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年糕媽媽（內容經出版方首發授權）

吼孩子不好，打孩子不對，這已經成為這屆媽媽們的共識了。

有太多育兒文章在不斷地告誡我們，父母吼孩子，給孩子帶來的心理衝擊和生理傷害到底有多大；不吼不叫才是合格父母該有的修養。

漸漸地，這種說法似乎成了一種魔咒。忍不住吼了孩子的媽媽，會陷入深深的後悔、自責，會因此懷疑“我不是個好媽媽”，擔心“我的親子關係破裂了嗎”。

其實，與媽媽的這種情緒包袱，或者說想成為完美媽媽的心魔相比，偶爾失控吼了孩子並沒有那麼可怕。

坦白說，我也經歷過許多親子關係告急的時刻。

我承認，我打過年糕

年糕4歲時的冬天，在一個平淡的週末夜晚，在我第N次喊年糕去洗澡被拒絕了之後；在我脫下他褲子，他卻亂蹬亂踢哭喊著“不要”的時候；在老人焦急地念叨“這樣不行的！感冒了可怎麼辦！”的背景音中；在他激烈反抗，甚至還伸手打在我臉上的時候；我吼了他，嚷了他，甚至還在他身上拍了兩巴掌。

這是年糕出生以來，我們之間發生的最大一次親子衝突。

那一刻的我就像跌入陷阱的猛獸，疲憊焦躁，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在死循環：給我去洗澡！給我去洗澡！給我去洗澡！

就這樣，我粗暴地把年糕扔進了澡盆。

我給年糕洗完澡、抱上床，年糕哭著說：“媽媽，你為什麼要把我扔進水裡啊？”直到這時，我才終於從我的情緒裡出來了，當時我的感覺糟透了：天哪，我到底在幹什麼？無視孩子的感受，不講理、不溝通，簡單粗暴不耐煩……作為媽媽不該犯的所有錯誤，我都犯了。

我知道自己搞砸了，但不可思議的是，我也突然有了一種釋懷甚至隱約的放鬆。我意識到，原來我已經累積了這麼多的負面情緒，這些情緒在我身體裡橫衝直撞、尋找出口，把我變成了怪獸媽媽。這時我才突然能夠理解，年糕的感受應該也是一樣吧。

衝突發生前，因為出現手足口病例，年糕所在的幼兒園停課兩週，而年糕也剛剛從一次呼吸道感染中恢復過來，夜裡總是有哭鬧醒來的時候。

生病的小孩總是要“作”一些的，更何況每天悶在家裡，格外盼望我們下班回家陪他。

雖然我和糕爸還是會爭取擠出時間來，但是年底有堆積如山的工作需要清零，再加上夜裡因為要哄他自己也睡不好，對他的陪伴不知不覺地就潦草起來。

就算還是會和他一起看本書、搭個樂高、上一節英語兒歌課，但是我做每件事可能都藏著這樣的潛臺詞：趕緊把他哄好了送上床，我還要去開會、看稿、打一個面試電話……

陪伴的投入度不夠，我自己知道，年糕也知道。

只是，當我覺得自己能掌控一切，還在規劃著等忙完了再好好陪他，把這個“情感赤字”填補上的時候，他爆發了，順帶也把我引爆了——BANG！

原來，我也累了。

吼了孩子不要緊，情感急救很重要

就在親子衝突爆發後的那天晚上，我和年糕終於坐下來好好聊了一次。

我對他說：“你剛才很生氣，對嗎？我好像能理解你當時為什麼反抗那麼激烈，因為你從來都沒有被這樣對待過，是嗎？”

年糕點點頭。

我又問他：“我們給你洗澡，給你穿衣服，你都說‘不要’。其實你只是想說‘不要’，你根本都沒聽清我們在說什麼，是不是？”

年糕一下子笑了，大概他也覺得自己當時很傻：明明冷得要死，為什麼就是不要不要不要呢？

我也理解了他的感受：把他的褲子脫下來、將他丟進澡盆，對我來說這只是洗澡的一個步驟，但對當時的他來說，卻是一種被力量壓迫的極大羞辱。

這個時候，小孩脆弱的自尊心差不多被粉碎式地摧毀了。其實，我不是也一樣嗎？我總是一遍又一遍給媽媽們安利遊戲育兒，告訴大家讓孩子乖乖洗澡刷牙有一百種方法，可是我也陷入“你為什麼這麼不聽話！你為什麼不能去洗澡”的黑洞。也許，我也只是想用這種方法，來說“不要”吧。

我問年糕：“你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對你總是很有耐心，現在你是不是覺得媽媽有點沒耐心了？”

年糕想了想，表示同意。

我告訴他：“因為你長大了、變強大了，媽媽覺得你不像小時候那麼脆弱了，就會有點偷懶。媽媽呢，有時候是會心情不好的，而你現在也有了你的情緒，當你的情緒跟我的情緒撞到一起的時候，我的情緒也會被激發。”

我跟年糕談了很多，不僅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還給他講了自己內心的脆弱，講我的工作、我每天在公司裡忙的那些事，講我遇到的困難……講著講著，我的眼淚就控制不住了。

那個時候我發現，其實承認自己的失敗並不可怕。生活裡總有撕扯，耐心總有用完的時候。當我願意承認我也有支持不住的崩潰時刻，我一下子好多了。

聽我講完這些，年糕說：“媽媽，我抱抱你。”

我又哭了，這次流下的是溫暖的眼淚。

“我們倆剛才好像兩座火山啊！我是大火山，你是小火山。”我跟年糕說。

我們都很幸運，這次火山爆發最後帶來的不是傷害，而是暖洋洋的擁抱。

那天晚上，年糕突然就睡得很安穩，不再頻繁夜起哭鬧，白天的時候也變回了那個情緒穩定、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孩子。

好媽媽的弦不必繃那麼緊

當年，王菲曾對自己的小孩說過一句很有名的話：你可以不太乖。

其實這句話對媽媽而言也是一樣的：你可以不那麼完美，當個好媽媽的弦不用那麼時刻緊繃。

“吼了孩子，我就不是個好媽媽了嗎？”

“我的孩子會因為我的情緒受傷嗎？”

“親子衝突會給孩子留下陰影嗎？”

其實，這些都不是大問題。我們每個人都有情緒失控的時刻，父母對孩子發了脾氣之後，並不意味著一定會給孩子留下傷害，給孩子留下陰影，只要你記得事後和孩子平心靜氣地溝通、道歉。

一直以來，我們家幾乎沒發生過親子衝突，或者說，我一直害怕發生衝突，怕它給孩子造成傷害，更怕它傷害我們的關係。在這種情況下，我不僅一直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孩子的情緒，還把自己的情緒“割掉了”，總是要求自己忍耐和表現完美。但是，好父母並不意味著不能有情緒，比起“割掉情緒”，更重要的是教會孩子怎麼理解情緒、處理情緒；當情緒出現的時候，如何帶著孩子把這種“失敗”變成一次彼此理解的機會。

現在，年糕長大了，比起表現完美，我更渴望得到他的理解。我很慚愧，孩子總是那麼容易接納我們的錯誤，原諒我們，可我們總會給自己找藉口，一不小心就成了蠻不講理的大人。

那次衝突之後，隨著年糕心態的轉好，我的內心也得到了和解。我承認，年糕不是完美寶寶，我也不是完美媽媽。其實原本這世上就沒有什麼完美，能夠和孩子一起成長，我們已經足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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