫人無疑更有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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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御座上的後水尾天皇來說,春日局的來訪無疑是來自江戶的一種羞辱,這種羞辱發生在天皇送給高僧的紫衣被徵夷大將軍德川家光奪回的當口,就像是在天皇的傷口上撒鹽,痛的更加灼心。

站在後水尾的視角來看,一個年過五旬的老嫗,老爸還是叛將明智光秀的手下,竟然要代表武家站到御座之前,雖說自從源平相爭以來,武家的代表從以鎌倉殿、室町殿這樣的全國武士首領降有時也會降到織田信長、大內義興這樣的區域霸主,但是任天皇腦洞怎麼大開也沒想到這代表水準就像今年世界盃美國男籃的名單——斷崖式下滑,甚至淪落到了奶媽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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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對於德川家光來說,固然有折辱公家的意思,然而春日局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她能代表將軍去京都,也有一部分因素是她的成長同時收到了公武雙方的影響。齋藤這個姓氏充滿著濃濃的武家味道,織田信長的岳父美濃蝮蛇齋藤道三可是下克上的典型案例。沒錯,春日局的父親齋藤利三就出自美濃齋藤家,但他有更重要的一重身份,那就是織田四天王之一明智光秀的外甥,也是明智家的五宿老之一。

當然這也意味著那場著名的天王山之戰齋藤利三也是親身參與了,猴子的一句敵在本能寺斷送了明智光秀,也斷送了齋藤利三。得虧春日局的母親身上也留著稻葉一鐵的武士血液,憑著一股狠勁帶著年僅四歲的春日局逃到了比叡山,後來幼年的齋藤福又因為稻葉一鐵外孫女的關係得到了京都公卿三條西公國的收養,也正是這段時間春日局受到了系統化的公家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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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後的春日局再度和稻葉家扯上了關係,她成為了稻葉正成的妻子,要說稻葉正成不走運吧,他卻在關原之戰中勸說主公小早川秀秋投靠德川家康,成功站隊。小早川秀秋因此成了岡山五十五萬石的大藩主,自己也成了首功之臣。但是要說他走運吧,這小早川秀秋竟然因為死後無子而被幕府收回了領地,稻葉正成也就成了沒有主公的浪人,甚至連妻子春日局也都和他完成了離婚手續,離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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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春日局和稻葉正成的那筆爛賬到底是因為誰的關係而起沒有定論,但是跟一件事情肯定有或多或少的關係。那就是1604年,幕府為德川家康的孫子竹千代也就是德川家光招乳母。

當時的春日局雖然現在看來只有26歲,但是從當時來看算得上離中年危機不遠了,作為一個浪人的妻子,帶著五個孩子(其中有兩個是稻葉正成和前妻的孩子),生活從她掛上了明智光秀這種叛徒家臣後裔的頭銜以後就沒給過好臉色。

而這次將軍之子的奶媽徵集令卻為其打開了一扇嶄新的大門,當然這個命運飄搖的女人在應徵的視乎並不知道大奧的大門能令她的人生髮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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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1626年之前,春日局還僅僅是一個身份比較特殊的奶媽,在大奧之中有一個女人的地位遠遠凌駕在她的上面。她就是二代將軍德川秀忠的正室,三代將軍德川家光的母親——江。江的家世顯貴,母親是織田信長的妹妹阿市,父親是近江大名淺井長政,繼父是織田四天王之首的柴田勝家,大姐是豐臣秀吉的側室,二姐則嫁給了若狹八萬五千石的藩主京極高次。或許正是這種武家名門的身份加持,江在大奧擁有著絕對的話語權,更對德川秀忠有著絕對的掌控力。

作為日本的實際統治者,德川秀忠卻是一夫一妻制的踐行者,因為江的嫉妒心,德川秀忠就算想要不一樣的花火也得在暗地裡偷吃。但這樣的經歷在德川秀忠的人生中也沒有幾次。據說和這位二代將軍有過關係的女人除了江以外就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德川家的家養女子,另一個則是生下了會津藩第一代藩主的保科正之的侍女靜。就因為江的存在,貴為將軍的德川秀忠也不得不將這個私生子送給信濃藩主保科正光,以保科正光兒子的身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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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江的地位甚至可以打破大奧的慣例,因為在醫療條件不完善的時代,對於女人來說生產就是一道鬼門關,而這道門會隨著年齡的增加越開越小,所以在將軍的後宮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一般來說將軍的御臺所和側室會出於安全的考慮在30歲後提出不再侍寢的要求,這就是所謂的御褥辭退,而江顯然沒有走這個流程,她與德川秀忠的七個孩子中有好幾個就是在她三十歲後所生的。

因此也產生了一種說法說德川秀忠是妻管嚴,但其實有幾個事實可以說明江的獨寵更多還是來自於德川秀忠的愛,在這組姐弟戀裡面秀忠雖然有幾次婚外情,但也要看到其所處的時代和地位,至少在江去世後,秀忠既沒有把保科正之的生母神尾靜納為側室,也沒有把私生子保科正之的身份公開,一切就如阿江生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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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來說,德川秀忠的兩個兒子德川家光和德川忠長都是江所生,無論誰成為將軍都不應該成為大奧宮斗的理由,但是因為德川家光應該是一個體弱多病的孩子,而且天生結巴,並不討喜。加之因為找了乳母,按照大奧的慣例,有乳母的將軍之子一般都會全權交給乳母來帶,這似乎加大了江和長子德川家光的疏離感。

漸漸的這種疏遠因為次子德川忠長的降生逐漸演變成奪嫡易儲的想法。但其實就像德川秀忠的畏妻並不一定為真以外,更換儲位也不一定是江的想法,在《德川實紀·大猷院殿實紀》中曾經有過記載:公(家光)御幼穉(ごようち、幼少)の頃はいと小心におはして、溫和のみ見え給ひしが。說的就是德川家光因為自小體弱多病一直被溫柔的對待著,而根據江在京都雁金屋的吳服訂單顯示,兄弟倆的服裝待遇是一樣的,德川家光自小其實也是一個吃的粒粒分開的米飯,不知道秋刀魚這種平民食物的標準富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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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徹底消滅豐臣勢力的大坂之役中,江作為御臺所需要為德川家的武運祈禱,可偏偏對手是自己大姐的兒子豐臣秀賴,手心手背都是肉,兩相為難之際,她的選擇是派春日局代行此事,所以這兩人可能有微妙的關係,但顯然春日局是受到江的信任的。

那麼為什麼還會有春日局親自奔赴駿府城見德川家康的故事,據傳這次行程主要就是為了爭取德川家康的支持,為的就是保障德川家光的繼承人地位。春日局在這次行動中用了什麼手段並沒有明確記載,但顯然德川家康被她說動了,甚至親自趕到了江戶,逼著德川秀忠確立了德川家光的嗣子地位,而其中的標誌就是1617年,德川家光移居江戶西之丸。德川家康為何選擇了家光,很可能是因為其長子的身份,當年家康的長子德川信康深孚眾望,卻因為織田信長的原因死於非命,想必一直令德川家康耿耿於懷。他也因此對同樣作為長子的德川家光有一種獨特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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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有關落實繼承人地位的內容顯然和前面說的家光被溫柔對待、江和春日局之間的信任有矛盾,到底是哪部分有問題呢?

答案是哪邊都沒有問題,江對於兩個兒子的雖然儘量一視同仁,但這只是一個大方向,在細節上一個是待在身邊自己養大的,一個是奶媽養大的,難免會有一些偏好流露出來,這些偏好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所察覺,就會三人成虎,當德川秀忠和江被這些輿論架著往前走的時候,事態就會逐漸變得不可控,這也是為什麼德川家光既被溫柔對待,又被傳可能要被弟弟取代;春日局既被江信任,卻又不得不搬出德川家康這座大神去逼秀忠確認家光地位的原因。

而恰恰江是織田信長的外甥女,要復興的是織田家的勢力,而春日局則出自終結了織田信長武運的明智光秀的外甥女,向上追溯這竟然是一組仇人的設定,也可能是這種背景加深了後來關於江和春日局對抗的說法的傳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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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兩者沒有水火不容的相爭,但顯然1626年江的去世才真正令春日局成為了大奧中最強勢的女人,隨著她和前夫稻葉正成生的孩子稻葉正勝被提拔為本丸老中。非親生的外孫堀田正盛(稻葉正成和前妻所生女兒的孩子)和松平信綱等人並列成為將軍的左右,甚至他不走運的前夫前夫稻葉正成也成為了越後絲魚川二萬石、下野真岡二萬石的藩主,稻葉家開始飛黃騰達,時間往後推的話長子正勝的兒子正則、孫子正通,也都是老中,輔佐了四代家綱、五代綱吉、六代家宣、七代家繼四任將軍。

正是依靠著這些春日局的影響力也開始從大奧走了出來,作為家光時期甚至整個江戶時代最優秀的政治家和當時的松平信綱和柳生宗矩並稱為幕府施政的三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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